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间在闹铃响起之前起床，把响铃设置取销。
    拿着手机看了一下，5点差6分。
    今日日程提醒——7月25日，带波奇回老家。
    昨天晚上正式起风，外面没出太阳，但天气预报说未来这几天仍是晴天。
    回老家其实晴不晴雨不雨区别都不大，他决定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补觉。
    因为昨天的事，浅间再一次复制了前日的失眠。
    横竖都睡不着，捱到4点多才有点困意，但没睡多久又自动醒来。
    昨天算上在电车两场小憩的时间，睡眠总时长也不足90分钟。今天凌晨则是刚刚睡35分钟就被噩梦赶出梦境。
    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忍住了rua波奇狗头的冲动，给她盖好毯子，又将空调的温度调成27度，进厨房冲了一杯咖啡，随意歪坐在椅子上，像喝茶一样吸溜着喝，顺便回复了几条恋爱咨询售后的信息。
    连续两天在【熬夜】副作用的触发线上徘徊，浅间顺带确定了这个技能的触发机制——
    第一条，整夜不睡大概率会在第二天下午强制待机2小时；
    第二条，熬夜后以体力7的状态睡半个小时，大概率够免除强制待机副作用；
    第三条，熬夜后马上睡够2个小时及以上，必定可以触发令人头脑清晰的buff效果。
    在卫生间洗漱时，浅间不自觉地对着镜子又看了下。
    怎么说呢，明明自己不是外貌协会，也从未幻想过自己成为帅哥后会怎样怎样。
    但是，二见的告白又让他在意起自己的尊容起来。
    眼睛放松就是死鱼眼，稍微用力看就会变成凶恶眼神，睡眠不足也让黑眼圈更加明显。
    五官上没有什么缺陷，也没什么亮点，差棱角，不够硬朗，眉头的眉毛稀疏了点，而且颜色淡了很多，变成浅棕色。
    明明晒了那么久太阳，苍白的脸色只是黄了一点，显得更缺气血。
    客观来说，之前缺乏存在感，除了浅间故意为之，也有长期缺乏身体锻炼和面部打理而形成的[经济适用男]固有结界在发挥作用。
    在帅哥和精致男扎堆的英和，他属于一眼过去就忘掉，或者和其他人搞混的npc长相。
    然而，当npc挂着什么【英和忍者/大老师/五摄帝师】这种id，长相这层保护色已经失去了作用。
    这张低配版吉沢亮的脸，也被越来越多的人记住。
    哲学家福柯在《乌托邦身体》一书中，也描述了和浅间相同的容貌困扰——
    [每天早上：相同的在场，相同的创伤。我眼前的镜子描摹强加了相同的难以回避的图像：瘦小的脸蛋，耷拉的肩膀，近视的目光，没有头发——毫无英俊可言。但我不得不在我这颗丑陋的脑袋壳上，在这个我不喜欢的笼子里，揭示我自己，并四处走动；我必须通过这个烤炉来说话，打量并被人打量着；我将在这层皮肤下腐烂。]
    除了大光头这点不一样，几乎所有文字都在形容他。
    可惜浅间对哲学的兴趣止于了解，如果真在哲学道路上一生悬命，他就是当代福柯本柯。
    容貌焦虑很多人有，比如追了20多个女孩都失败的萨特，每天对着镜子搔首弄姿打扮自己，加缪嘲笑萨特说自然一点，不紧张就可以处好对象了。萨特却说你是不是眼瞎，没看见我长成什么样子了吗？
    这个好像是个段子，但也可能是这两人日后绝交的原因之一。
    机器人和虚拟人就没有这种容貌焦虑，但从一系列网游中就能明白，这种五官焦虑会转移到亮晶晶的武器装备上。
    人必将肤浅的钟情着外在。
    或许这辈子不是外貌协会，只是因为自己觉得自己丑，没有资格挑三拣四？
    这么一想，疲惫感更加剧烈了。
    如果摘下□□□之星，他的心脏就会有被捏住的痛痒感。
    头很痛，裂开一样，拉扯着太阳穴连同后脑的神经，这让他无法再睡下去。
    希望回到老家这种神经衰弱一样的症状能缓解一二。
    他老老实实戴着体力道具，没有叫醒波奇，也没有晨跑，而是走上了公寓楼的天台。
    体力锻炼计划再次被浅间中止。
    他决定优先锻炼自己的敏捷和智力，保证尽早达成7777这个属性成就，虽然他并不确定，这个成就究竟是否存在。
    智力从7到8，不知道要做多少题，看多少书，学多少新知识才能完成。
    敏捷从6到7，他首先能想到的只有[秘技·左右横跳]这种练习了。
    昨晚学了一晚上计算机技术，早上就锻炼一下敏捷吧。
    话说，浅间身怀的一系列绝技，大多都属于敏捷类，不知道这些技能能不能让他的敏捷提升变得轻松一点。
    公寓天台的大部分空间给了像涡轮发动机一样的排风扇，另外一部分居然留作居民的晒场，一些被单被晒在了上面。
    没想到在东京也会有习惯将被子晒到天台见太阳的人。
    浅间在阳台的秘技练习一直持续到6点半，接到波奇电话时动作也仍未停下。
    不知道把这项技能练到高深处，能不能横跳出残影来。
    “阿水，怎么不叫醒我就跑去锻炼了啊。”
    “马上回来。”
    “能在便利店给我带.”
