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江发源于连云山脉,向西南蜿蜒百里之后,又向东倾泻而下,汇入大江。
环抱宁江水,背靠勒马川的这块土地上,坐落着五个小国,世人多称之为“西宁五国”。
往西北跨过勒马川便是气魄雄浑的风国,宁江以东是威严壮丽的雷国,而东北方则是辽阔而神秘的云国。
雒国在西宁五国中大小中等,位于最东,沿着宁江像一个夹了馅的面饼,挤在云国和雷国之间。
云集镇乃是雒国东边的一个小镇,就挂在那“面饼”的皮上。
这里是众多东国商贩为了躲避雷国的重税,横穿了地广人稀的云国之后第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由此渐渐繁华热闹起来。
周围的百姓也跟着沾了光,每逢二、八集日,都会来此卖掉手里的土产,买些粮油米面或是针线布匹回去。
年前的最后一个集日,镇北集市上更是人声鼎沸。
…………
“我有一酒,请君一尝。
灵果作醅,仙泉为浆。
春华秋实,天地共酿。
琼浆玉液,琥珀流光。
甘甜清冽,唇齿留香。
日尽一杯,福寿绵长。
无缘错过,有缘共飨。”
集市之上,一个少年拍着两个酒坛,敲响几只酒碗,摇头晃脑地唱了一调新奇的“卖酒歌”,顿时吸引了无数目光。
年节之时,酒本就是抢手货,阿原的果酒虽淡了点,但甘甜清冽,的确好喝。一时生意火爆,很快就被抢了个精光。
阿原心满意足地将满满一袋铜钱收好,向左右不远处的两个“对手”一望。
萌萌和小小姐妹俩卖的果脯蜜饯,也算好货。可另一边,石头伯父子的生意就不怎么样了。
石头伯不肯让晴儿和凝儿帮忙,让她们俩自去街上转转。他和小石头也不会吆喝,守着鱼摊干瞪眼,自然卖不动。
眼看石头伯挑起两篓鲜鱼,奔镇上酒楼去了。阿原也去小石头那抬回一篓鱼,算是帮贫扶弱——早点卖完,也多点时间能在镇上好好逛逛。
可惜江郎才尽,不能再编一首“卖鱼歌”出来,吆喝半天,也只卖掉半篓。眼看集市上人越来越少,阿原也累得口干舌燥,索性翘起二郎腿,随手抓起一颗冻梨悠闲地啃了起来。
冰凉多汁的冻梨下肚,阿原满意地打了个嗝,心情大好。扭头一看,他的“搭档”小七与他不谋而合,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牢牢按在一条大鱼上,火红的尖耳左摇右晃,啃得正香。
见到这一幕,阿原顿时有点心痒难抑。
“嘿嘿,我让你告状!”
阿原坏笑一声,咬着牙向那条火云般的大尾巴伸出了黑手……
“小兄弟,这只狐狸,是火狐吧?”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把正要作恶的阿原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眼前是一个俊雅的青年,峨冠博带,一袭白衣,手摇一柄折扇,一副书生打扮。此人体态修长,皮肤白皙,一揖一礼,尽显儒雅。
阿原第一次和“书生”搭上话,忙站起身来,答道:“好像听人这么说过,说它是灵种,能活上一百多年呢。”
书生点了点头,道:“那便是了。在下姓风名不求,风国人士。生平最爱游历天下,集些珍惜古怪之物。这火狐只是听人说过,还从未一见,能否让在下仔细一观?”
阿原一笑道:“当然行了,不过它爱咬人,你可小心点。”
风不求再一拱手,低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罕见的灵种。
火红的毛皮,在午日映照下灿烂无比,着实是个美丽的异兽。它身形较一般狐狸要小,可尾巴却十分粗大,几乎赶上半个身子——相传尾巴是狐族灵智道行的根基,仅此一点便可知火狐的确灵异非凡。
小七终于有所觉察,抬头看了看一直盯着它的奇怪男子——这让风不求猛然发现,小狐狸瞳仁里竟隐隐有一丝银色,他顿时心中一颤,“瞳现银色?那岂不是通灵之兆?”
