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进城太显眼，闫老二便劝薛总旗先回家看看去，眼看他还得在虎踞城里待上几日，又跑不了。
    薛总旗一琢磨也是，二人便就此分开。
    闫老二牵着三宝进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虎踞谁不认识他啊。
    只刷了下脸，守门的几个小子就激动的凑过来。
    吭哧了半天，不知谁先喊了句“叔，你回来啦！”
    其他小子就像家里缺叔叔似的，争着抢着要给他往家领。
    闫老二很随和，真像人家亲叔叔刚从外头回来似的，跟着进了城。
    能被安排来守城门，这么重要的岗位，定然都是信得着的人家。
    闫老二还不等进人家门，他回来的消息就大风刮似的传开了。
    等他进到人家院子，谢过主家，刚在厅堂落座，喝了口热茶，虎踞城里给衙门免费打工的人便陆陆续续上门。
    都知道他和大老爷的关系，师徒如父子，他的出现，等同大老爷亲临。
    闫老二摆明来意，我就是来盘账的。
    劈啪作响的算盘声很快将这里笼罩。
    城里叫得上名号的账房，包括曾经教过他郑账房，皆汇聚在这小小的四方屋檐之下。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虎踞官衙正常运行之时也没这么多事，可到了百姓这里，又不一样。
    就说这巡城。
    白日一队，晚上一队，除了更夫，夜里几乎没什么人在街上晃。
    衙门的差役也有经验，都是巡惯的，知道该怎么走。
    可换到百姓头上，就懵圈了，尤其是城中滞留有外城人和边军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召集城中各家的壮丁，以人数壮胆，丝毫不敢松懈，日夜轮换，比衙门的差役尽职多了。
    这才有各家的大小子守城门的一幕。
    原本的城防军牺牲在去秋城破之日，后来薛总旗派了兵来，这一次去关外又带走了，眼下虎踞也只有谷仓一处留着一队虎踞边军守卫，余下皆是城中百姓自负。
    再说安置从关外救回来的人。
    病的伤的都需要医治，这就涉及到诊费，用药和照顾他们的人手。
    住处也是一件难事。
    临时搭的棚子不足以挡风御寒，这个时节，只得将他们分散安置在百姓家中。
    又是一项柴米支出。
    城里打铁的作坊，是官衙直属，之前一直在打造兵器，铁和煤都是足量供应，因要赶工，打铁作坊的炉火就没断过。
    现在仗也打完了，作坊还来不及报账，衙门就被围了，一听闫老二是代替田大老爷来对账的，作坊的管事也跑了来，他愁的不是对账销账，而是眼看就要春耕，按往年的惯例，这个时候他们该是要打一批农具出来，具体多少，比例如何，都是衙门来定。
    往年田大老爷都是开春前亲下乡中查看，回来再定数，今年衙门一个人都出不来，越是临近日子，管事的心里越急，可巧闫老二来了，可算有了主心骨。
    因着城中滞留的外人太多，连扫街和收粪的人都加了好些。
    闫老二：……
    还有就是城里摆摊的，衙役巡街是要收铜板的，街面上的铺子，每个月也有孝敬，进城的人头车马费等等，这些隐形收入都不好在往衙门里头投喂的时候明着问，可算逮着闫老二，肯定要当面问清楚，这钱该怎么给。
    他们自己拿着，觉得特别烫手。
    闫老二：……
    在百姓看来，这些才是要紧事，反倒是衙门要算给他们的工分，不着急，信得过。
    饭要一口一口，事要一件一件解决。
    闫老二摆开架势，替老师干活。
    开工！
    ……父女的心情并不相通。
    闫老二忙得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闫玉这里是今儿呀真高兴，嘿嘿，高兴！
    久违的平台倒计时。
    出现啦！
    啦啦啦，今夜值得期待。
    她此时正在往露天煤矿的路上。
    单人独车，在随身的本子上写写画画，琢磨着今天晚上该用什么来交易，又想换到啥对她对他们家有用的东西。
    九霄又被她放出去，漫山遍野的找野物。
    为了可持续发展，她指明不要活物，只要冻死能吃的。
    闫玉在地图上点了一处地方，和九霄约好今夜子时前在那里碰头。
    是离边界营地不远的一座山，山间林密，她想的是若是急需积分，可以就近撸树。
    关州没有煤矿，每到寒冬，天冷难挨，需要从西州大量采购。
    此番抢了西州一处煤矿，还是露天矿，怎不让英王欣喜，离开琼山县就直奔露天煤矿而去。
    连齐王的脸面都顾不上了，对，本王就是如此迫不及待！
    栾大人虽然没有明说，但让谷丰城代管此矿已是表明态度。
    这处煤矿，落入关州八九不离十。
    就算有那么一分几率很小的万一，乐山有些许可能，但西州，绝无机会。
    眼下的情况，乐山也即将归于英王治下，那这煤矿，哈哈，归属毫无争议！
    英王乐开花，又将闫怀文请到车上，大谈特谈。
    从煤矿说到后面的乐山治理，闫怀文既是早早谋算乐山，自是有一番想法，除了在战略上达到两府合围西州的纵线，乐山府比邻齐山府，而齐山府去岁伊始，便大旱连年，别人不知，他却清楚，齐山将旱三年。
    而这三年，北方虽有寒灾，却不耽误耕收，南方亦尚可。
    后者他谋之不及，为长远计，北方诸府，平战乱，广田深耕，囤粮以应天变，方是稳妥之道。
    人口！
    北方需要大量人口，农耕劳作，春播秋收。
    而齐山府，灾民遍野。
    正是关州所需。
    闫怀文此时便在建议英王，派兵进乐山境内剿匪之时，不妨宣扬关州安置灾民之举，再打通官道驿站，铺一条从齐山府经乐山府至关州府的通畅之路来。
    接引灾民，入籍关州。
    “这……还隔着乐山府，从齐山府抢人？妥当吗？”英王一时难下决心。
    这可是隔着整整一个大府。
    灾民自己逃荒过来，和他们上门去抢是两回事。
    “关州乐山二府，日后皆在王爷治下，还请一视同仁，平而待之。”闫怀文如此说道。
    闫玉过来找大伯，正听到这一段。
    她这次真的真的不是有意偷听，赶巧了不是。
    闫玉心说大伯说话真有水平。
    这意思就是以后乐山也是王爷您的，就当关州一样，在自家家门口支个牌子招工有啥不妥的呢？
    又没进齐山府捞人？
    嘶！
    闫玉眨巴眨巴眼睛。
    话说回来，就算真进去捞人，齐山府又能咋滴呢？
    难道不是咱英王有爱，关州有情，对可怜的齐山府伸出援助之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