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黑水河之战(1)8000字
作者:东方号   冰与火之谷地雄鹰最新章节     
    第226章 黑水河之战(1)8000字
    沙罗利恩露出自己黝黑的臂膀,黑水湾吹拂来的寒流在君临的夜里盘踞。
    学徒靠在他的身边,只觉得沙罗利恩大师像是块炙热的火炭,入冰不冻。
    火把在眼前点燃,昼日般的光亮布满整个地窖。
    铁匠铺的杂料、烧火用的干柴、王领农田的五谷杂粮、谷地商队的南瓜油果这些平日放在地窖里的杂物统统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长剑,是器具,是链制的盔甲,是上完色晾干的盾牌。
    一张张面孔出现在光亮里,沙罗利恩看向他们,紧绷的肌肉和飘忽的眼神暴露了他们此时的心境,仓皇无措的紧张夹杂在踌躇不语的沉默里,在这幽暗狭窄的地窖显得尤为窒息。
    沙罗利恩让开身子,朝学徒点点头,后者提着火把,照亮沙罗利恩背后的墙壁。
    仰望王冠的黑色雄鹿扬起前肢,在金色的平原上腾空跃起。
    怒火燎原的箴言赫然立于旗帜的下方,若隐若现似在舞动的火光仿佛真是呈燎原之势的火焰在蔓延。
    他遥望远处,黑夜犹如结团的黑雾,看不清部署。
    “我们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正统,”沙罗利恩低沉的声音在地窖里回荡,铜铃般的眼睛扫视着之前被情绪所扰的众人,“我们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七国之主,真正的国王血脉。”
    但老狮子的出城把计划搅乱,不过这早在史坦尼斯国王预料之中。
    站在他身前的众人将目光从宝冠雄鹿上移开,齐齐看向沙罗利恩。
    但显然其他出身高贵的船长和贵族爵士并不如此看待,他们穿戴的铠甲在夜间,只要有稍纵的光芒也能看出其中的闪烁,很是耀眼。
    怒火号的船帆上闪着金光,帆布上纹饰着拜拉席恩家族的宝冠雄鹿,史坦尼斯曾在上面指挥龙石岛,而如今却听从自己的号令。
    船员纷纷跑向岗位,撞开站岗碍事的士兵。
    沙罗利恩轻轻颔首,他长吁着气,清醒地知道自己看似健硕的躯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时间就像沙漏,精力在不经意间会渐渐划走,即便指尖触摸,在年轻时也很难察觉。
    “收帆,”戴佛斯下令,儿子马索斯随即传令下去,“降桅,桨手就位。”
    黑水河的潮水差点掀翻一艘船,戴佛斯稳住身形,身后老旧的绿皮风被浪花打湿,颓然黏在自己的布甲上。
    行会坐落在蕾妮丝丘陵的屋落里,旧城门是离他们最近的城门。
    桨官不甘示弱,这里是黑贝丝号,是他们的专属,而不是这些碍手碍脚的士兵。
    “太后的寝宫里到处是淫荡的裸体,国王的床铺下是堆满的孩童骨头,瞧瞧他为了卸下‘乱伦’的嫌疑杀掉的平民!健壮的青年,不满一岁的幼童!全都有!丘陵上的红堡已经被罪行的汪洋巨浪吞没,乔佛里绝对不是正统的拜拉席恩!拜拉席恩的正统在史坦尼斯!公正与法律在史坦尼斯!民众心之所向在史坦尼斯!”
    “我们是游走的行商,滚火的铁匠,疯王年代的无名小卒,劳勃国王的征召英雄,我们比谁都清楚拜拉席恩旗帜的寓意,不是个铁王座上的金发小鬼能承担的,劳勃国王的英勇如今沦落成暴虐无道,劳勃国王的惩罪战锤沦落为折磨弱小和妇女的人皮匕首和扎头弓弩!怒火燎原烧的是不公,烧的是罪恶,而红堡的主人却恰恰和这些别无二致,是自觉堕落的妓女太后,是变态无知的暴虐国王,是那个畸形脑袋里满是淫秽罪念的魔猴!”