    “不能，挂了啊。”
    “喂！别挂啊！可”
    浅间刚挂电话，发现一位约莫二十来岁的女人正好奇地看着他。
    浅间停下了动作，回应着女人的视线。
    “有什么事吗？”
    “那个.您是在求雨吗？”
    “不是。现在收被子可不合适，等下午出太阳，晒几个小时再收吧。下次晒被子可别忘了。”
    看来浅间的判断是正确的。
    两床晒在天台上的被子，正是这位太太模样打扮的女子的。她被说得满脸通红，匆忙将身体藏进晾起的被子后。
    回避难堪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别人也难堪。
    浅间心满意足地下楼。
    以后的被子也放上来晒吧，老加消毒水在阳台阴干不是很喜欢，浅间还是比较爱被阳光照射，晒出“太阳味”的蓬松被子。虽然他并不知道，组成这些“太阳味”的氧化碳化合物和醛类物质对人体有什么影响。
    另外，秘技的锻炼地点也得换个地方了。
    昨天给家里打款1000万，大部分事情已经和家人说明清楚。
    英和的外国交换生立志在日本留学考东大，在给问题学生补课方面表现优异的自己，成为了学校指定的留学生学伴。
    如果成功伴读至外国交换生顺利考上，他将能得到总计5000万円的奖励。
    在网上查了好久留学伴读信息的老爸叹息一声——“已经搞不懂现在的教育体制了。”——然后和老妈全盘接受了这件事。
    比起伴读，他们更担心那个给问题学生补课的[七年卖身契]。
    “实在不行我们把这个钱退了，谁知道你会不会遇上不好惹的有钱人家呢？”
    “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在外面记得保护好自己，遇到麻烦及时报警，然后和我们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二老千叮万嘱，补习是好事，但不要掉进了有钱人家的陷阱里。
    总感觉他们似乎把什么事情想过度了。
    回家给波奇做了早餐，听了一会新闻，两人推着2个早就清理好的大行李箱出门。
    两个行李箱都是波奇的，一个装睡衣内衣和个人用品，一个装运动服和学习计划里涉及到的各种参考书和资料。
    “阿水，有必要装这么多书吗？用手机看电子版不就可以了吗？”
    波奇嘴巴上这么说着，却轻松将行李箱提进电梯。
    “等教育无纸化了再和我提这个。”
    “但是真的好重哦。”
    波奇嘟起了嘴巴，眼睛看着自己鼻子，装可怜一样眨啊眨，眨啊眨。
    “因为有重量，所以能给你力量，这就是学习的伟大之处。”
    “我可没有问你这个啊臭阿水！不信你试试？这份力量的沉重，你一无所知！”
    浅间还是帮波奇提了那份沉重的知识，还好东京需要真正提行李箱的地方并不多。
    从麻布到东京站大概20分钟不到，中午的电车，但两人8点左右就到了。
    为的就是给老爸老妈买些伴手礼。
    波奇点点头，暗叹自己疏忽了，还是阿水想得周全。
    带女友回家，然后给父母买的礼物说是女友送的，男朋友不都是这样吗？
    “诶嘿~诶嘿~诶嘿嘿嘿~~~”
    这么一想，波奇愉悦地笑出声来。
    两人在东京站内gansta商城的知名甜点店[dolce felice]排队买了企鹅奶油夹心饼和东京最畅销的人气土特产东京香蕉蛋糕，又赶去丸之内南口商城买了x上人气颇高的ny纽约脆片芝士卷和鸣门金时地瓜礼盒。
    不得不说，东京站简直是甜食爱好者的天堂，各类有趣的点心直接迷了波奇的眼，明明吃了早餐，还在排队期间炫了3份甜品。
    要问为什么疯狂买甜品，是因为老妈她爱吃甜食。
    至于老爸想不出来他喜欢什么，买一本书大概率是被嫌弃的，给他也买份甜品吧，反正有老妈吃。
    又入手了枫糖朗姆酒蛋糕和郁金香玫瑰曲奇后，排了2个多小时的队的浅间和波奇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往站台里赶。
    “要是住东京站就好了。”
    波奇意犹未尽地感慨着。
    “你当流浪汉就可以直接入住。”
