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处煤矿,于关州着实紧要,夺下它,本府过冬再不至如此窘迫,受制于人。”
“争夺乐山,亦是为这煤矿谋,王爷与齐王同时上奏,朝廷多半会允关州与西州共治乐山府。”
闫怀文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轻划一道。
“一旦此事成定局,为方便兼顾两府事务,王爷便可上奏,重新划定关州、乐山之边界,齐王必定响应,以图扩土,关州便可借机谋夺此矿!”
英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三府重定边!
这闫怀文,可真敢想!
他长呼一口气,缓缓问道:“若西州不给呢?”
“乐山于关州无用,可对西州而言,齐王势在必得!”闫怀文的手指轻移到另一处,淡声道:“王爷请看,此处乃直通京城之河道,多年不曾用心经营,积淤难清,每每关停,去年大旱,水位骤降,若今明两年旱情不止,河道干涸,西州军便可自此长驱直入京城!”
闫怀文不说,英王还不觉得。
这一指出来,他心中恍然。
怪道齐王会对乐山府如此在意。
北方几府往京城去,多是走官道,行船南北之人这些年越来越少了。
倒叫他忽视了此处。
如此一来,齐王所思便清楚了。
真要发兵京城,从运河行走,一路无阻。
“重定三边之时,大可将乐山之土多划于西州,我关州,只要这一处。”闫怀文的声音中透出几许坚定。“他们不给,不行!这一处煤矿,关州拿不到,他西州就不要再肖想其他。”
“助其打通往运河之路,岂不是与虎谋皮?”英王不禁问道。
闫怀文轻声言道:“北戎不除,关州难安。”
他放轻声音:“北戎一除,关防压力骤减,可精简人手,驻防他处……”
除掉北戎这块心病,才好腾出手来,应对齐王这个逆贼。
至于驻防何处,还用说么?
自然是镇兵与西州交界,又因英王兼管乐山,一同镇守也在情理之中。
王德善眯起眼来,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心里想的是,皇爷已有了春秋,诸王之中,除去夭折的皇子,以英王为长,不过因赵娘娘出身不显,王爷又远离京城封邑关州,才给世人一种他们王爷提前出局的错觉。
但以他们这些打小就泡在宫里的人来看,陛下尚未确定立储人选。
若齐王真反,王爷先除北戎,后剿乱贼,两件大功加身,诸皇子中,还有哪个能与王爷并肩!
他不禁抬眼看向闫怀文,就见对方感应他的目光回望过来,二人对视,视线一触即分。
“王爷。”王德善低声说道:“粮草还可以凑凑,可……可若调动兵马,瞒不住人。”
英王下意识的看向闫怀文。
闫怀文浅浅道:“关乎乐山府治之争,王爷大可调动兵马威慑西州,以达目的。”
关州西州都是边防重镇,争地盘动口又动手,很合理。
他又道:“还有,北戎犯边。”
“可北戎……从未冬时来过。”田大老爷说道。“雪重天寒,北戎来抢煤。”闫怀文不假思索。
“抢煤,不是该去西州?”王德善顺着接了一句。
“西州的煤,不是都被咱们买来了么。”闫怀文的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恒儿回来说,他二叔没少抱怨,说齐王黑心,卖天价煤!
……
“薛大哥!你总算回来啦!”闫老二抓着薛总旗的手,眼泪汪汪。
他乡见亲人了喂!
谁懂啊家人们,他在这煤场待得够够的了!
“戚四,二哥想死你啦!傻站着干啥,快来快来,脱鞋上炕,不不,还是别脱了,我烧水去,你俩先洗洗,松快松快。”闫老二说着话就将俩人推着往外走。
可不能让他们在屋里脱鞋,瞧瞧这身上脏的,不知道在外头埋汰多少天,一脱鞋,他这小屋还住不住了。
“走走,去伙房。”闫老二边走边说道:“洗洗,再给你们弄点啥垫吧垫吧,条件有限,就有啥吃啥,你们来的也是不巧,这附近村子都没啥吃的了,得进城去买。”
“有口热乎的就行,这来回一趟,可遭了罪了,闫老弟赶紧的,干粮我都啃够了,那个硬呦,差点没给老子牙硌掉……对了,你赶紧和我说说,你们咋来这了?啥时候来的,咱们听说的时候都不敢信,要不是打听道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咱哪能寻到这来!”
薛总旗和闫老二俩热唠得热火朝天。
闫老二烧水,薛总旗就在边上添柴火。
闫老二做疙瘩汤,薛总旗就边上流口水。
薛总旗呼噜噜吃,闫老二就在边上蹲着,看饿了,也给自己盛了一小碗。
薛总旗洗漱,闫老二本想避开些,可没想到薛总旗这么拿他不当外人,坦荡荡的面对他……
俩人的嘴都没停过,一会这个说,一会那个说,都对对方经历的事好奇,逮着就一个劲的问。
本是有来有往,你说一阵我说一阵,可薛总旗这边讲的差不多了,闫老二这边还没完。
薛总旗:……
我走的这段日子,竟是发生了这么多事么!
我还肩负着打探西州虚实的任务,终于有所得,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要立功了,你们这头竟然都确定啦?!
不是,齐王你要办大事行事这么不密么?
还有,闫二这厮竟然考上秀才了?还是头名?!
他进王府当差,还被王爷差遣陪世子来西州买煤。
不是,表姐夫,你就这么信得着闫二?
这厮除了一张嘴,还有啥?
话说回来,闫二到底是咋考上秀才的?哪个出的题?又是哪个判的卷子,瞎不瞎啊?!
就闫二?还头名?!
薛总旗他乡遇见亲人的心情立时就有些不够美好了。
闫老二说的腮帮子疼,停下来歇口气,主要是薛总旗不似之前那么捧哏了,没有听众做反应,他一个人说着有点没劲。
正喝水润润喉,闫老二猛地停下,往四周转圈的看。
“咦”了一声!
“戚四呢?刚刚就没在这,还端盆走的,这是猫哪吃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