程煜班闰二人相视均感难以置信,班闰道:“不应该啊,你家世显赫贵为侯爷,又是外戚,要人才有人才要长相有长相,刘合这都相不中,刘贞只能留在家里当老姑娘了!”
赵遵叹了口气:“唉,我当时被此事搞得心烦意乱,战场上才豁命决死,可现在又活回来了,唉,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班闰道:“干脆去求皇帝赐婚,宗室女婚嫁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赵遵想起了刘合与自己说话的语气,摇了摇头:“不能让贞妹受牵连,大不了……大不了到时候我把命给她……”
班闰和程煜忙劝,但他们心里清楚,得不到父亲的首肯二人终是无果,拖下去只有痛苦。
“此次陛下大封有功之臣,一口气封了二十几个侯,连老哥我这样的混子也封侯了!不过立功的人几乎全部来自中路主力,常威和冯异对此颇有微词。你这一回来封赏肯定超乎寻常,这些老家伙又得眼红了。”程煜把几个封侯的将领说给赵遵知道,都是诸如淳于岱、关樾一类年轻有为的将领。老将军们虽然也得了不少金银田产但仍有不少未能如愿封侯。
班闰道:“我做议郎时交的几个朋友传出消息,陛下私底下和几位公卿议论了对你的封赏,据说高得离谱,说不定直接让你继承你爹的左将军位子了!”
赵遵对此并不关心:“我倒觉得当北护军校尉时最开心了!”
班闰道:“皇帝为了阻挠你参与北伐故意把北护军调去守甘泉宫,其他各护军这次都参战了,立功或多或少,但无一例外都损失惨重,北护军的弟兄们免于战火蹂躏,也算件好事!”
程煜却说:“当兵的不能参战也叫好事!”
赵遵赞同班闰的话:“北护军不善马战,而且建制不全,去了必定损失惨重起不了什么作用。”
班闰道:“依惯例年底前陛下将回归长安,到时候咱们一起喝酒啊,老程你得帮我一定把公孙兄弟灌倒……”
“赵将军,官道旁迎接咱们的是……是陈太尉!”徐洪大惊失色,赵遵也没想到陈嵩会亲自出城迎接自己,下马快步向前施礼:“陈大人,赵遵何德何能劳烦您远迎!”
陈嵩双手相搀:“赵将军为国尽忠,是百官之表率,当得本官出郭相迎!”然后又低声道,“将军清瘦了不少,改日我做东请你吃顿好的,咱补一补!哈哈……”
“如此赵遵先谢过陈太尉厚爱了!”
一番寒暄之后陈嵩引着赵遵直奔朝堂,赵遵一进殿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上,赵遵穿着羽鲜赠给的麻布衣裳,因为皇帝有旨有功之臣剑履上殿。赵遵背着父亲的飞龙枪,刘衡刚开始面带慈祥的笑容,对赵遵这个晚辈十分满意。但等他看清赵遵背后的飞龙枪时,刘衡一下子从龙榻上站了起来,颤颤巍巍下了台阶。
“陛下!”群臣忙跪在地上,赵遵也跪下磕头:“小臣万死不敢受陛下降阶之礼!”
赵遵知晓礼仪,天子降阶之礼那是迎接外邦君主时才能用的,自己可受不得。刘衡却不管那么多,径直走到赵遵背后,抚摸着飞龙枪喃喃自语道:“二弟……二弟……”声音极小,赵遵却听得真切。
“二哥啊!”封不遗眼眶通红的扑过来,把飞龙枪从赵遵背后取下来,双手颤抖着捧起来:“遵儿,飞龙枪是……”
赵遵从贴身的鹿皮囊里取出了父亲的骨灰罐,给刘衡和封不遗磕了个头:“赵遵把父亲的遗骨迎回来了!”
大殿上一片哗然,“什么?左将军故去十几年了,竟还能寻得骸骨,真是老天可怜忠良啊!”“这可真是奇迹啊!”大臣们说什么的都有,封不遗强忍住悲伤,劝慰刘衡。
“陛下,群臣看着呢……”
刘衡在内侍的搀扶下回到了龙榻上:“传旨为赵破虏将军修建宏伟的陵墓,就在朕皇陵左近能看到的地方,限期三个月,将作大匠你负责监督设计,朕要亲自验收!钱由内庭出,不用给朕省钱!对了,他喜欢竹子,南方那种……”刘衡自顾自的说个不停。
“陛下,陛下!”鲍鸿一脸笑容的劝道,“为左将军修墓之事不可操之过急!今天可是为赵遵小将军庆功的日子啊!”
刘衡这才作罢:“哦,朕太高兴了!赵遵啊,你总能给朕带来惊喜!这次吕大将军对你赞不绝口,说你牺牲自己顾全大局,成就了此次大胜,据说草原上都传遍了你的事迹!朕心甚慰!说吧,你要什么尽管开口,朕都满足你!”
赵遵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哭了起来:“臣想起出征时五千人浩浩荡荡的,如今袁直黄中二位老将军战死,只剩下十几个人在草原上倍受折磨苟活下来!臣和这些好兄弟同生共死一场,不想再分开了,还请陛下恩准将他们划归给臣,继续为朝廷效力!”
