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兰跟师父修炼方术最基本的功课就是医术,他精通药性:“皇帝受到惊吓当服用一些安神助眠的药物,这类药极其常见是宫中的常备药,内宫的药房怕囤了不下几百斤,何须到外面去买呢?”
赵遵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那王朗向贾胜要的药材……”
吴兰有点难以启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这几味都不是安神的药,似乎……似乎也不能叫治病的药。”
郭华见他还卖关子,说道:“别以为我不懂药性就胡说啊,不是治病的药还是杀人的呀!”
吴兰道:“这几味药我们炼丹的时候常用,都是补肾固精的补药,若这几味药都用上的话还真有个药方,是……是治男人不举的。”
刘衡五十大几的人了,身边美女如云,即位以来二十多年的纵欲让他失去了男人的雄风,赵遵明白帝国不会再有新生的皇子了。
“老六你做得很好!”赵遵夸赞了郭华的能力,然后又叮嘱他一定要保密,有些只能天知地知,一旦外泄将会遭遇灭顶之灾。
“主公您放心,最机密的监听都是小的亲自来做,誊抄秘册也是在密室中进行,外人并不知情。为了保险起见,只有麻子等几个可靠的弟兄知道咱们的关系,对外我才是云仙楼的东家。”
赵遵回想起初见郭华时的样子,短短数年这个圆滑世故的八面玲珑的地头蛇“老六”双鬓已生白发,赵遵不由感叹:“难为你了,一个人做了那么多,不过有些事真不能假别人之手。吴兰,我正无处安置你,你便留在云仙楼帮郭华吧!”
郭吴二人互望一眼均不服气,赵遵告诉郭华,吴兰是绝对可以信任的自己人,郭华哪会违逆赵遵的意思,和吴兰抱在一起又成了亲兄弟。
“小的刚记事的时候就浪迹街头,做梦都想能开个酒楼,那样就能天天吃上饱饭了。这个梦想在脑子里构想了几十年,去哪儿请厨子?在哪儿选址?怎么经营?早就烂熟于心,有了主公的赞助便水到渠成了。现在云仙楼在长安城一枝独秀,所有的饭庄酒楼都不及咱们红火,而且咱们没有和花御坊等大的青楼争买卖,与它们之间非但没有冲突反而经常有横向往来,每天晚上都要送十几席酒菜过去。小的也没想到刚开业买卖就这么好,现在您回来了还请主公定夺!”
赵遵问了一下云仙楼的获利,郭华爆出的数目虽然不至于让赵遵瞠目,但也不似一个酒楼的盈利。
“这么多啊!”赵遵有些犯难,北护军已经不需要额外资助,自己也用不到那么多钱,于是反问郭华:“你觉得洛阳人吃得惯关中的菜品吗?”
郭华一拍大腿:“吃不惯给他们换口味啊,小的明白您的意思了。现在的挣来的钱还不足以另开一家云仙楼,但攒两年就够用了,期间正好选址雇人。等洛阳的云仙楼开业盈利,和长安的一起挣钱,不出一年就能把云仙楼开到成都、扬州去!”
赵遵鼓励的拍了拍郭华的肩:“你和吴兰肩上的担子要变重了!”
吴兰也是聪明人,几乎立刻明白自己就是洛阳云仙楼的大掌柜,这段时间可要好好跟着郭华学了。
长安赵府,阿玉作为太后赐给的宫女,地位本就不低,虽然与赵遵没有肌肤之亲,但在外人眼中就是赵遵女人,老管家夫妇视其为自己的亲生女儿,一点活都舍不得阿玉去做。可阿玉没有恃宠而骄,每天按照赵遵的吩咐把浩如烟海的律法精简归纳编辑成册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时间力所能及的做些家务、陪伴风烛残年的老夫妇。
阿玉一边做刺绣一边陪着老妇人说话,一恍惚夜便深了,她回到了赵遵的卧房几年来她已经习惯了睡在外间的小床上,守着主人的屋子感觉很安心。
阿玉放下油灯,习惯性坐在床上正准备脱下绣鞋,突然她震惊的发现主人内屋的门竟然开了一条缝。阿玉立刻变得紧张了起来,难道有贼!可又一想,不对,这里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段,不少官署坐落在周边,谁敢来偷侯爷的府宅。
阿玉有些害怕,但又不想惊扰已经入睡的家丁,于是壮着胆子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油灯光忽明忽暗,只见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翻乱的书册。
“啊!”阿玉惊叫了一声,主人的床榻上竟躺着一个人,但看清楚那人脸的时候,阿玉惊喜交加又捂住嘴。
赵遵从云仙楼回来已经很晚了,想来老管家夫妇和家丁仆人也都休息了,反正也回家了也不差这一晚上,赵遵就想先回卧房。果然他的卧房被打扫的一尘不染,赵遵也看到了外屋的小床,心想两年多了阿玉这个小丫头该出落成大姑娘了。
然后赵遵便翻看起阿玉整理的律法,看着看着倦意袭来,毕竟他是北方人长途乘船确实不适,竟然睡着了。
熟睡中的赵遵被阿玉的惊叫吵醒,他坐起来看向全身发抖几乎要哭出来的阿玉,笑了笑:“丫头,你长大了!我看了你写的册子,很好。”
简单的一句话把阿玉感动的跪在了赵遵面前:“主人!”