    “当流浪汉可买不起这么贵的点心，另外，阿水水的点心才最好吃~”
    浅间买的车票是东京站发车的蓝宝石舞女号，12点20分出发，下午2点16分就能到伊东站。
    所以说自己老家离东京有8个小时的谣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难道以为他是骑自行车来东京的吗？
    saphir是取自法语[蓝宝石]这个单词，列车的涂装也极力体现了蓝宝石的晶莹光泽，象征着旅途中如蓝宝石一般闪耀着蓝色光芒的美丽大海和天空，但浅间更喜欢saphir关于智慧与清晰思考的寓意。
    列车包厢的椅子也是横着面向窗户的，观海体验和著名的金目鲷号很像。
    浅间不禁感慨，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关于奢侈的追逐，或许也是世界变好的重要推力。
    但浅间定的是普通座，7000円一张，一排三个位置，靠海的左边两个，右边一个。
    浅间他们坐在车厢左边，透过车窗，可以看沿路从东京湾到相模湾的海景。
    整体设计有点类似华夏的高铁一等座，但除了大尺寸玻璃窗外，蓝宝石舞女号还开了窄窄的一扇可以看见天空的窗户。
    电车在一点钟不到，完全走出东京，视线变得格外开阔，阳光在海面洒下一片闪耀，如银鳞巨兽浮憩在远方。
    但真正使人心折的颜色，是通往天空彼端的蔚蓝。
    “蓝色的海洋蛋糕是咸多一点，还是甜多一点呢？要我看，白色的浪花一定是甜的哦~~~不是奶油，就是糖霜~~~阿水你觉得呢？”
    波奇像一个小孩趴在窗前，睁大着澄澈得看不到一丝智慧的灰蓝色眼睛，一个劲的嘀咕，时不时看向浅间，寻求认同。
    “质感上更像奶泡。”
    “那就是奶油咯？”
    “奶油和奶泡是两种东西。”
    “阿水什么都知道呢~”
    “掌握常识这种东西没什么了不起，事实上没掌握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未来ai足够干净，每个人都可以随时调取全世界的所有常识。”
    “喔~~~那昨天阿水和小二见游泳了吗？”
    你这话题切换未免也太生硬了吧。
    “.嗯。”
    “会有一个小人面鱼变成小女孩，陪着你们游吗？”
    如果你一起，我们会有一条人面狗。
    “本名是布伦希尔德是吧？”
    “咦~阿水不是不看动画吗？《崖上的金鱼姬》很好看吧~”
    “我觉得动画电影是电影，anime是anime。”
    “很好看吧~”
    波奇鼓起小脸，对着浅间模仿着金鱼姬吐水的样子。
    “嗯。”
    “我一直都像成为波妞一样的人呢。”
    金鱼姬只是半人鱼吧？
    “阿水就是我的宗介哦~只要相爱相吻，我就可以变成人类哦~”
    还要吸我的血是吧？
    “人类这么丑恶，还是当金鱼姬比较好。”
    “可是，成为人，波妞才能和[宗介]真正相爱啊。”
    看着波奇比海要干净得多的双眼，浅间摇了摇头，
    “所有的童话，从来不会将相爱之后的事情将出来。”
    说完这句，浅间闭上眼睛准备睡了。比起神经疼，和波奇聊天或许会更难受一点。
    “阿水，怎么睡啦？错过这里的风景，你会后悔的哦？”
    没想到浅间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很快发出了微弱鼾声。
    看着浅间稍微黑了一点的侧脸，波奇吞了一下口水。
    这一定是臭阿水的陷阱！
    但是，这才是阿水啊~
    远离东京，让她体验着从未有过的轻松。
    她甚至想在安静的列车车厢里痛快大叫，想抱着浅间痛吻，想让整片海都知道，伟大的波奇大爷即将驾临她忠诚的浅间家。
    又对着海看了几分钟，兴奋劲头一过，就发现没有浅间在一边吐糟就很无聊。
    昨天浅间睡得很晚，她也没睡几个小时。
    波奇望着越来越近的伊豆半岛，眼皮忽然打起架，蓝宝石电车里的蓝宝石被收进椟内，蓝宝石的主人，没一会儿也睡着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