坊间多有传言说袁直投降叛变,夏侯彰虽然闭口不言,但也没为袁直澄清,袁青与袁直是堂兄弟,这段时间一直被压得抬不起头来。赵遵的话总算为袁直洗刷了“冤屈”,其实袁直最大的过错是贪生自保弃赵遵而逃将主力的虚实暴露给了左贤王,若说袁直故意投敌还真有点冤枉他,一夜之间逃走、被追杀、部下被屠戮殆尽、自己被俘、被拷打,起伏跌宕落差太大,最后被拖到两军阵前的时候浑浑噩噩神志不清,赵遵下令将其射杀是给他了一丝体面,不至于连累亲族。
袁青对赵遵的这份体谅十分感激,率先站出来夸赞:“赵将军忠勇爱兵,乃我辈楷模!”众大臣也乐得做顺水人情,随声附和。
刘衡点点头:“陈卿家,你以为如何?”
这十几个大难不死的军官和士兵在草原上生活半年,依照惯例要分别关押审查,然后调离作战军队打回原籍。出于安全是必要的,但太不近人情,陈嵩正为此发愁。若能把这些人交给骁骑军出身精通侦查刺探审讯的赵遵,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臣以为善!”
鲍鸿见刘衡过于激动,生怕他弃之前商定的事于不顾,忙道:“赵将军有功于社稷,当赏!”
刘衡道:“宣旨吧!”
“陛下有旨,擢升赵遵为五官中郎将,赏金十万,河西良田百亩!”
这个任命已有不少人知晓,因此未引起太大的轰动,赵遵却吃惊不小,五官中郎将和骑都尉一样同是比两千石的俸禄,但权力却大得多。
刘衡之前已经把郎中令更名为光禄勋,五官中郎将是光禄勋麾下郎将中地位最高的一个,在虎贲和羽林之上,以往都有德高望重的长者为之。职责之大、之繁复也非一般人可为。坐到这个位子离九卿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五军中郎将亦文亦武,非常合适你啊!你可不要辜负陛下的良苦用心!”鲍鸿指点晚辈道。
众臣也都向赵遵道喜,朝堂上一团和气,至少这一刻在刘衡面前他们是团结一致的。
“陛下,臣向您引荐一人!”赵遵不失时机的说道。
“哦?现在?”刘衡对赵遵有无限的耐心。
赵遵向夏侯彰交代了几句,夏侯彰到殿外引进一人,大殿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刘衡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大笑了出来。
“哈哈哈……”皇帝一笑,大臣们也憋不住了。
皇甫婴眼泪都笑出来了:“小子,这人是从哪个戏耍班找来的,哎呦,这……这……这不热吗?”
原来赵遵把典鸢请进了殿,这厮一辈子可能只穿过一种衣服,匈奴人的皮袍,到了大周境内他也不换。匈奴地处北国夏季凉爽,夜晚还有寒意,洛阳的夏天即使赤身裸体都觉得热,众人自然觉得他怪异。再看到他的“兵器”,那两条生锈的铁链,怎么看怎么滑稽可笑。
赵遵道:“陛下,诸位大人,这个人是赵遵从匈奴那儿带来的。”
鲍鸿故作博学的说:“原来是异族,难怪不知冷暖,怪哉!”
“丞相,他不是匈奴人,是堂堂正正的汉人呐!”
刘衡更好奇了:“快讲讲!”
赵遵将典卫带去的国书交给了刘衡,刘衡看了频频点头,然后让大臣们传阅。鲍鸿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当年我和典卫一起为郎,他出使前我们还喝过酒呐!哎,有点像,这眼神……是典卫种,错不了!”
刘衡颇为感慨:“今天是个值得记住的日子,本以为会迎回一个忠义之士的后代,结果一次回来了俩!赵遵,他叫什么,怎么这副打扮?”
赵遵道:“典卫大人被困匈奴忠义不屈,苦熬了十几个春秋,与当地女子结合生下一子。孩子出生不久典卫大人便病故了,他的儿子无人照料沦为奴隶。”
“唉……”赵遵还没说完,不少大臣都发出了惋惜同情的叹息。
“臣在草原上巧遇此子,了解他的身份后便将他解救出来,他被人当成牲口一样饲养,汉话一句也不会说,更不知道名姓,臣自作主张为其起名‘典鸢’。”
“典鸢?”刘衡斟酌了一下,“好名字啊!赵遵啊,这事办得好!诸位爱卿,不能让忠义之士的后人衣食无着啊!”
“赵遵,这个……典鸢,他有什么一技之长吗?”鲍鸿打算照顾一下“故人”之后。
“典鸢是万人敌?”
陈嵩道:“比你如何?”
赵遵一笑:“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陈嵩不信:“言过其实了吧!”陈嵩以为赵遵是在故意抬高典鸢的身价。
刘衡心情极佳:“让他当着朕的面展示一下,真如你所说朕必重用!”
赵遵正准备让典鸢展示一下自己的神力,陈嵩又跳出来煞风景:“蛮力不能说明他有真功夫!”
“哪要如何证明?”赵遵有些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