大周的官员好豢养门客,“主公”“主人”是家臣奴仆常说的话,赵遵以前官不大,除了打仗报仇没什么兴趣混仕途,结交的都是平等交往的朋友。但回到长安短短一天,已经有四个人称自己为“主”,看来自己的身份确实发生了变化。
“我好好的你哭什么?”
阿玉自幼遭遇不幸一直以来她表现出超出自身年龄的成熟和坚强,其实内心仍是一个半大孩子。赵遵离开长安两年多从未给家中来信,阿玉只能从别人交谈时的只言片语中听到赵遵的消息。
听说打下番禺立功她高兴地不得了,听说赵遵和朝里的奸臣争斗她又担心的不得了,后来赵遵去辽东打匈奴,阿玉夜不能寐,可她又不敢去问,每次都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也正是因为她获取消息的滞后性,有时候几个月甚至半年的消息叠加在一起收到,让她避开了赵遵“阵亡”的传言,不然早就把她吓死了。
“起来!”
赵遵看不得一个女子跪在地上哭泣,阿玉站起来还在抽泣,眼睛红的像桃一样,双手颤抖着来给赵遵解衣带,伺候主人休息是她分内的事,再伤心也是要做的。
“我已经眯了一会儿不困了,其实在船上没少睡觉,你是不知道一连十天吃喝拉撒都在船上,干什么都在晃有多难受!”
赵遵有点不雅的话把阿玉逗得不再哭了:“阿玉陪太后去过一次洛阳,船上有些晃但没主人说的那么厉害。主人……你不会再走了吧?”阿玉怯怯的问。
赵遵道:“陛下升我做五官中郎将,怕以后陛下去哪儿我就要跟到哪儿了。”
“五官中郎将?”阿玉喃喃道。
赵遵以为她不知道这个官职,便向她解释,阿玉却说:“阿玉在太后身边几年见了不少大臣,玉儿记得上一任五官中郎将是个六十的老头,精通黄老之术,博学广闻,太后最喜欢和他说话了。阿玉还听说五官中郎将要精通礼法律条,以往宫中大小事务有不懂的都常去问他,举行重大典礼的时候十次有七八次要向他请教。”
“啊?”赵遵惊掉了下巴,“我以为就是放哨站岗,管管那些老郎官呢!”
阿玉掩口而笑:“哪有那么容易,这个官位非得德高望重的人才能做的,陛下真看重您!阿玉觉得五官中郎将中虽然有个‘将’字,但更像是个文官,毕竟守卫皇宫有虎贲羽林就够了。”见赵遵坐在榻上叹气,阿玉问:“主人,皇帝什么时候给您升的官啊?”
赵遵想了想:“有一个多月了吧。”
“一个月?”阿玉不相信,“主人你上任一个月了,还不知自己是做什么的?”
赵遵很无所谓的靠在被褥上:“我告假了,一个月,就回来的时候和皇帝打了个照面。”
阿玉感到不可思议,又不敢多说,支支吾吾的劝道:“皇宫里有好些坏人喜欢嚼舌根,皇帝和太后喜欢主人向着主人,他们嫉妒便到处乱说,找机会使坏。被这些人抓了把柄,皇帝和太后也不能总袒护您……”
赵遵拍了拍发疼的脑门:“唉,要不我辞官算了。”
阿玉道:“主人又开玩笑,您肯定不会辜负皇帝和太后的,您是那种为了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为了别人什么都肯做的人。”
“连你都把我看的那么透,别人不得拿捏死我呀!阿玉你除了大周的律法外,宫中的礼仪你懂点吧!”
阿玉竟真的点点头:“太后年纪大了,特别注重礼仪,眼神不好使可她的耳朵可厉害呢,礼乐走一个音都会被她听出来。很多祭祀太后都会去,阿玉也参与过,知道一些。”
赵遵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最不信鬼神,最讨厌祭祀,甚至不如一个普通人知道的多,阿玉你这几天要给我恶补啊,不然我上任可要丢大人了!”
阿玉怯怯地说:“我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