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后几天，海琴酒楼的生意，几乎如同复刻一般。
    每天高朋满座，生意红火。
    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这几晚，张兆海和宋文琴两口子每晚上清点营业额，从最初的狂喜，到后面的震惊不解，再到后面的麻木。
    他们似乎··终于开始接受，自家酒店莫名其妙火起来这个事实。
    这天中午，张兆海站在酒楼门外，看着人声鼎沸的大堂，一根一根的抽着烟。
    “真的要火了？”他自言自语。
    前两天，他们家才刚刚和那个【人间有味】纪录片导演组谈好了拍摄细节，时间已定，就等最近上门开始拍摄。
    他原来料想的是，将来纪录片上映，借着东风，好好炒作一波自家酒楼。
    能上企鹅视频美食节目的酒楼，想想就足够有话题，按照本地瀛海人喜欢凑热闹的性子，生意绝对扶摇直上九万里。
    但是，眼下这拍摄还没开始呢，这怎么就提前进入这种节奏了？
    “祖宗庇佑啊！”他双眼紧闭，默默感慨祈祷了两句。
    “老张，再去厨房帮帮忙，新招的厨师下午就到。”吧台那边，宋文琴又开始招呼。
    “来了来了！”张兆海一边应声，一边转身走进厨房。
    生意的火爆，让原来的厨师人数相形见绌，这几天，无论是厨师，还是服务员阿姨，亦或者是后厨洗碗阿姨，都在紧急补充人手。
    他一个老板，这几天是··说难听点，就差被当成牲口用了。
    午后两三点，店里才稍稍喘口气。
    张兆海和宋文琴两个人站在酒楼外，一边吹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一边闲聊。
    “别抽烟了，厨房油烟没闻够啊？”宋文琴看张兆海抽烟抽的起劲，上手给他把烟头拿下来扔了。
    张兆海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自的笑着。
    笑着笑着，就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一点没有中年人的浑浊，反而异常明亮。
    “果然啊，男人还得干事业才有劲，才显得年轻。”
    他笑着揽着宋文琴的肩膀。
    “张大哥，真羡慕你和嫂子，这么多年了，感情还这么好。”隔壁烟酒店的老板走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开着玩笑道。
    “那当然好啊，我们俩的感情，如胶似漆。”张兆海得意洋洋。
    正笑着，腰间软肉就是一痛。
    “得意忘形了吧你？”宋文琴好笑道，“再这么飘，回头给我交代交代最近总看迈巴赫出去见你老同学的事。”
    “我那是进货，谈生意，别冤枉我了。”张兆海赶紧举手发誓。
    “信你了，对了，晚上还有饭，可别忘了。”宋文琴忽然想到了什么，提醒了一下。
    “知道，你弟妹生日么。”张兆海笑笑说。
    今天是他小舅子宋文波的老婆，也就是小舅妈周晓娜的生日。
    两家虽然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关系不咋滴，但也不是说就断绝来往了，毕竟说一千道一万，那是宋文琴的亲弟弟、弟妹。
    是他儿子张洋的小舅，小舅妈。
    那张脸皮虽然已经濒临撕破，但是··这不是毕竟没撕破么··
    “没忘就好，就吃个饭而已。”宋文琴看看张兆海的神情，笑着说了一句，“别把他们两口子放在心上就行，反正咱们家现在过的火上烹油，他们也只有羡慕的份。”
    “没有，我才不会那么内耗。”张兆海一笑，“放心吧，场面上的话，我不会少讲，不会让你难做的。”
    “你懂我的意思就好。”宋文琴轻送一口气。
    说一千道一万，毕竟是她弟弟。
    她就是再讨厌那两口子，也不愿意在她妈面前，搞一出姐弟决裂的戏码，平白让老人忧心。
    就像是张兆海刚刚说的，场面上的工作，过得去就行。