    怒火号的三百支桨已经齐齐发动,“嘿呦!嘿!嘿呦!嘿!~”
    鹿角民商会的车队缓缓离开后院,滚动的车轮摩挲君临城糟糕的石板铺路,坦格利安时代的遗物与拜拉席恩的狂热摩擦,沙沙作响。
    船员的呐喊声富有节奏,怒火号与自己的黑贝丝号一样,甲板很是忙碌。
    沙罗利恩抚摸着斧头,斧刃的尖端被磨得锃亮。
    戴佛斯看向黑水河口的对面,陆地上没有史坦尼斯的军队,按照原本的计划,那里应该会有千军万马随时准备登船涉水。
    这是莫大的荣誉,戴佛斯心想。
    学徒点点头,轻声说:“橄榄油和松脂并不难找,它们被安放在行会的车队里。”
    为了避免君临城率先发难,用弩炮和喷火弩引燃船帆,入河之后只能用桨来代替。戴佛斯握住指节的手更加用力,凝重地望向前方。
    怒火号令人望而生畏的投石机和一排排陈列的沥青桶平静地坐落在船头船尾,但在大战前的黑夜里却显得狰狞。
    马嘶声,车轮滚动,夜色宁静,城门的距离愈发接近。
    眼前忽地闪过一丝金光,戴佛斯扭头望去。
    狭窄的河道把己方的优势压制到最低,河面一次顶多摆开二十艘船,否则就是桨叶交割,互相抵触落水的下场。
    戴佛斯冲战号手点点头,“隆!~隆!~”
    在黑水河与敌人作战是最愚蠢的做法,戴佛斯看着相比于海面无比狭窄的河道,激流奔涌的潮水几乎是裹挟着自己的战舰前行,速度奇快,黑水河入海处的水流又强又急。
    沙罗利恩抛开压低声音的刻意,胸腔里的怒火卷入了口舌,激情澎湃地高声演讲。
    拜拉席恩家族的旗帜蓦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鹿角会的战士小心翼翼地用布匹包裹着武器,尽量不弄出声响。
    “下桨!~”自己的儿子马索斯高声呐喊,替代了自己,“成列!~”
    戴佛斯有残废手指的左手紧握自己被砍去的指节,祈祷着好运。
    戴佛斯再次对战号手点头,低沉嘶哑的战号再次响起。
    他坚持不穿侍从端来的沉重盔甲,戴佛斯轻声告诉自己的侍从,这些华丽的盔甲在海面上除了花哨,就只有帮忙沉入海底打捞不上的用处了。
    除非到老时沙罗利恩抚摸着脸上的皱纹和浅浅的疤痕,自己最精彩的人生都奉献在篡夺者战争上,都致力于服务劳勃国王的正途上,现在,他要把生命的余火继续燃尽,以七神与拜拉席恩之名。
    一百片桨叶同时入水,“扑通!”桨叶入水的声音激起了士兵们的兴奋,他们的剑盾互相击打,“嘭!嘭!嘭!”金属器械相互钝击的声音穿越各船,显然这不是黑贝丝号的专属。
    迷茫和紧张的念头至少在这一刻被他们彻底驱散,众人握紧拳头,神色凝重起来,眼神里也多了抹坚毅。
    “史坦尼斯国王需要一批先行者,给我打起精神!孱弱的金袍子再疏忽大意也有将近千人,远远多于我们,”沙罗利恩的怒容缓和了几分,“君临城太大,金袍子仅有的数千人大多还上了城墙,我们根本不需要担心夜巡的队伍。”
    踌躇和紧张顷刻转变为对旗帜的注目。
    啸声深沉呜咽,犹如海上水妖的嘶吼。
    他们轰隆击鼓,鼓声仿若是戴佛斯心底的跳动声,硕大而和缓,但伴随着船员划桨破水的愈发激情而愈发急促。
    每敲一下,桨动一分,百人一体,整齐划一。
    戴佛斯很是紧张,走私的半生和这次的吹号升旗完全不同,走私者游走在海洋的边缘,哪里敢这么行径,一旦嗅到危险的气味,他们准会升帆起航,借着海风逃之夭夭。
