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醒来,闫玉就不好坐人家的担架了。
她挪动到边边,直接蹦下来,还不忘将自己的刀啊弓啊抱下来。
朝着英王笑得开心。
英王没死,闫玉是真的高兴。
她还挺喜欢关州的,喜欢这里的人,也习惯过北方的生活。
在英王眼中,这孩子笑得有点傻。
咧开嘴,眼睛都笑没了,瞧着没心没肺。
平日里挺机灵,这个时候不表功也不诉苦,像是终于等到他醒来放心了,一溜烟跑去前头探路去了。
英王喘气都不利索了,半天才缓过来。
合着他手底下这么多人,少了她不能探路是吧?
可等再看看四周,英王沉默了。
对自己的处境有了非常直观的了解。
英王强撑着坐起来。
开始问询亲卫他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亲卫们忠心耿耿,自是不敢有一句隐瞒。
关州的汉子就是这么实在,不但自己请罪还将闫小二烘托到了全新的高度。
他们阐述事实经过。
英王一边听一边总结。
临危不乱。
挺身相护。
断后杀敌。
在几近绝境的情况下,只有小二一人坚信他还活着,冒着再次山崩的危险,拼命挖通洞口,将他拖了出来。
英王想起小二包着的那双手。
心中激荡,感动。
眼前一阵阵的模糊,胸口直犯恶心,干呕不止。
等好容易又缓过气来。
英王轻喘着问道:“闫先生如何?”
亲卫往旁边看了一眼,老实答道:“闫先生又晕过去了。”
英王看过去,便见闫怀文苍白无力的躺在那里,唇无血色,眉心紧缩,似是在昏迷中仍强忍伤痛。
“让先生靠过来些。”英王话说的很慢。
闫怀文的担架被抬过来。
三铁低着头,亦步亦趋。
英王看到他,仔细回想了一番。
身上难受,却还是肯定的赞了句:“你是个好的,好好照顾你家先生。”
“是。”三铁连头不敢抬。
他生怕暴露自己脸上还未消散的惊愕。
在小二惊喜的喊出王爷您醒啦几个字的时候,正在端坐的闫怀文,突然以极慢的动作躺下来,侧卧,抻了抻身上的衣服,小心的将包好的头轻轻放在担架上,闭目。
装……装晕!
幸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英王身上,这一幕只有他一人看见。
可是……为啥要装晕呢?
一看到小二回来,三铁便迎上去,将这事说了。
闫玉的眼睛转了转,安抚的拍拍三铁哥的手。
嘶!
忘了手的事,给自己拍得好疼。
她越过三铁,小跑着近前,瞬间就变成忧心忡忡的一张脸。
跑到大伯跟前,盯了一小会。
而后艰难不舍的移开眼。
对另一边一直看她的英王认真禀告:“王爷,接应咱们的人到了,您听,九霄的叫声!”
像是在呼应她一般。
清亮的鹰鸣声传来。
她脏脏肉肉的小脸上有些赧然:“九霄只对咱村的叔伯熟一些,我之前还和他们在一处,所以……就只能送信给他们,那啥,王爷,叔伯们可厉害了,北戎都杀得,山下那帮人更不在话下。”
仿佛才晓得自己失言一般,孩子突地住了嘴,脸上的懊恼之色一闪而过,继而又正色说道:“王爷,咱快些下山和他们会合吧!”
英王心说我还没有老糊涂,你口中的叔伯这么快就能赶来,说不是虎踞的民团他都不信。
这帮人连同虎踞边军干了什么好事当他忘了吗?
说漏嘴了吧,你这熊孩子竟然之前还和他们在一起?!
他扫了一眼旁边担架上的闫怀文。闫先生啊闫先生,你家孩子这么胆大包天,你可知否?
不过小二有意遮掩,他就跟着装傻。
“好。”
闫玉没因为英王醒来就交回指挥权。
她该干啥干啥,指挥起亲卫来依旧干脆利索。
英王状况不是太好,一会晕一会吐的。
九霄在天上来回飞。
要会合的双方都能通过它判断出彼此的位置。
两边都急于见面。
走的直线。
论脚程,闫玉这一行因要顾及伤员,移动速度稍慢些。
是以,与山下贼人先撞上的,便是虎踞边军。
没错,是虎踞边军。
只能说骑马的必然比骑驴的跑得快。
闫家的驴子除外。
山匪在边军眼中是什么样的人呢?
人?那不能够。
必须是渣滓!
煤有煤渣,人有人渣,乱匪一流在当兵的眼里就是渣渣。
虎踞边军没想那么多,因为口口相传消息有误,他们就很单纯的认定围山的是一伙强人。
至于为啥围了小二和闫大秀才。
这么费脑子的事,他们干啥要想?
他们想明白了和想不明白有啥不同。
他们要是有这个脑子,早就升官了好么,还能到现在还是个大头兵?!
看到了。
果然鬼鬼祟祟。
手里的刀比脑子快。
“杀啊!”
这段时间一直在草原上杀北戎,积攒的杀气非同小可。
虎踞边军如狼似虎扑了过去。
等一交手。
咦?
手感好像有点不对?
这些山匪有点厉害?
难怪能将小二堵在山上。
“么拉个巴子,能耐都用来对付娃子了是吧?”
“一帮熊玩意,吃你爷爷一刀!”
“没种的货!就会朝孩子下手,有本事杀蛮子去啊!”
“老子就看不上你们这样的,砍死你们这帮王八蛋!”
虎踞边军一边凶狠砍刀,一边嘴炮输出。
隐藏身份的西州军憋屈的不行:你们都特么长嘴了是吧?!
……
雨势渐小,鹰鸣声划破夜空。
丁蛟向声音的来处望去。
“大人,死去的兄弟身上有被飞禽抓伤的痕迹。”
丁蛟眯起眼睛,精芒从眼中划过。
他不信这是巧合。
英王身边养着一只鹰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们匆忙出手,消息搜集的并不全面。
“引开关州军的那队人如何?”
“按大人的命令,他们进山后走了与英王相反的方向,咱们亦派了两队人佯装追杀,关州军果然上当,一路追过去,咱们的人不敢停,最后一次传来消息,位置已近山顶。”
丁蛟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一群蠢货。”
“让山下的人让开个口子,给假英王传信,下山,再挑个山钻,我倒想知道,那姓魏的废物,何时才能知道自己追错了人。”
“是,大人。”
“那边。”丁蛟指着鹰所在的方向,“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