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康济号炮舰已开始进水，船体已发生倾斜，但整个舰船并未停止航行。它依然踉跄着完成了调头，歪斜着船身开始往南洋水师本舰队全速航行而去。从观察舰船状态来看，康济号炮舰该是受了重创而进水，但舰上船员正在全力排水，因此康济号一时半会人还沉不了。

    砰啪，邓世昌本想再组织一轮炮击给予康济号以最后致命一击，但忽然间，舰队文昌号被命中了一发炮弹。炮弹正好命中文昌号右舷的一门副炮位置，爆炸将副炮位直接炸飞，好几名水兵连同炮身被炸飞落水。

    南海舰队已进入了南洋水师两艘最强战舰开济号与镜清号的主炮射程。两艘战舰舰首左右两侧耳台上的210mm克虏伯重炮仗着射程优势，不断朝南海舰队投射高爆弹，开始还击。

    “全体舰队，方向270，左满舵，全速撤退！”邓世昌当即下令整个舰队转向朝琼州海峡水道西侧继续航行。邓世昌深知本方舰队无力与南洋水师的开济号和镜清号二舰做正面抗衡，因此果断率舰开始向西做快速机动。

    事实上，这也是邓世昌计划的一部分。再往西，马上就要经过琼州海峡水道最窄的一片海域。那里最窄之处，海峡两岸宽度仅仅二十公里都不到，而且在落潮时，水域南北两头暗礁突出，使得可通过大船的水域进一步收窄。

    邓世昌就是想且战且退，把战事拖到午后落潮，这样待水域收窄，那么南洋水师尽管舰船数量众多，但一次性通过水道的也只能是两艘战舰。这样，南洋水师的舰队规模优势就无从发挥，邓世昌才有机会挨个歼灭敌舰。

    见南海舰队开始西撤，张佩纶的南洋水师果然急不可耐，全体舰队开始打乱阵型向西追击。开济号和镜清号因为船速最快，可以达到十六节，因此两舰冲在了最前面。

    轰隆一声巨响，文昌号再次中弹。这次，210mm的高爆弹直接命中了文昌号司令塔位置。此次爆炸该是造成了文昌号不少官兵伤亡，并引发了火灾，文昌号整体船速也开始下降，大有脱离舰队之势。

    “大人，文昌号起火，正在掉队！”大副及时提醒还在万宁号侧后方的文昌号的情况。

    邓世昌转身抬起望远镜，望向文昌号。原本还想降速救援掩护的念头瞬时消散。因为是木肋木壳舰。文昌号的火灾大有越烧越旺的趋势，尽管舰上幸存的官兵仍在全力扑火，试图保全整舰，但邓世昌仅凭目测观察便判断，文昌号该是救不回来了。即使能在短时间内扑灭大火，南洋水师开济号和镜清号两舰1.5倍的速度也不可能让文昌号逃脱。

    “向文昌号打旗语，命令文昌号全舰官兵全体弃舰，自行划艇靠向海岸。”随即邓世昌下达了文昌号最后的命令。邓世昌认为文昌号全体官兵已经尽力，他们已做了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相对一艘舰船，他们的生命更应该被保全。

    “报……大人……文昌号拒绝弃船……”可当邓世昌转过身时，大副再次禀报文昌号的情况。

    “什么！”邓世昌再次转身，再次抬起望远镜望向落在后面的文昌号。

    “瞎搞什么！再打旗语，让他们赶紧弃船！”邓世昌皱着眉头抬高音量道。

    得令后，万宁号瞭望塔上的通讯兵不断重复着弃船的指令。

    “报！大人！文昌号回复了旗语……”

    “念！”

    “现落潮时辰未到，文昌号全体将士愿船存与存，船亡与亡……”

    就在大副端着望远镜汇报文昌号的回复时，文昌号放弃向西追随舰队，而是开始再做九十度调转，将自己整个船侧最大火炮阵位迎向正在全力追击的南洋水师。就像一堵墙一般，挡在南洋水师的前进航路上。

    文昌号上的官兵们已不再对舰船上的火灾进行扑火施救，而是开始全力搬运炮弹，开始尽可能的在战沉之前发射炮弹。有些水兵身上甚至已燃着了火，但仍是跟没事人一样全力坚守自己的岗位。全舰未下放一艘救生艇也未有一人跳海求生。

    “大人，文昌号是立志要为我们争取更多时间啊。”大副略带悲伤的说道。

    “舰队继续向海峡水道西侧前进！”邓世昌缓缓放下望远镜，他已经完全明白了文昌号的全体将士的心意。

    而面对文昌号突然决死式的调头，开济号与镜清号显然没有完全做足准备。两舰一个打左舵，一个打右舵开始规避文昌号，以避免撞舰。

    经过大角度的转向，总算开济号与镜清号基本安全，避免了与文昌号的撞船。可紧跟在开济号与镜清号之后的威远级炮舰横海号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因为横海号是跟随开济号和镜清号航行，两两舰一直冲在最前面，几乎遮挡了横海号的正前方视线。

    所以当开济号与镜清号二舰同时分头向左右两边做突然的转向机动时，横海号是才看见横在自己正前方的且正在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文昌号。

    开济号与镜清号之所以能及时避开，那是因为两舰船速较快，相对灵活，所以可以及时避让。而威远级炮舰横海号航速只有12节，机动性相对较差。最要命的是，在如此近的距离，文昌号将船侧最后一轮炮击全部倾泻给了横海号。

    一发炮弹精准命中横海号司令塔位置，倒霉的横海号操舵手，船长，大副当场毙命。这使得横海号失去了规避文昌号的最后机会。横海号的船员望着正前方燃着熊熊烈火的文昌号，那仿佛一扇通往地狱的火门。绝望中，横海号的官兵开始直接弃船跳海。

    轰隆一声巨响，横海号最终撞上了文昌号，撞击引发了巨大的爆炸，火海瞬间也开始吞噬横海号，不多一会儿，两艘舰船已都开始全面进水，文昌号船头开始翘起，横海号船尾开始翘起，两艘船一边燃烧，一边开始缓缓倾覆……

    “大人，文昌号全体将士……无一幸免……”在观察了海面的情况后，大副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