    之前派出的快船根本无法靠近君临,戴佛斯不清楚君临守城的统领究竟是谁,但必须承认他极富远见,在黑水河口两岸新砌起了两座高耸的石塔,巨型铁索的两头被两座石塔牢牢固定在地底。
    没有史坦尼斯陆军驰援的弊端瞬间暴露,石塔的两边驻留着不少十字弓手以守护铁索。
    要想前进,必须摧毁石塔,至少一座。戴佛斯心里想。
    他转身看向身后,萨拉多·桑恩的海盗船聚拢在一起,这位“狭海亲王”的瓦雷利亚人号在体积上甚至与史坦尼斯国王的怒火号相差无几,经验远比龙石岛舰队船员更为丰富的海盗坐镇中军,这群亡命之徒随时准备驰援自己坐镇的前军。
    戴佛斯清楚自己一个取得国王莫大信任,出身卑贱的人注定不会遭贵族喜欢,亲自指挥前线是他最好的选择。
    至少他们会随着我冲锋,戴佛斯自我安慰道。
    他举起右手的彩旗,马索斯高声喊道,“第三阵列,右满舵!”
    萨拉多·桑恩周边里斯战舰群迅速地右转船头,速度要比己方的娇贵水手快得多。
    里斯战船彩绘的船壳随着转弯完整地展现在自己的眼前,彩色堆叠犹如迅速翻开的书卷,一张张书页向河口右方的石塔飞去,这象征着寄出的死亡信件。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弓弦搭好紧绷的声音入耳,戴佛斯紧张地看着右处的石塔。
    “射箭!”里斯战舰的群落,指挥官的高声传递至每一艘舰船。
    战号在一瞬间静止,戴佛斯也在一刹那陷入了耳鸣。
    “咻!~咻!~咻!~”
    泛着寒光的箭矢只一瞬出现在漫天的星空。
    “轰隆隆!~”这是投石车启动运转的声音。
    戴佛斯朝瓦雷利亚人号望去,投石车的长臂先是缓慢艰难地右移,像是沉睡的人刚刚苏醒的模样,紧接着,就在漫天箭矢出现在半空时,长臂猛地抡起,裹挟着的无数沥青罐在夜空里炸开,化作群群摇曳的橘红飞鸟,向石塔俯冲。
    “啊!~”依稀的惨叫声完全被周围的呐喊欢呼声掩盖。
    石塔近乎在一瞬陷入火海,守卫的十字弓手依稀发出几根弩箭便悄然淹没。
    “不要紧张,”石塔背后挖掘的长长水道旁,加雷斯·克莱夫顿爵士对身旁的兰尼斯特骑兵说,“士兵,你是听不见射中你的那声箭矢的,笑着面对陌客,诸神也会畏惧。”
    骑兵有些胆战地扭头看向出声的加雷斯爵士,这個仙女岛的骑士双眼里闪烁着沥青罐炸开的火光,但几乎没眨一下,嘴角还带着一抹不惧死亡的微笑。
    在西境,法曼家族的人和手下封臣几乎没有跟随泰温大人东进南下的,一是出于仙女岛对峙铁群岛的特殊位置,第二则是法曼家族曾经试图违逆凯岩城的往事。
    但小恶魔提利昂·兰尼斯特,跳脱的思维犹如他的躯壳一样悖逆世俗陈见,他毫不犹豫地让自己从仙女岛带来一百西境士兵和泰温大人留下的数百兰尼斯特骑兵整编在一起。
    “登岸,”戴佛斯轻轻下令,“拿下铁索。”
    “登岸!~”马索斯高声呐喊。
    “登岸!~”
    “登岸!~”
    水面上呐喊的高声也传到西境骑兵的耳中。
    加雷斯爵士伸出手,侍从将橙红色的半盔递到他手里。
    他戴上头盔,“急于求胜的人不是我们,而是那位走私洋葱的罪犯。”
    黑水河上,甚至没等棋手打出旗语,“狭海亲王”的海盗舰船便向岸边靠拢,一艘,两艘
    戴佛斯轻吁一口气,事情至少发展得顺利
