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死亡原因
“希仑,你个废物!”
火焰圣堂地下七层的枢机秘殿中,刚刚赶回来的第三席大主教尤诺猛地揪住希仑的领子,整个人宛如一头暴怒的疯虎,一拳砸在希仑脸上,飙出一片鲜血!
尤诺还准备挥拳再砸,反应过来的其他几位大主教连忙冲上前将他死命按住,又有人强行掰开他攥着希仑衣领的手,将面如死灰的次席大主教解救出来。
“你就是个废物,垃圾!彻头彻尾的混账!”被几个人按住的尤诺仍然叫骂不休,“你他妈就是这么看家的?彼拉克修炼火焰祷告快三十年了,三十年他都没出过半点岔子,连一次神力调配的瑕疵都没有,现在你告诉我他就在你眼皮底下自杀了?!”
“我不知道.”希仑擦了一把渗血的嘴角,失神地重复道,“我不知道.他是我们之中信仰最坚定的存在,怎么可能失控怎么可能呢.”
“昨天早上我只是像往常一样去他的房间问候,顺便检查他的身体状况,还没走到就被一阵狂暴的神力风暴震倒,接着火焰炸穿地板冲击到了六层,我听到上面的修士们正在发出难以想象的惨叫和哀嚎。”
“等我赶到时,他已经杀光了那一层的修士,还把自己的胸膛和脊背抓得支离破碎,正站在血泊里冲我笑着。”
“我呆住了,直觉告诉我应该逃跑,理智又强迫我留下制服他可还没等我想清楚,他就朝我疯狂地冲过来!”
“他的头发越来越长,变成了火一样的红色,身体也膨胀得越来越大,浑身都包裹在火焰里.就在距离我不到二十米的位置,他炸开了。”
希仑背靠着墙壁,无力地滑坐在地,双手抠着杂乱的头发道:“整个人都炸开了——肉块和骨渣涂得满墙都是,他已经没有内脏了,那具身体里只有一团团焦黑的炭渣,最后只剩铁盔里的头颅保留了下来,从天花板砸到地上,再一直滚到我面前。”
“他就那么盯着我,一直盯着我.他的眼睛里没有血,只有烧得停不下来的火,咳——”
希仑猛地咳出一口鲜血,不知是不是信念崩塌的缘故,他的血液呈现出严重不健康的乌黑色,抓着头发不住颤抖的双手则是一片截然相反的惨白,浑身流露出的气息再也不复往日的端正严肃,剩下的只有宛若实质的恐惧与惶然。
尤诺死死盯着这位曾经在无数问题上与自己意见相左的对手,同时也是戍卫北境这么多年来自己除彼拉克之外最信任、最尊敬的同袍。
他的目光在愤怒、失望与痛惜之间几度变换,怔然半晌,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先去看看现场吧——”第六席奥莉薇亚清冷的声音抚平了众人纷乱的思绪,“无论是希仑有所隐瞒,还是彼拉克确实出了某种未知问题,都需要我们亲眼见过之后才能做出判断。”
这位素来孤高且冷漠的女士环顾在场的五位大主教,淡淡道:“别忘了彼拉克说过的话,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死,但圣堂决不能乱,北境更不能乱。”
“奥莉薇亚主教说得有道理,”负责西南雪原的第四席凯尔因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都要先考察清楚现场,做好善后工作,尤诺——别再那么冲动了。”
尤诺转过泛红的眼眸,看了一眼这位挚友,又看了看一旁神情低落的第五席罗迪和第七席希佛,僵硬地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一起去现场看看,如果被我发现和你所说相悖的细节,希仑,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背叛者的下场。”
希仑没有搭话,只是默默起身,走在最前面领着所有人往顶层彼拉克的住处行去。
枢机主教会议期间,火焰圣堂总会依照惯例对主教以下修士的活动做出严格限制,以避免机密泄露的风险。
比起三月商议封禁巨人祷告书一事的第二十一次枢机主教会议,眼下虽然尚未发出正式的会议通知,但圣堂中的行动管制比起过往任何时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希仑从昨天早上起便下令清空了五层到七层的所有人员,并对当日少数几名目睹实情的主教和高阶修士下达了严格的封口令。
