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女揣测太微神朝有何目的时，周婉红着眼，眼睁睁看着众多神灵和现身的各方外来修士瓜分金身碎片。
    纵目远望，云上出现一条金色长河，往下则是金色大雨。
    “你们不敢拿，有的是人拿，好好看看，已有人在冲击一身仙。”周婉手指一个方位，怪叫起来。
    此刻三女所在山野，往南仅仅几百里外，一头尸傀巨龟飞空，其上是二十余噬魂殿修士，中心一人头顶愿力神轮成型，正在鲸吞神灵金身碎片。
    这一幕也落在两女眼里，秦芝兰惊声道：“此人是噬魂殿圣子之一，胆大真大，不论神庭洒下的金身碎片有无隐患，他敢当出头鸟冲击一身仙，就不怕神庭天神天将对付他？”
    “先看他炼灵金身碎片有无异样。”司空独娇眸中精光绽绽，含着一丝期待。
    倘若这人安然无恙，她借这漫空金身碎片，或可在近几日先修成愿力神轮。
    只待离开此方天地，回去后可安安稳稳的冲击蛊道一身仙。
    隐匿静待的工夫，小半柱香间，东边、北边又出现修士冲击一身仙的异象，或千星齐飞、或佛莲铺空。
    此种异象，都是仙佛在破境悟道而生，因一身仙和尊者可悟出一道自己的法，仙有道法，佛有大神通。
    不过，能借着破境之机成功悟道者，少之又少，资质俱佳的大教圣子也不例外，难保一定就能成。
    这时，秦芝兰目光猛地一凝。
    “噬魂殿这位圣子，要成了！并无神庭天神天将来杀他。”
    如她所说，下一刻，尸傀巨龟背上，噬魂殿圣子浑身包裹在金光中，如身着一件无数金丝编织而成的法袍。
    在其身侧，出现了一名与其长相一样的身影。此人不止破境成了，还趁着破境一鼓作气的斩出秽身。
    眼见于此，秦芝兰和司空独娇当即分头行动，横扫附近的金身碎片。
    又是小半柱香过后，等她们要换个位置与其他神灵争夺时，视野范围内的另外两位破境之人也出了结果。
    一人是天禅宫佛子，一人是极星宫圣子，在诸多旁观之人目光注视下，这二人的下场却与噬魂殿圣子截然不同。
    两轮愿力神轮当空瓦解，两具身躯下坠，七窍喷血，生机飞快溃散。
    也是这一刻，隐匿到附近的神灵现身，一拥而上，将破境不成的两人擒走。
    “我宗弟子快去缺口处报信，师尊定会替我报仇！”
    “金身碎片有诈！”
    两声不甘的怒吼，与这一佛子一圣子同行之人，不是被神灵围杀，就是逃之夭夭。
    刚抢到不少金身碎片的秦芝兰和司空独娇，两女一时间难以抉择，推测是神庭洒下的金身碎片，部分有隐患，而部分可受人所用。
    如何分辨？无非是她们不试，就得拿其他人试，自己再去收割幸存者。
    “正是虚界出现大变的时候，趁此时机，太微神朝可能真有大动作，不然不会如此放肆。”
    “走，先去天地缺口前看看，看各家长老有何反应。”
    两女带着一脸错愕的周婉，一路看过来，神灵一样有部分出事，有的正神化为邪神，而有的性情大变成了疯神。
    当然，得了好处，神力暴涨的神灵也有不少。而外来修士这边，接连有人成功修成一身仙亦或佛门尊者。
    记载中神庭数百年才洒下几百块的金身碎片，而今如雨落，等到万年一度的外来修士进来，能抢到的极少。
    若不去想倒霉出事的部分修士，此次神庭大动作，对外来仙佛而言，着实是数十万年难得的一次机缘。
    ……
    神道天地之外，某处虚空通道前。
    道域、灵域，两域大半势力的长老汇聚于此，九家十八位二身仙长老，正各施手段透过近处天地缺口往内窥视。
    发现太微神朝的反常，有圣子破境成功的大教长老不动声色，教中圣子折损惨重的几方长老则是脸色难看。
    多数长老忍耐下怒火，静观其变，可极星宫两老坐不住了，一人冲向天地缺口，一人顺着虚空通道折返回虚界灵域。
    “两位道友，你们这是意欲何为？”天禅宫一枯瘦老僧出声发问。