    “杀!~”
    火海下的石塔剥落自己的石块表层,仅在一瞬间就坍塌。
    戴佛斯还以为是石塔本身的问题,却不料战马的嘶鸣从火海里传出。
    “轰隆!~”石塔轰然倒塌,骑兵疾驰而至,跃过废墟,一根根冲刺的长矛穿透轻率登岸的海盗水手,刺出一个个淋漓的血窟窿。
    红袍兰尼斯特的西境铁骑!戴佛斯紧紧皱眉。
    登岸的人群瞬间四奔而散,仓皇向舰船跑去。
    “稳住阵型!~”戴佛斯嘶声高喊。
    里斯的舰船并不慌张,经验丰富的海盗迅速地将船只脱离了岸口,横向面对兰尼斯特亲兵,将一排排弩炮面向杀红眼的骑兵。
    “咻!!~”巨大的弩箭犹如脱笼的猛兽,朝骑兵冲去。
    人体和战马几乎在触碰弩箭时便剥落成血块,喷涌的血流几乎在黑水河前上演了场玫瑰瞬时绽放的奇迹。
    “呜!~”几乎在舰船反击的同时,鸣金撤离的声音也应声响起。
    “轰隆!~”投石车的长臂再次抡起,这次投的更远。
    漂亮,戴佛斯心中喜悦,几乎不需要自己的指示,萨拉多·桑恩就立刻及时应对,他和自己都料出掩藏在石塔和黑夜后面深处的盘踞骑兵,燃烧的沥青罐再次抛出。
    “开闸放水!”加雷斯爵士高声呐喊。
    躲在水道尽头的兰尼斯特士兵点燃引线,“轰隆!”的巨响声下,咆哮的黑水也奔涌而至,蔓延整个水道。
    沥青罐终究只能在水道的两侧炸裂。
    没管身边人的惨叫,加雷斯轻踢马匹,战马迅速奔向身后潮湿的低地。
    君临城传出一声低啸,远处的半空燃烧的火光俨然连成一线。
    是信号,戴佛斯心想,他紧握指节。
    “敌人在逃窜!”儿子马索斯指向石塔。
    戴佛斯朝两边望去,黑水河两岸的石塔守军放弃了防守,朝着口岸的远处奔去。
    这是试探,但铁索的意义何在?戴佛斯心想。
    铁索软绵绵地被水面淹没,没发出一声临死前的呜咽。
    “继续前进。”戴佛斯下令,他退无可退。
    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史坦尼斯的话。
    “泰温做梦也不会想到,”史坦尼斯依旧话里听不出情绪的波动,始终保持低沉和一如既往的严苛,甚至苛刻到口音与用词,“我亲自率领的军队会是一支极少数精锐组成的偏师,而你,戴佛斯·席渥斯爵士,则率领着我全部的主力。”
    史坦尼斯自信的话语再次让自己心里布满自信,戴佛斯深吸口气,想必现在已经让君临的守城主将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不管他是谁,一定会如泰温那样料定,他的主力在史坦尼斯周围,而非身处中军掩藏在船帆下的运输船里。
    这也是为什么深夜行军,他的确摸不清君临的部署,同样君临城也无法摸清龙石岛舰队的规模,但史坦尼斯国王亲自的试探倒是给出了泰温·兰尼斯特军队的情报,他的西境主力和财富招揽的佣兵几乎全都在和史坦尼斯国王兜圈子。
    泰温之前的部署几乎无效,凯冯·兰尼斯特,这个狮子的帮凶毫无骚扰到史坦尼斯亲军的可能。
    这是一举拿下君临的绝佳时期,戴佛斯深吸口气。
    “呜呜呜呜呜!~”
    战号长鸣,怒火号,黑贝丝号,海灵号,海鹿号破浪前进,战鼓狂暴敲打,船桨起起落落,第一战列的舰船犹如一道厚实的盾墙穿越了河口。