与此同时,他还第一时间用火焰神术将七层封锁起来,随后派遣亲卫日夜兼程向其余五位大主教和王都方面发出密函通报消息,召集他们来到圣堂商议后续问题。
这样一通紧锣密鼓的操作下来,首席大主教彼拉克失控屠杀圣堂成员一事的冲击力被压缩到了最低,圣堂大部分修士只知道彼拉克主教修炼时遭遇意外不幸陨落,更远的火焰分殿甚至还没收到这一轮消息,这才为圣堂和王都挤出了最宝贵的几天反应时间。六位大主教行走在管制下空荡荡的走廊中,沉重而纷乱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一如此时的人心般起伏难测。
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圣堂最高的第七层,面前出现了一层混沌不清的火焰光幕,正是希仑留下的神术封印。
希仑挥手撤去封印,侧身让开通路,道:“你们自己看吧。”
这一刻,即使五位大主教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眼前地狱般的惨状时也不由感受到了一股窒息般的心惊。
那是最深的噩梦中也难以出现的可怖绘卷,漫长的廊道被碎肉与血迹涂染成令人作呕的猩红,各式各样在高温冲击下面目全非的人体组织粘连在墙壁与天花板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气息。
正中央的地板上,大片焦黑的炭渣印出两只模糊不清的脚印,那大概是彼拉克生前最后一刻立足的地方。
只是那一对脚印大得出奇,以此为基准推算,彼拉克死前的身高已经膨胀到了五米开外,他的肩膀与脖颈都顶到了天花板——
众人顺着思路往头顶看去,只见那片区域分布的残存组织确实比其他地方更多,最高处还有一处半弧形的撞击坑,形状恰好与大主教标配的碗形铁盔相符。
他们强忍着不适往前走去,仔细观察地面之后发现那双脚印后方其实还有一连串脚印,只是痕迹迅速趋于浅淡,尺寸也在一步一步变小,直到在彼拉克的房间门前变成了正常大小。
推开那扇熔毁大半的房门,里面的家具器物竟然大都完好如初,似乎前一刻还有人在这里生活似的,屋内的书桌上摆放着墨水瓶和羽毛笔,边缘滴着几滴干涸的墨痕。
尤诺眉头蹙起,上前抓起那只墨水瓶,拔出羽毛笔贴近瓶口嗅了嗅,道:“用过不久,最多一到两天,很可能是他从这间屋子走出去前刚刚写过什么——”
“说不定只是随手放在了这里?”罗迪问道。
“不可能,”尤诺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彼拉克从来都是一个细致到极点的人,说他神志不清忘了收起笔墨还有可能,但他绝不可能在清醒状态下把东西丢的到处都是,甚至连滴到桌面上的墨水都没处理。”
“说得不错,”同样与彼拉克共事多年的凯尔因颔首道,“可他写的东西去哪了”
“我还没对这里进行过清查,也没看到他留下的任何文字——”最后一个走进房间的希仑解释道,“我清楚,越是这种关头,越要维系住我们六个人对彼此的信任,所以你们看到的一切,就是这个房间最原始的样子。”
“希佛,你精通鉴伪神术,我可以随时配合你进行检测,验证我有没有说谎。”
第七席希佛下意识地看向尤诺,后者像是没听到似的,没有做出半句答复。
另一边,奥莉薇亚已经俯下身子,拉开所有抽屉,伸出手掌在书桌深处的夹缝中摸索着。
她的瞳孔中亮起了一抹淡蓝色的微光,书桌深层的精密结构宛如湖水倒映的剪影般浮现在她的眼眸中,可能存在机关的角落也一一呈现出来。
那是她从姐姐那里习得的秘传魔法“真理解构”,遍览三大王朝,也唯有那位星空术士奥兰薇妮亚在各种应用类魔法的造诣上达到了这种登峰造极的地步。
很快,她便发现了一处潜藏在书桌中心位置的暗格,伸手一按,只听一声咔哒轻响,一本用不知名皮革作为封皮的笔记顿时弹到了中央的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