    “太微神朝杀尽我星宫圣子圣女，岂能容这些神灵继续龟缩下去，老夫这就回去禀明宫主。”
    “连个神玄神君都未修成，安敢如此，周某人必要叫他们付出代价。”
    极星宫两老，回去的一位长老，其目的显而易见，这是要唤大帮人手过去。
    另一周姓长老被堵在缺口前，眼下大怒，取出来十余件神器。
    他们所在缺口也就能容威势全盛的下品神器通过，换成中品以上神器，乃至更强的魂器，只能是些承载愿力不多，亦或受损严重的残品，终究是威势不超出全盛的下品神器。
    极星宫这老儿取出的十余神器全是上品，愿力不多，空有上佳材质而已。
    然而，等器灵自行运转神器，漫延出的愿力金丝却是黑色，神器边上爬出密密麻麻的小虫。
    小虫非实体，像是阴气聚成，又和邪灵相像。
    “皆是充斥情欲邪念的愿力！这等愿力收集来也就害人有用。”
    “他极星宫以此养怨魂虫，此虫最擅侵蚀他人灵海，毁人神魂。”
    “周楚仙，你极星宫莫非输不起？各教人手还在其中，你放怨魂虫进去？”
    通道前其余八家势力的长老，有三家出声斥责，因他们进去的圣子得了便宜，当下还活的好好的。
    “大可放心，周某以神器器灵为引，只放怨魂虫侵蚀神灵，如若误伤你们的人，我极星宫会送上赔礼。”极星宫长老阴着脸，将手中一件件神器送入缺口。
    十六件神器顺着缺口入内，在其他各家长老注视下，沿着云层上空金色长河急飞，目标赫然是太微神朝的神庭。
    同一时刻，其他方位的虚空通道前，也有输不起的教派。
    北面一处天地缺口前，两名皮肤青黑的道袍老者面目狰狞，内天地大开，如洪流般的邪祟群冲入神道天地。
    这边同样对神庭下手的两老，是泥萨教二身仙长老，他们送进去的教众和道子折损大半。
    除此两家，因大些的缺口极为罕见，数十万年也不见得能出现，于是另有邪派长老寻觅空间不稳固之处，试图强行扩大缺口。
    可如此做法机会渺茫，百万里的天地，也不是外力能轻易破坏。
    在虚界开辟这样一方内天地，教主层次放下修行，照样得耗费极为漫长的光阴，岂是二身仙短时间能撼动。
    有邪祟群和怨魂虫直奔神庭，身在其中的各方真仙圆满，乃至新晋的几位一身仙，很快有了动作。外边各方长老眼中，片刻间就有几百真仙真佛之上修士冲向神庭。
    ……
    自上古神灵内天地出现缺口，月余之后，转眼又大半月过去，闯进此方天地的修士越来越多。
    除了资质出众的圣子圣女，止步多年的老辈真仙圆满，也在往这片天地送。修士一多，总有人能成一身仙，便是不成，真仙圆满要杀神灵也不算太难。
    从前各方对待太微神朝的神灵，如对池中之鱼，只趁着每万年出现缺口时进来取一些“鱼”，而今大有涸泽而渔的架势。
    神祖金身碎片造就的神灵数万还是数十万，纵是加上地灵神，倘若虚界大教真要毁了此方天地，也只是时日长短的区别罢了。
    即便这回无法杀绝神灵，不能诛杀太微神朝皇室，下一个万年，下下一个万年，迟早能彻底灭绝。
    一方外来修士，一方神灵，两方激斗正酣，而天地缺口已在逐日合拢。
    这一日，远离城池的某处山涧底部，一声狂笑过后，一团黑雾裹挟愿力神轮直冲神庭方位。
    在愿力神轮之中，是一长发青年模样的一身魔仙，身侧有一神情阴邪的秽身。
    两道身形并肩而立，气质不一，相同的是两者都带着狂傲笑意。
    “柳兄，你现在身在何处？”这人取出传音玉符，并没得到回应。
    身边秽身低骂一声“姓柳的狡诈”后，也不急着去揪出那人。
    各方杀上神庭，去得迟了，好东西可就没他们的份了。
    待这两人消失在云端，远在数千里外的乡野小村中。
    整村百姓已被外来修士当成信众卷走，而村尾的一间茅房内有金光渺渺，隐约成球状。
    途经此地的外来修士都会绕开村尾，因他们知晓，这是有人在淬炼愿力，聚愿力神轮，且极可能是圣子层次的人物。