    远处看来狭窄的河道,如今却辽阔得如同无边的海洋,君临城在黑暗里显得更昏黑的那团阴影也愈变愈大。红堡鲜明的红色依旧清晰可分,城墙上无数的火把照亮了它。
    “一场恶战。”即便年轻如自己的儿子马索斯,也这般说道。
    的确,戴佛斯虽没有说出口,但也是轻轻颔首,雄踞于前的伊耿高丘是防御的天然之地,当初伊耿选择在此处建造城堡是明智之选,弓箭手站在上面,扼守着通往港口河道的必经之路。
    但他没有必要前往港口,他打算将大量军队在北岸登陆,奔向防守空虚的君临城北面,戴佛斯清楚君临城只有数千组织涣散且军力弱小的金袍子卫队,而对面的守将,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军力。
    戴佛斯计算着船速和距离,马索斯也意识到战机已到,他转身望向父亲。
    “总攻。”洋葱骑士轻声出口。
    “发动总攻!~”马索斯朝甲板的士兵大喊。
    “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次的战号比任何时刻都要长,声音穿透汹涌的白沫和齐整的拍打,几乎所有的船长都下达了相同的指令。
    “加速前进。”戴佛斯下令道。
    黑水河口,这一自坦格利安统治以来,几乎无人可从海面上攻破的重要河道,毫无遮拦地向龙石岛舰队,真正的王家舰队张开了裙摆。
    敌舰徒劳地退却,这是这几艘舰船唯一可做的事,戴佛斯看着乔佛里的舰队逆流退却。
    诱敌深入?这无济于事,戴佛斯心想,他根本不会继续深入,自己会派出最精锐的舰船继续深入前往君临港以便吸引君临城主要的防务,另派大量运输船登陆北岸,朝君临城北面绕去。
    除了固定在船头船尾的投石车,舰船还准备了大量云梯,用于登陆的军队攀登所用。
    “船长大人,”马索斯说,向自己递来了头盔。
    戴佛斯不情愿地戴上,因为雨滴般地箭矢已经从城墙上向己方的甲板射来。
    弩炮击中甲板,木板破碎的声音轰隆作响,戴佛斯依然不惧,他要率大舰继续深入。
    “反击!~”
    投石车的长臂再次抡起,但是这时不再是萨拉多·桑恩的瓦雷利亚号,而是沉寂已久的怒火号,拜拉席恩家族的专属,怒火燎原般的火焰在城堡上俯冲而下,倘若巨龙在世,这便是展翅的魔龙。
    燃烧的沥青罐拖着长长的火尾,呈抛物线砸向黑水河面和城墙。
    乔佛里的舰船,无数弩箭和箭矢射出,但魔龙已至,火焰犹如绽放的烟花,在乔佛里舰船的甲板上腾然散开。
    “啊!啊!啊!~”
    步兵乱作一团,水手胡乱划桨,燃烧奔走跳入海面的可怜鬼数不胜数。
    第一批还未结束,第二批攻击接踵而至。
    沥青罐再次掷出。
    敌舰的退却显然很有效果,只有亚莉珊王后号舰船逐渐沉入海底,但剩余的乔佛里的舰船都朝君临港奔去。
    再次接近城墙时,让戴佛斯担忧的事终于发生。
    漫天的箭矢,腾空的火海.戴佛斯深吸口气,君临城墙无数的箭矢和弩炮齐发,号称“君临三妓”的巨大投石车缓慢挪动着僵硬的关节,比怒火号上投石车更恐怖的投掷力迎向了自己。
    “轰隆!!~”
    甲板上顿时出现个大窟窿,大量的流水在往其中涌去。
    “继续前进!”戴佛斯坚持道。
    怒火号集中了全部的火力,士兵和水手惨死的叫声阴魂不散,在黑水河面流窜。
    “继续前进!~”戴佛斯高声呐喊。
