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冠清就不是一个老实本份的人。
    不是在搞事，就是在搞事的路上。
    之前位卑言轻，小卡拉米一个，还身处漩涡之中，不得不苟起来。自从大理回来之后，度过了最初的难关，全冠清就开始放飞自我了。
    联合山东武林同道搞京东快递，剪除三江帮，硬撼姑苏慕容，哪一桩哪一件放到江湖中，都是通天的大事。
    即使是乔峰来，都不敢轻易去做，他却毫无顾虑。
    反正如今在外人的眼中，他就是丐帮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没人知道他还是明教前教主的儿子，和当年的雁门关惨案有关。
    如今到了辽国，放眼看去，所有人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那搞起事来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耶律不鲁需要武器和甲胄，那他就想办法。只要打通了渤海上的走私交通线，那赚到的钱将会是海量的。
    “只要将军能够肃清辰州外海的一切阻挠，所需的武器在下全都可以供应。”
    耶律不鲁没想到这個汉人如此胆大包天，可他如今的处境已经没办法顾虑太多了。
    “那好，一言为定。到时候我拿山参、皮毛、药材、金银来换。”
    辽国虽然很多地方都是荒郊野岭，但其实并不穷困。毕竟广袤的土地上，资源之丰富，可谓冠绝天下。
    这些东西在辽国内部并不稀奇，但是到了大宋，那可都是价值不菲的商品。
    三言两语之间，两人就达成了协议。
    有了武器来源，耶律不鲁也长出了一口气，不禁感叹道：“唉，当年要不是钦哀皇后功亏一篑，耶律洪基早已成为冢中枯骨，何至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如果被老夫查到当年是谁害了我那姐夫和姐姐，老夫誓要让他血债血偿。”
    这已经是全冠清第二次听到钦哀皇后的名号了，看样子当年的辽国曾经发生过什么。
    “要说行军打仗，将军自然战无不胜。可要说查案报仇，或许在下可以帮助一二。”
    如今的耶律不鲁是合作伙伴，全冠清自然不吝于展现善意。
    “你一个汉人，又能帮到什么？不过说与你听听，倒也没有什么。二十五年前，钦哀皇后大权在握，一直对兴庙皇帝不满，只想废了他而改立耶律重元。谁知耶律重元这个叛徒，竟然向兴庙告密。原本这也无关紧要，毕竟钦哀皇后势力滔天。可谁知好巧不巧，我那姐夫和姐姐途径雁门关回家省亲时，竟遭奸人所害。否则的话，我那姐夫乃大辽第一勇士，有万夫不当之勇，其更是西京道留守，手握大军，废除兴庙易如反掌。结果我那姐夫不明身死之后，钦哀皇后失去强援，被兴庙反败为胜，我们这些族人也被打压至今。”
    耶律不鲁只是在感慨世事无常，全冠清却如遭雷击，一个心怦怦乱跳。
    “将军，你那姐夫姓甚名谁？”
    耶律不鲁陷入自怨自艾当中，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
    “二十五年前的往事了，说了你也不知，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那姐夫姓萧名远山，一身武艺天下无双，如得他的相助，钦哀皇后岂会惨败？”
    果然如此。
    全冠清脑子里电光火石，刹那间无数念头纷繁汹涌。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汪剑通会嘱咐他跑辽国一次。看来当年汪剑通被辽国五大高手所擒时，一定获悉了什么。
    这件事必然和雁门关惨案有关，以至于汪剑通耿耿于怀，至死难忘。
    当初为了营救汪剑通，张子程参与其中，定然也是听到了什么，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全冠清有些急切，追问道：“那萧远山和钦哀皇后又是何关系？”
    耶律不鲁摇头苦笑。
    “你一个汉人，那么关心大辽皇室的内情做甚？”
    但他还是说了。
    “我那姐夫萧远山，正是钦哀皇后的亲弟弟啊。身为一家人，自然全力相帮才是。”
    这些话耶律不鲁说的轻快无比，但全冠清却浑身上下冷汗淋漓。因为他发觉，自己似乎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当年的雁门关一事，应该还关系到辽国皇室内部的斗争。萧远山夫妇和玄慈、汪剑通等人的遭遇，很可能不是偶然。
    难道全致虚也是获悉了内情，所以才遭致杀身之祸？
    不对呀！
    他辽国皇室内部打出狗脑子，关中原武林何事？
    为何是中原武林豪杰来埋伏萧远山，替辽兴宗剪除对手？
    新的疑团又出现了。
    这让全冠清明白，自己还得探查下去。
    “将军，可知神剑堡之所在？”
