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病就是如此突然,瘟疫引起的病状更甚。
维克塔利昂没有支撑过一周,前一刻他还是腰间配着飞斧,半人高的巨斧用它有着狰狞海怪雕印的那头靠在船长的胸口,拄在湿滑摇晃的战舰甲板上睥睨着水手和汹涌波涛,好像海上的巨人,所有千里迢迢奔赴而来的铁民船员把信任托付在维克塔利昂挺拔的身姿上,并毫不犹豫。
下一刻就已躺倒在床板上,额头烫得好似被火灼烧,从甲板上的巨人骤然变成了只剩半条命的可怜鬼。
不断有汹涌的橘红色暗流在他的皮肤表面流动,像一条条血虫在血管里蠕动。
这不像是苍白母马“血瘟”的症状……
“维克塔利昂大人他,他……”
“他怎么了?你能不能干脆利落点?”急躁的人已经拎起学士的衣领,气愤地叫嚷,口水喷得他一脸。
“看来娘娘腔又想要人调教了哈哈哈!”一个铁民瞪着圆目,上下扫视着学士。
卡尔文学士立刻吓得哆嗦起来,他长相颇有女相,上船没多久就被三个铁民强暴,他向维克塔利昂告状时只收到一枚匕首和冷漠的回应:“拿着匕首,自己复仇。”
但他毕竟还是服务青绿之地贵族的学士,终究用不得铁钟的方式,选择收下匕首,但却不敢复仇。
“让他说!”单耳沃费叱责叫嚷嚷道一众铁民,把他们统统轰走,把学士拽到身前,“说!”
“他不像是骑上了苍白母马,高烧、腹泻、肠出血症状都有,但……”学士有习惯地停顿一下,但沃费随即而来的一巴掌让他不敢停顿,“但维克塔利昂大人这些症状是一并而发的,而且恐怕还不是主要病征,这个,这个,他皮肤下面,我没见过类似的疾病,我才疏学浅……”
“滚吧!”单耳沃费一把推开学士,他踉踉跄跄跑了出去。
沃费停在维克塔利昂的舱室门口,在门外踌躇片刻,敲响了门。
“船长……”沃费开了口,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什么事?”维克塔利昂喘着气,像是把话呛出来一样。
沃费张着口,却没有出声,“你,你得了瘟疫。”他不知道该怎么拐弯抹角,还是直截了当地说。
舱室内一片沉默,许久维克塔利昂的声音才从中传出来。
“我知道。”
“那个废物学士,一点水准没有,真是废物,他说你没有骑苍白母马,所以没法用维斯特洛的方式补救,我看他就是完完全全的懦夫!”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能够畅快地倾诉自己心中不安和恐惧,沃费大声痛骂学士。
“那个女人……”维克塔利昂提起那个深色皮肤的女人。
“扔进海里了。”沃费没有丝毫犹豫地答道。
“好……”维克塔利昂虚弱地应了一声,在里面翻了个身。
“船长?”沃费询问,“接下来怎么办?”
无人喜欢不合时宜的沉默,尤其是危机和死亡的预感充斥前路时弥留之际的沉默。
沃费有些紧张,他拧了拧鼻,攥紧拳,他们拿到了龙,虽没见到龙女王,但终归成功了一半。
“打开门。”最不可意料的话从门后传出。
“什么?”沃费感觉自己没听清。
门微微动了个缝。
沃费连连后退。
“让船员离我远点。”维克塔利昂说,沃费听后连忙从船舱的走廊跑出去,边跑边喊:“都散开!都散开!”
船员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但动作却未停,沃费是最出色的铁钟掠夺者。水手们四散而立,有的甚至挂在桅杆上向下望。
“船长要出来了!”沃费喊出这句话时众人明显速度变得更快。
维克塔利昂望着自己的手掌,从维斯特洛出发时就留下的伤痕还在,至今没有愈合。
伤口猩红里多了点粉红,这让维克塔利昂想起自己小时候曾称攸伦是葛雷乔伊家族的小粉猪,注定一无是处。
沾满鲜血的葛雷乔伊家族多了个奸诈的粉色,维克塔利昂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沿着被水浸润的走廊向外面的光亮处走去。
顷刻,阳光布满他的全身。
沉睡的龙被惊醒,看到他浑身涌动的红流,吓得直接嘶鸣起来,撑着翅膀扑腾往后退,强有力的力量甚至给人一种战舰被挪动的错觉。
铁民无声望着他。
维克塔利昂靠近海,手中握着短剑,他靠在船弦边上,深吸着气。
他强壮的身躯依旧,这显得皮肤下的红流更加狰狞。
“沃费将接任我当你们的船长,”维克塔利昂说,不容置疑,“我走之后,所有人调转船头,把龙带回铁群岛,虽然我憎恨攸伦,但他是你们的国王……如果他是对的,跟随他,如果他是错的,我的兄长还有女儿,还有儿子……”
无人否认,谁都清楚沃费在这支铁舰队的地位,至少出身卑微的铁钟不会否认,但派克家的那几位,谁清楚呢?
“听到了吗?”维克塔利昂视线扫过派克家的三个兄弟。
“听到了,船长。”
维克塔利昂点点头,抬头望了望天,眯眼享受了最后几片阳光,短剑插颈,只身坠入海中。
铁民拥簇甲板边,齐齐向下看去。
维克塔利昂的身躯一入海,就像是沸腾了这片海一般,挥散出蒸腾的热汽,血色的虫子从他的身躯钻出,只一瞬间窜入海底,消失无踪。
沉默无声,只剩余惧。
沃费抹了抹额头的汗,把手臂伸过顶,“你们听到了,调转船头,返航!”
龙的嘶鸣依旧,这头被称为韦赛利昂的小龙依然还在警惕地伸长脖子,不断地左看右盼,鼻子嗅了又嗅,像是危险依然没有远离。
连龙都畏惧的生物,会是什么?沃费打了个寒颤,咽了咽喉咙,攥紧斧柄的手不由得又重了力气。
……
丹妮莉丝在卓耿的怀里醒来,黑龙用它的翅膀牢牢护住她,口中虚喷着火焰,嘶吼着望向靠近他们的多斯拉克人。
“卓耿!”丹妮喊道,她用手握住卓耿身上的鳞片,小臂吃紧,只身爬上去,“我们需要走!”
多斯拉克人吃惊地望着骑上卓耿的丹妮莉丝,口中叨叨了几句,骑马“噌”得一声远离。
“我们需要回弥林,”丹妮莉丝说,“金字塔!城市!我们需要回去!”
卓耿鼻子里吐了吐热腾腾的息,扑腾翅膀,朝空中飞去。
“终于,”丹妮心想,但又看着龙飞去的方向,睁大眼睛,“这不是弥林的方向,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