    舰船艰难地掉头,向君临港深处前进,右翼完全暴露在君临城的守军视线中。
    不幸的是,戴佛斯再次看见了两座石塔,横起的铁链傲然挺立在河面上。
    戴佛斯忽地扭头看向君临城墙,几乎所有的长弓都调向了自己,只是怒火号承担的显然要更多,没人相信一旁显得瘦小的黑贝丝号是前军的指挥舰,也没人相信海军舰队的指挥官会坐镇最前面的战线。
    君临城没人懂海战,戴佛斯料定,因为至今还没人发现舰队的命令是由黑贝丝号发出。
    提利昂站在城头,紧握着拳头,目光炯炯看向海面。
    “铁链和埋伏都是好的战术,但恐怕对形势并无太大影响,”白骑士巴利斯坦·赛尔弥说,他也紧盯着水面,“史坦尼斯的海军不可能只可能被困在此处,你不同意围攻,放弃了第一道铁索,这也是个办法,至少可以让这支舰队知难而退,只是太保守了。”
    “不,”提利昂瞪大眼睛,“太愚蠢了.”
    畸形的手指指向河面上的史坦尼斯舰队,巴利斯坦循着方向望去,眉头逐渐紧锁。
    似乎是顺着黑水河河流分叉一般,史坦尼斯舰队宛如生长的枝桠,中军与前军分离,不去跟随前军继续顺流而下直取港口,而是直奔北边的河岸。
    “他想登陆,这点兵力怎么可能。”巴利斯坦摸着墙垛,眉头终究拧在一起。
    提利昂逐渐后退,突然从中军的阵仗缝隙频增出现的运输舰船让他心头重重下沉,一块红堡城墙下的悬崖巨石压在心上。
    “城墙不需要我们了,巴利斯坦爵士,我们需要你”
    白骑士戴上了头盔,“我去迎敌。”
    提利昂走下城墙的台阶,有些恍惚地差点晃倒,波德赶紧将他扶住。
    父亲迟迟没有发来军报的可能只有两种,一是交战激烈,无暇后顾,二是发现敌人未果,与敌周旋。
    提利昂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父亲在面对史坦尼斯这种敌人时总会十分谨慎,不可能贸然与其冒险激战。但若是后者却又根本没道理,史坦尼斯亲自坐镇的战场,大军对垒怎么可能毫无踪影以至于周旋到毫无军情可报?
    提利昂愣在原地,可怕的预感化作恐惧流入心胸。
    厮杀声与呐喊声也化作风,被一时惊愕带来的耳鸣掩盖住声响。
    乔佛里,他的可爱外甥的声音不恰当地出现。
    “我的外公,会送给我史坦尼斯叔叔的人头,我的那个小恶魔舅舅,啧,但愿他活着回来,本来就半残不就了哈哈!”
    “哈哈哈哈!”周围的御林铁卫和金袍子护卫陷入一阵欢笑。
    提利昂走了过来,神情凝重,他一把揪住乔佛里的衣袖,马林·特兰抽出长剑,“没人能在我眼里对国王无礼。”
    “尽可能对准我的头,马林·特兰!”提利昂不屑地说,他扭头盯着乔佛里,没顾上他那见势慌张打颤的漂亮脸蛋儿,“听着,我的好外甥,好国王,给我站在这里,稳定全军的人心,不要退怯。”
    “敌人抵达了港口,正冲撞着烂泥门!”负责报信的传令兵急驰赶来,叫嚷道。
    恐怕不止烂泥门,大量的史坦尼斯军可是从北岸登陆。提利昂消极地想。
    “波隆!~”提利昂松开手,回头高喊。
    波隆啐着血,手提着长剑,“城墙根本没有我发挥的余地,敌人远比想象的要多,该死,你的小国王得准备好上战场。”
    “你敢!”乔佛里顿时发作,从被舅舅揪住衣领的愣神里回过神来,“马林爵士!给我撕烂小恶魔的嘴!还有这个卑贱的佣兵!”