    “我和张洋也说了，咱们晚上一道过去。”张兆海想了想问，“我们，开一辆车？”
    “要不，开三辆？”宋文琴一下子笑着问，似乎是看出了张兆海的心里想法。
    “啊？不会太刻意吗？”张兆海愣了一下，难得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到时候，指不定别人背后会嘀咕。
    说这一家人，一看就是故意的，明明一辆车就行，非得开三辆过来显摆。
    “别装了你，不就是想显摆吗？大大方方的显摆就好了！”宋文琴笑道。
    刻意与否，那得看情况。
    伱若是开三辆普通的车过去，那当然是很奇怪，很刻意，很装，别人肯定背地里议论，说装什么呢装？加起来不够一辆奔驰的价格，有什么好装的？
    但是如果是库里南、宾利、迈巴赫的组合呢？
    你就是光明正大的过去炫耀，过去显摆，其他人就算明知道你在显摆那又能怎么样呢？v12发动机的轰鸣，足以掩盖一些闲言碎语··
    “啊哈哈。”张兆海兴奋的搓搓手，“那咱们家就开三辆车去！”
    临近傍晚。
    张兆海和宋文琴交代了酒楼里工作人员一些事情，便先行前往小舅宋文波家的酒楼。
    两辆车，宾利和迈巴赫，并驾齐驱，直奔目的地。
    四季酒店楼下，张洋也刚走出酒店，直奔自己的库里南。
    少顷，油门轻踩，伴随着轰鸣声，直奔目的地而去。
    ··
    夜幕降临，文波大酒楼。
    三辆车，一前一后，先后在酒楼前的停车场上紧挨着停下。
    天色泛黑，再加上秋意微凉，这个点外面自然没什么人。一家三口下车后，便有说有笑，径直走向酒楼内。
    “爸，什么感觉？”张洋半开着玩笑问。
    “这··”张兆海看看眼前这个自己曾经干过相当长时间的酒楼，咂咂嘴，百感交集。
    从寄人篱下，到如今拥有自己的酒楼，而且自家酒楼的生意，随便拎出一天都比眼前这家酒楼年三十晚上的生意还要红火。
    这感觉··还真是扬眉吐气··
    若是自己离开后过得不如意，怨愤自然只会累加，只会更加自怨自艾。但是现在，自家过得这么风光，那些什么不开心的过往，此刻也只是付之一笑，随风轻去。
    到此刻，他才真正领会，什么叫做大人不记小人过。
    “都过去了。”张兆海也只是简单平淡的说了一句。
    走进，二楼包厢内，一大家子济济一堂。
    外婆，几个姨妈姨夫，小辈倒只有李凯光在，毕竟其他人，上学的上学，在外地工作的工作。就是小表妹宋雨萌，她亲妈的生日，她也因为学业繁重，并没在场。
    “三姐，三姐夫，你们到啦！”宋文波上前，有点不自然的开了口。
    “嗯。”宋文琴不冷不热的点点头。
    倒是张兆海，面色如常，相当自然的拿出烟来，散了一圈。
    烟当然是好烟，是他总抽的黄金叶天之叶，上千一包，以前刚抽那阵子，还有点肉疼，但是渐渐的，迎来送往，现在在他的生活中早已习以为常。
    众人双眼发亮，寒暄中都乐呵呵的接过烟。
    递给宋文波的时候，他愣神了一下，接过来挂在了耳朵后面。
    “小舅，小舅妈你们好。”张洋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宋文波两口子，乍一看张洋，都是有些傻了眼。
    这眉眼风姿，丰神俊朗，简直人中龙凤一般，至于从前的影子，费尽心思，才算是找到那么一丝。
    “张洋，你这真是···”宋文波搜刮半天，愣是词穷，找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最后，只是干巴巴的一句。“人品模样，越来越出众了。”
    “张洋，我们家宋雨萌暑假是不是去你那儿玩儿了？听她说，你好像有个女朋友，怎么没带回来？”一旁的小舅妈周晓娜忽然说道。
    “雨萌还说什么了？”张洋眨眨眼问。
    “不就是这些吗？还有什么？”周晓娜不明所以的问。
    “确实没什么了，我女朋友在魔都忙，就没回来。”张洋简单解释了一下，心知小表妹果然按照他说的，没有过多吐露细节。
    包括给她买东西的那些事。