    此时，茅屋外除了一坐在树丫上的羊角辫女童，其余十人皆盘坐在蒲团上。
    这一行自是柳风等人，散出去的人手皆已汇聚于此。
    “天地缺口都快合拢了，他还在屋里悟佛道，要我看还不如快些修成尊者，去神庭抢上一票就走，先别管什么大神通。”欧阳水灵小声嘀咕。
    皮肤黝黑的雷晓露抬眼，不满地横了眼树上的矮子。
    凝香双眸微闭，她远比一个九世身蛊术知晓的多，清楚真佛入尊者境这一道坎极为关键。
    如真仙入一身仙，乃是真正入道的第一步，道法和大神通固然重要，但更关键的是仙要斩秽身，佛要明悟过去因果。
    “柳风的佛道不像积累浅薄，悟出大神通想来已有眉目，对他而言，在意的是融汇多少感悟，大神通能强到哪一步。”
    “明悟过去因果，他多次转世，这一点比其他真佛有优势。”
    正推测着柳风的情况，茅屋上空虚无缥缈的金球凝实，隐有威严佛音传出。
    一圈圈金色涟漪荡开，尚未修成仙佛的几人顿觉难受，欧阳水灵身子一僵从树丫上掉落下来。
    “师弟的愿力神轮成了。”法释面带淡笑，眼底又有感叹之色。
    时至今日，他还在真佛初期，有柳风给他的仙药，也不曾往前迈出一步，成佛后的修行实在太难。
    外散的余威出现一刹，愿力神轮消失不见，随即柳风走出茅屋。
    “悟道还差些火候，无法融汇我所有佛道，暂且搁置，先去神庭走一遭。”柳风神色平静道。
    在场其余十一人多是对尊者境一无所知，还是凝香走近，柔声解释。
    “你修行岁月尚浅，功法不可能门门精通，悟道时以熟悉的一到两种上乘传承功法中的法门为参照，血脉神通亦可。”
    “修成的大神通也并非不可更上一层楼，不过是多费些光阴罢了。”
    柳风点点头，又轻轻摇头。
    虚界出现大变，太微神朝皇帝选在这个万年生变，加之神祖金身碎片中的记忆幻象，令他生出紧迫感。
    由不得他不怀疑，往后的虚界，可能再无太多光阴给众生慢慢修行。
    “一到两种不可，于我大神通至少要融汇三种法门才行。”柳风在心中衡量。
    《弥罗经》《莲花经》他并不熟悉，《轮槃经》《洞虚佛经》《陀生经》此三门佛法则要熟悉许多。
    此外，血脉神通虽用到的少，但也陪了他一路，感悟是有的。因而要修大神通，三种传承功法中的法门和血脉神通，至少融汇其中三者。
    明悟过去，于他反而比悟大神通简单些，想来破境时会多少感应到冥冥中的前世因果，日后可借此追寻前世机缘。
    “神庭不会缺少仙药，肯定比官府那点悟道仙药多。”
    愿力神轮已成，只差临门一脚，随时可破境，柳风在此之前，只想尽量多添一分感悟进大神通，而非尊者境后再弥补。
    虚空漩涡一卷，一行人瞬移登空。
    来到高天上，再往大地上扫视一圈，视野所及的城池，百姓稀稀寥寥，惹怒大教的下场当真惨不忍睹。
    神祖金身碎片洒落，的确壮大了众神灵，但比起底蕴深厚的大教，光是送进来的真仙真佛之多，就不是此间神灵可招架。
    结果便是神灵被追杀，百姓被收进他人内天地沦为圈养的信众。
    “真正的胜负在神庭，短短两月不到，成就的一身仙不会多，而当代太微皇谋划数万年，还继承先祖邪物和金身。”
    “时日太短，天地缺口将合拢，没时间给各方再调人，怕是难以斗得过。”
    思忖间，前方出现状如山门的金色牌坊，虚空漩涡无半点逗留，径直穿过。
    视野随即大变，神庭内的景象令柳风不觉意外，可同行的十一人无不骇然。
    连绵起伏的宫殿群内，没有想象中的众神兵神将，也无神道异象，入眼全是弥漫的阴死之气和污浊尸气。
    近处百里内，就有数千被污染化为邪祟的外来修士。
    更远处，数万显现黑色金身的神灵，状若疯魔。
    而头顶上空，是一颗被邪祟大手托起的巨大头颅，眉心神眼封印大开，眼内绽开的白光普照神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