风不求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抓,把小七吓了一跳,猛地一闪窜到了阿原脚边。
这下却是自投罗网了,阿原哪还忍得住,顺手在它大尾巴上狠狠拧了一下。小七吃痛,扭头一口咬在阿原胳膊上,抽身奔小小跑去。
“爱咬人的火狐?”风不求一乐,心中对这小家伙更感兴趣了,“这火狐灵异非凡,而且瞳现银色,已有几分灵性。更难得的是与人亲近,若能驯服成奴兽,倒是个不大不小的宝贝……”
打定主意,风不求拱手道:“小兄弟,我和这狐儿甚是有缘,一见之下就颇为喜爱。不知小兄弟可否割爱,将它转卖于我?价钱么,呵呵,君子不言利,不过一定让小兄弟满意就是了。”
阿原万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动这种心思——要买小七?
阿原不禁失笑,这简直就像问他妹妹卖多少钱一样,于是顺口说道:“那小家伙和我妹妹形影不离,你要是想买,最好连我妹妹一起买走。”
风不求闻言一望,不远处抱着那只火狐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一双眸子乌黑透亮有如玄玉,白嫩的小手莲藕一般,正蹭在一个清秀的少女身旁撒娇。
而那少女身着一条水色长裙,秀发用一根鹅黄色的缎带扎在脑后,双手圈在嘴边,清脆地吆喝着……
“这对姐妹可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啊!长大了定然是勾魂的尤物——真没想到,在穷乡僻壤还能捡到这等宝贝……”风不求心中惊喜不已,暗自盘算,“那个大的岁数差不多了,就留在家里先养起来。那个小的就送给先生吧,那老家伙就喜欢小的,肯定能换来不少好处……”
风不求按捺住心中得意,淡淡回道:“如此也好,那个大些的女孩可也是你的妹妹?我想一并买了,好让她们姐妹免受分离之苦。”
“——你们乡下人求食不易,我愿意出两倍的价钱买这两个女孩。只是,你家中可有父母?不知你是否做得了这个主……”
阿原听得目瞪口呆,生生打了个冷战。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种话居然会从一个儒雅的书生口中说出,看他的表情又不像在说笑。
阿原不由得怒道:“你疯了不成?人也是能买的?”
风不求一听这才醒悟这小子说的是反话,心中种种如意算盘瞬间落空,不由得大怒,“好你个贱种!你说的连你妹妹一起买走,想反悔么?!”
阿原一听“贱种”二字,再看他突然变得狰狞的面孔,这才明白此君正是传说中的人面兽心之辈。
一想到他居然敢打自己妹妹的主意,阿原心头火气,操起一根棒子大喝一声,就要上前痛揍这无耻书生一顿。
风不求却只是一时怒火难抑,顷刻间便冷静了下来,心中已转了无数个念头:“狗贱种,弄死你还不跟踩死只蚂蚁一样!……还是先把那只狐狸抢来再说,盯上他们住处,两个小妮子总逃不出我的手心……先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风不求脸上的怒色一敛而尽,朗声道:“小兄弟,不卖就不卖,何苦恶言相向?年纪轻轻当多积点口德,我不与你一般见识。”说罢,拂袖而去。
周围人这时纷纷看过来,只见一个乡下少年拎个棒子,一脸怒色,再看一儒雅书生飘然而去,顿时明白了始末,都对着阿原指指点点。
阿原僵立在那儿,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得发慌。第一次出山,他就见识了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
风不求很生气。
他找了半个时辰,问了无数人,受尽了白眼,才找到一位“老大”。可眼前这货呆头呆脑的,一身土气,怎么看都是个庄稼汉子,哪像是混黑道的?
“你的手下呢?”风不求忍住气,沉声问道。
“老大”一听这书生自报姓风,来自风国,就知道惹不起,连忙答道:“本来有两个弟兄的,但是今天他们家里有农活,就没来……”
风不求气得连拍脑袋,心想这到底不是风国,竟连个像样的流氓混混都找不出来。
风不求想了一下,道:“那乞丐你们这总有吧,给我找几个精明敢干的,事成之后我给你们一人一两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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