    此行辽国，目的地就是神剑堡。但神剑堡在哪里，全冠清一无所知，只能到了辽国境内打听。
    原本最好的打听对象是大同方家，但汪剑通嘱咐必须保密，全冠清也信不过大同方家，因此并未透露。
    现在遇到了耶律不鲁，此人和中原武林没有瓜葛，不用担心他会泄露出去。
    只是看着耶律不鲁，全冠清觉得份外讽刺。
    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去年的时候耶律不鲁就已经死于陈孤雁之手。陈孤雁是乔峰的手下，而据耶律不鲁所言，乔峰应该是他的亲外甥。
    要是被乔峰知道这个事实，会不会疯掉？
    为了大宋浴血鏖战，结果因为身世众叛亲离、千夫所指。回首半生，杀了那么多同族之人不算，就连血脉亲人都死于自己之手。
    突然之间，全冠清对于逼退耶律洪基之后的乔峰心态，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感同身受。
    难道……乔峰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
    正因为知道了，才只剩下无尽的悲哀，最终选择了自尽了事？
    耶律不鲁并不知道全冠清的意图，反而为他担心。
    “你要去神剑堡？此地远在大鲜卑山，足有千里之遥。如今天寒地冻，路上盗贼、野兽无数，只怕凶多吉少。”
    他还真知道。
    全冠清振奋不已。
    “还请将军相告，在下感激不尽。”
    耶律不鲁见他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劝阻，反而拿过了地图指点给他看。
    “你要去神剑堡，可以先到上京。在这里带足物品，才能继续北上。不过神剑堡的人
    十分古怪，又高傲无比，就怕你去了吃闭门羹。”
    全冠清对着地图一通比划，心不免凉了半截。
    好家伙，这个神剑堡居然是在大兴安岭当中。
    怪不得耶律不鲁要行劝阻呢，这个时节、这个时代，光是想想路程就令人头皮发麻。
    可来都来了，全冠清也不能半途而废。
    “多谢将军相告，待在下从神剑堡回来后，再与将军联络，共商大事。”
    耶律不鲁也知道武器的事要靠全冠清了，因此十分尽心尽力。
    “神剑堡历来都是大辽护国，高手如云，你此去务必万分小心。”
    其实光是听到“神剑堡”这个名号，全冠清就没有任何轻视之心。得到了想要的情报，辞别了耶律不鲁，他又回到驻地。
    李春来等人还在酣睡，并不知道他已经忙碌了一夜。
    全冠清也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独自坐在黑暗里，唯独一双眼睛神采斐然。
    真是没有想到，竟然获悉了萧远山的身世。
    原著中对此并没有太多交待，只说萧远山乃是契丹后族。但萧氏与耶律氏并列，绵延上百年，族人有多少，谁又能说得清？
    全冠清原本也以为，萧远山不过是无名之辈。
    可是今日通过耶律不鲁之口才知道，萧远山竟然是钦哀皇后之弟，而且还是西京道留守，大权在握。
    要是那样的话，雁门关惨案可就值得深究了。
    书中说，萧远山遵循汉人师傅的话，素来对南朝亲厚，从不刀兵相向。那么是不是因为这个，引起了契丹贵族的仇视和不满，所以才遭致横祸？
    那也不对啊！
    还有一点说不通。
    为何出手的是中原武林豪杰？
    不过全冠清十分笃定，萧远山夫妻的遭遇，肯定和当年的辽国皇室内讧有关。
    哪有钦哀皇后要废掉辽兴宗，萧远山就出事的？
    光是一个巧合，根本就不能令人信服。
    那么问题又来了。
    既然萧远山身份如此显赫，耶律洪基到底认不认识他？
    毕竟辽兴宗就是耶律洪基的爹，当年大家互为敌手，萧远山又威名赫赫，耶律洪基不可能没有关注吧？
    可假如耶律洪基认识萧远山，那看到乔峰的时候，他认没认出来？
    如果没认出来，一切都还好说。
    要是耶律洪基认出来了……
    光是想想，全冠清就不寒而栗，同时也为乔峰感到可怜。
    这个悲情的大英雄，也许真实的境况比书中所写的还要悲惨。
    要是被乔峰知道所有真相，他到底是心丧若死，还是彻底疯狂？
    这些事情，全冠清又是只能潜藏心底，没法对任何人说起。不过他是越来越期待神剑堡一行了，那里的人究竟会给他什么惊喜？
    天亮了，天气依旧寒冷，南京城中的人们还得为了新的一日生计而忙碌。
    苏辙早早起来，在仆人的服侍下，换上了得体的服饰。
    随后他和另一位使者赵君锡登上了辽国人准备的马车，前往南院大王府赴宴。
    安坐于马车之中，苏辙闭目养神，但脑海里回荡的，始终都是全冠清透露的那些情报。
    为了大宋，为了自己的身前身后之名，今日的苏辙决定好好发挥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