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芒照耀石室,浓郁无比的血气凝聚成红雾,飘荡于血晶之上。
那小小一块菱形血晶,仅有半个指甲盖大小。
可是其惊人的生机波动,比之整块炼尸血晶更为恐怖。
藤木精本是草木精怪,此刻却如疯兽一样伸出本体藤枝,要去夺那小小一块菱形血晶。
“滚回来。”沈玉书眼底青光浮动,及时收回发狂的藤木精。
朱力也回过神来,但眼中难掩骇然。
石室内,白发炼尸心脏碎裂,血晶被活生生掏走,体表金色斑块飞快散去。
“小辈,你……”他艰难回头,血眸死死凝视着石室外的柳风。
没给他多话的机会,药奴黎四双掌震碎其脏腑,紧接着一掌盖在其天灵盖上。
见尘埃落定,沈玉书的目光落向那菱形血晶,沉声道:“此物不是我们能拿的,需尽快与些蠢材交易出去。”
他的意思很清楚,便是发挥此物最大价值,与人换取好处,顺便祸水东引。
朱力和柳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见识不够,但这东西一看就不是他们该拿的。
在庄园内吃干抹净一具圆满行尸,追踪对方同伙,想来最多也就强不过二境。
事实也不出所料,但他们哪里能想到,事实会发展至此。
眼下看来,这具炼尸背后肯定有强者!
“黎四。”柳风掌中魇蛊子虫稍稍一动。
药奴黎四一手抓住血晶,身形一晃出现在柳风身前,摊手将血晶递了过来。
柳风没多看,抬手便要收起血晶。
然而他的手掌接近过去时,眼前骤然一花,画面恍惚被一只无形大手扯走。
“这是……宿眼通!”
此种情况,他在虫谷内经历过一次。
依附于他脊骨上的佛光,此刻无声无息间分出一缕,若金沙般飘散。
当那一缕佛光彻底散去时,一副变化的画面映入眼帘:
河岸边,三道身影狂掠而来,显然是想借着湍急的水势遁走。
三人中两个,正是朱力和沈玉书。
那最后一人自是柳风自己,只是画面中的他有些不同,除了二十二眼外,体外还翻涌着殷红色的蛊火。
画面中的三人逼近长河时,沈玉书突下黑手,青藤瞬间暴涨如大蛇,扫向身边两人。
下一眼,翻滚的血云卷来,倒飞出去的两人被血云吞没……
“四师弟。”石室前,朱力的声音响起。
柳风惊醒过来,他发现自己的手顿在了血晶上方,朱力和沈玉书正不解地看着他。
“师弟倒是慎重,我来拿吧。”沈玉书皱了皱眉,催生出一根藤枝。
他以为柳风是出于慎重,因此不敢轻易触碰那暗红血晶。
柳风没有拒绝沈玉书的好意,只是看向对方时,目光变得有些阴沉。
沈玉书没注意到柳风的眼神变化,菱形血晶被他封入藤木枝干,炼尸血晶则收入进木盒。
“此物师兄打算何时出手?”柳风不去想沈玉书拿他当垫背的画面,开口道。
画面中的他们被那红云追杀至死,不用多想,定是与眼前这块菱形血晶有关,必须赶紧出手。
“明日可进丹河府地界,赶上一日半的路,到府城交易出去最有赚头。”
“就近寻个县城出手,不可久留。”
“依四师弟说的办,稳妥些,我们速速离开此地。”三人说话间,脚步已经迈开。
三人离开前除了卷走此处财物外,还带上了那猎鹰精怪的尸身。
而较之来时,回去时的他们身后,多出十四名沦为奴仆的贼寇。
……
丹河府,伦安县城外。
距县城三十里处的山林内,两百多名身影四散奔逃。
这些身影男女老幼皆有,身上各自披着头蓬,飞奔间似山中野兽,动作灵敏。
他们逃的确实足够快,可是追杀他们之人更快。
后方是百余身着轻甲的身影,奔掠间手中弓箭连射。
“咻、咻咻……”一支支钢箭在半空中穿梭。
时不时有人被钢箭钉在树干上,他们一旦止住逃命的脚步,下场只有一样。
长刀横扫,头颅落地。
死不瞑目的众多面孔中,不少还稚气未脱,也就十一二岁。
只是这些面孔无论男女老幼,皆与寻常人不同。他们口中生着獠牙,瞳孔不是黑色,是血红色。
“军爷,求你们给条生路吧!”一老者止步原地,血红双目内老泪滚滚。
其后方,一年轻军士闪身过来,回应给老者的只有刀光。
又是一颗头颅滚落,这名年轻军士半点不停,真气运转至周身,继续追杀其他斗篷人。
放眼看去,这片偌大的山林内,追杀景象随处可见,而这场追杀已持续了一个昼夜。
逃到这片山林的两百余人仅是昨夜的幸存者,可现在,他们之中又有多少人能幸存!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少部分幸存的斗篷人远去。
百余军士这时才收刀,聚到一起挨個报数,清点斩首人数。
一番合计之后,一名黑脸军士站出来,报道:“五百六十二名赤月教妖人,斩首五百一十人。”
“那便是还有五十二人逃脱!给我继续追。”发令的是一名中年模样的校尉。
“得令。”黑脸军士领命倒退。
一行人百余名军士,转眼分成五队。
在这五队军士当中,其中一队追到了通往县城的大道上。
暮色下,一队二十名军士围成大圈,圈内是十七名跪地哀求的斗篷人。
这一批逃到大道上的斗篷人多是稚嫩的少年人,皆是被其余斗篷人抛弃,慌不择路之下才来到了大道上。
“军爷,我等入那赤月教也不过是讨口饭吃,哪能料到会落得半妖之身!”
“我们兄弟俩人,从未干过伤天害理之事,只求活命。”
“我娘亲还在家等我,我不能死……”
他们这边痛哭乞求,道路上这时有三辆马车扬尘而来。
当先一辆马车上,驾车的是一对猎户爷孙,还算正常。
可随后两辆马车的车夫有些不对劲,满脸横肉,不像是正经车夫。
而那两辆车的车厢内则干脆挤满了壮汉,一个个手提钢刀,凶相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