    他给小表妹买东西，纯粹就是兄妹情，可从没指望小舅妈这边能对他有什么感激。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告诉最好。
    “你也真是，大过节的，也不知道把女朋友带回来亮个相，给大家见见，我家雨萌可没少夸你那个女朋友。”周晓娜简单寒暄两句，“论年纪，二十五岁结婚也差不多了，别光顾着搞事业，事业搞多大才算大？你还真打算在魔都买房？”
    她还停留在上回张洋开保时捷回来那回。此刻，摆足了长辈姿态。
    张洋笑笑，没说什么，径直往桌边而去。
    “张洋，来，坐我这儿？”大姨家的哥哥李凯光连忙示意。
    “最近怎么样？”张洋坐下，随意和李凯光寒暄。“你微信里那个··叫周甜的是吧？还联系么？”
    “还那样呗。”李凯光扶了抚自己的厚眼镜。“不咸不淡，我算是明白了，心态才是王道，她吊着我，我也吊着她，坚决不卑微。”
    “挺好。”张洋点点头，没发表任何意见。
    “对了，上次和周甜一起去夜店的那个王璐瑶，周甜闺蜜，你还记得吧？”李凯光问，“我听周甜说，人家和男朋友分手之后，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呢。”
    “记得啊。”张洋点点头。
    “周甜每次主动找我，都是聊她闺蜜这事，你没事倒是搭理搭理人家。”李凯光嘴里无限感慨，“也就是你了，这样的妹子你都能不放在心上。”
    “别乱讲，我们纯友谊好吧？”张洋轻笑一声，心里补充了一句。
    偶尔来场友谊赛的那种友谊。
    坐在李凯光身边，张洋若有所感，感觉终究是回不去多年以前，兄弟俩兴致盎然的交流心得的那种心境了。
    层次不同，那些曾经让人激动的话题，也早撩不起他的兴趣。
    就好比李凯光兴奋不已的说公司里哪个哪个同事是女神，漂亮的一批，张洋过去看看，实际姿色也不过就是自己酒店产业里，随处可见的女员工。
    如同过江之鲫，要多少有多少。
    “还在等谁？”张洋四下看了看，感觉人好像差不都多都来了。
    自家这边的亲戚，还有小舅妈周晓娜那边的双亲。
    “我听说，是小舅妈家的一个远房哥哥，常年在外地经商，很有实力。”李凯光压低声音解释了一下，“好像说是最近在瀛海有生意，所以回来了，这次小舅妈生日，特别邀请了他。”
    “哦。”张洋点了点头，也没放心上。
    包厢里，他和李凯光在闲聊。
    不远处，长辈们也在闲聊，话题偶尔也多有围绕张兆海两口子。毕竟都知道他们家现在也开酒楼，而且听说生意还不错。
    “干酒楼和当厨师是两码事，不一样的。”周晓娜在旁酸了一句。
    “慢慢来呗。”张兆海喝着茶，微笑着说。
    再次面对曾经的嘴脸，真就是心中毫无半点波澜，论涵养，早就不知道高出眼前这位不知道多少了。
    “慢慢来？生意只要一天上不去，房屋水电，人工，哪个不要钱，哪有慢慢来的机会？”周晓娜嘀咕一声。
    宋文波在旁，轻轻拉了拉周晓娜的衣袖，被周晓娜不耐的挣脱，顺便还狠瞪了他一眼。
    一旁，周晓娜的双亲咳嗽了两声。
    “晓娜，你给你文成大哥打个电话，看看到哪儿了？时间不早了。”正和张洋外婆闲聊的周晓娜母亲，提醒了一下。
    “这哪能催，妈，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事业有多繁忙，理解一下吧。”周晓娜说着，抬眼挂上笑意，对着众人招呼了一下，“大家伙再等等，快了，人快到了。”
    众人面面相觑，看看已经临近七点的时间，都有点欲言又止。
    再说了，你都没去打电话问，怎么就知道快了？
    “来来，来打牌，再等会儿，再等会儿。”宋文波站出来打圆场，招呼几个姨夫一起去打牌。
    众人没什么兴致打牌。
    毕竟，到点了，大家肚子里都饿啊，往常这个时候，早吃完晚饭出去散步了，今天连筷子可都还没动呢。
    “没事没事，我们喝喝茶，也不急，牌就不打了。”还是大姨夫站出来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