    马林·特兰看了眼国王,又看了眼波隆,象征性地扬了扬长剑,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波隆瞥了眼提利昂,“需要我做什么?”
    “巴利斯坦爵士带兵正前往君临城的北面,我需要你出烂泥门迎击敌人。”提利昂急声道。
    “该死,跟伱们兰尼斯特扯上关系真是要命。”波隆轻笑一声,爬上马背,马鞭的“啪啪”声如暴雨落下,战马直奔城门而去。
    “报酬同样丰厚!”提利昂不忘在身后高声喊一句。
    旧城门,金袍子守军不安地看向嘈杂喧闹的远处。
    “你说,”一个金袍子开口问,“我们能把那个史坦尼斯赶走吗?”
    “巴利斯坦爵士在,怕什么。”回答的人并不担忧,甚至还吹了声口哨予以回应。
    “都闭嘴,史坦尼斯的舰船都会葬身在黑水河里喂鱼吃!”队长的短鞭甩到开口的金袍子身上,“如果不是,你们就去喂鱼!”
    顷刻金袍子又陷入了沉默。
    沙罗利恩从车厢里下来,车队藏身在靠近城墙的屋宇背后,他探头看向城墙,视野可见的金袍子大多面向外,显然发生在城市另一端的战事比守夜更加吸引人。
    他们会为此后悔,沙罗利恩心里暗想。
    似乎感觉像是听错一般,沙罗利恩只觉得厮杀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鹿角会的士兵把一个个沥青罐和橄榄油桶轻轻地拿开,不敢发出半点响声。
    蜘蛛承诺的引线,沙罗利恩打开窗,地板处出现的小洞吸引了他的目光,引绳静静地躺在那里。
    学徒领着头,油桶洒在周围,小心翼翼地接近城门。
    箭矢破空,定在了学徒的正脑门,血窟窿顿时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厮杀和冲锋。
    “为了风息堡!”
    城墙上的确在高喊着,但似乎依旧没多少守兵注意到他们。
    “把这些燃料送给他们!~”鹿角会的行商大喊,他略微抬头观察,更多的士兵依旧在面向城门外,似乎城门外的敌人更加重要。
    “哐当!”“嘎嘣!”
    松脂,沥青和橄榄油砸在城门周围,刮了无数油水的旧城门金袍子如今果真要获得更多的油水。
    骚乱在城墙上弥漫,士兵似乎更在意城门外而非城里的鹿角民。
    “嘶嘶嘶~”
    火苗触碰引线,顺着燃烧,滚向地窖。
    “撤退!~”沙罗利恩一脚踢开木门,斧头挥舞着。
    “呜呜呜呜呜!~”战号声确切地在城门外发出,沙罗利恩铜铃般瞪大眼睛,这一定是拜拉席恩的军号!
    狂喜涌上心头,他破门而出,长剑应声落下。
    鲜血从额顶流淌而下,沙罗利恩直愣愣站在原地,瘫软倒地,生前只剩下继续作战的欣喜和视线里逐渐模糊的白袍。
    巴利斯坦看着乱作一团的城墙,高声呐喊,“稳住!打开城门!”
    身后的金袍子高声呐喊,“杀!~”
    然而寂静却在即将接近的一刹那笼罩整座旧城门。
    一抹绿光淹没了一切声音。
    人声,物声,杂声
    野火,宛若翡翠毒蛇嘶嘶嚎叫。
    在城门口的地底翻涌,腾起,燃烧,蔓延。
    铁门,石墙,骑士的盔甲,金袍子的布匹,绿火无不钻入。
    “轰隆!~”
    这是真正的爆炸,投石车,君临三妓,弩炮黯然失色。
    城门轰然倒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