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角度与走心
牛刀杀鸡!
帕维尔一系是不是鸡,有待商榷,但罗博制造的脑怪朗格,确实算得上一把解牛刀。
众所周知,庖丁解牛用的是巧劲而不是蛮力,是顺势而不是硬怼。
脑怪也是如此。
朗格走的是生化病毒套路,空气传播,饮用水传播。
罗博没有在时间上给它任何限制,任务方面也是只有大目标,因此朗格稳健的很,主打一个天上掉馅饼、益生菌效果派送,等病毒彻底‘落户’,再上演变脸反叛。
所以帕维尔在该地区的节点巢穴,随着佩拉吉娅的狼狈逃回,很快全体动员,严阵以待,却什么都没等来,一连数日,毫无动静。
就连佩拉吉娅,都忍不住考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对方根本没有穷追她这条小鱼的意图,逃了也就逃了。
实际上灾厄已经加持,他们却毫无所觉,这本就意味着失败只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愈发突兀和彻底。
与此同时,罗博和维克多进入了乔拉尼领。
对罗博而言,这倒也没什么,只要知晓人在哪里,登门问也就是了。主要是维克多想讨要个说法。
其实这番接待,已经透着蹊跷。
当然,定居点该收缩仍旧是收缩了,毕竟过往的农业种植和养殖模式难以为继,各处又易滋生魔物,继续分散居住,于统治者与被统治者而言,都利大于弊。
蒙塔纳是萨瓦家族的发源地。
维克多脸色难看,片刻沉吟后,问:“有办法暗中解除么?”
就像莱巴内子爵与卡尔洛沃伯爵的关系,乔拉尼大公的正统继承人,未上位前,必然是蒙塔纳侯爵。
就连过去一年里、很少离开图伦谷的维克多都听到了风声。
这行为以由维克多复杂的心理引发的。
高阶贵族不会跟赏金猎手这种金钱鬣狗属性的存在直接互动,相应的,想要获得顶流权贵的秘密,也就难以验证,保真度不高。
维克多沉得住气,又心怀侥幸,为他人考虑,万一人家有难言之隐呢?长辈都亲自迎出来了,两个晚辈,挑礼不合适,多点包容。
毕竟瓦宁现身,跟希尔曼合作,一度传的有鼻子有眼。
因此,两人一路慢行,相信以希尔曼的地位、人脉和情报获知能力,能够先两人抵达前,就知晓两人的存在和动态。从而有足够的时间做出思考和选择。
结果沐浴的时候,罗博就说:“这浴汤有问题,香精的味道掩盖了药味。”
类似于近乡情怯,维克多不愿意面对师长背叛这等膈应事,但又必须得到一个答案,以为过往做一個总结。然后才能确定,向前看的前方,倒究是哪个方向。
蒙塔纳的前一站,鹰崖堡,两人像这些天的行路模式一样,于临近傍晚抵达,刚进入大门,就有人迎上来,自我介绍,说是希尔曼的弟子,叫洛姆。
维克多和罗博仍旧是不疾不徐,晓行夜宿,一站一站的往蒙塔纳而去。
维克多完全没能察觉,但他相信罗博的判断,顺着话题问:“什么药?”
“当然。”
“好,让我们看看,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希尔曼大师已经准备了晚宴,临时下榻之处也已安排好,我负责引导两位沐浴更衣……”
不过过去互动的也没多么频繁,再加上此人变化极大,一时间还真就没认出来,是对方自我介绍后,细看,才跟记忆中的印象合上。
希尔曼的弟子接个前站,这没啥毛病,但希尔曼本人在鹰崖堡而不是蒙塔纳为两人接风洗尘,这就显得奇怪了。
驿堡体系的健全,体现了乔拉尼权贵们的统御力,黄金大道的路巡战队及驿堡,不过是领地内同类产物的翻版加强款。
允许其开府建牙,经营势力,运转领地,以熟悉领主之道。
有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压在心底,已然容不得更多的出卖和背叛,哪怕是师长也不行。或者说,正因为是师长,才尤显可恨。
不弄清楚,没法跟众师兄弟和自己交代。
土著罗伯的记忆中,并没有洛姆的相关信息,因为他是小师弟,入门相对晚。维克多却是认识此人。
因为王城事件,且不说最终活下来的人担了多少险,吃了多少苦,光是逝去的、连带其亲眷,就很是不少。
希尔曼的反馈,比两人预计的要早那么一点点。
可惜以杀戮战队的水平层次,这等宫廷秘辛,是无法探听到的。
蒙塔纳是个小地方,但一直以来都在政策上受优待,不但有黄金大道级别的道路通联,还充分发挥了小盆地的优势,宛如缩小版的四川,易守难攻,独立性很强。
乔拉尼大公的姓氏,就是萨瓦,蒙塔纳于乔拉尼大公,便如同凤阳于明朝朱氏。
从大公的首席超凡顾问,国师般的存在,变更成了蒙塔纳侯爵幕僚(可能),这里边必然有一段故事。
乔拉尼境内没啥好说的,大公的布局之手既然有余力伸到了境外的黄金大道,内部自然是拾掇的不差。
据罗博通过赏金公会旗下、被他收服的杀戮战队汇报的消息称,他们的师叔希尔曼,如今就在蒙塔纳。
有一种大门都不让进,就在大门外的茶摊儿见个面的即视感。
而罗博和维克多的第一目标,则是蒙塔纳。
“名字我叫不上,但药性能察觉,本身无毒无害,甚至有解除肌肉疲劳的功效。但如果遇到另外一类药物,解除疲劳,就成了瘫痪机能,会令人肢体酸软,困乏无力。”
维克多看了罗博一眼,罗博回馈了个你做主的肢体语言,于是维克多决定听从安排。
商旅团自荣耀堡就与两人分道扬镳,他们要护送大公妃亲眷去乔拉尼的红堡所在地克拉约瓦。
会遭遇什么,已经完全能够想的出来了,但维克多显然还不死心,还打算给对方最后一次机会。
于是半个多小时后,当夜幕彻底降临,神清气爽、身着得体服饰的罗博和维克多,来在鹰崖堡的一间大屋。
确实经过细致的准备,灯火通明,器物讲究,乃至侍者、以及端上来的饭食,还有助兴的表演,都与灵潮迷雾之前,领主们经常举办的小型宴会沙龙一般无二。
不过用在此时此刻,就显得过于刻意,且透着生疏。
“我听到了一些传闻,在东来的路上,罗伯,表现出了令人惊诧的强大实力,是真的吗?”希尔曼看似随意的问,目光则从维克多身上移到了罗博身上,显然是希望罗博亲口回答。
“人与人的差异之一,就是地位、素养、经历所导致的关心和看待问题的角度,所以口口相传,难免失真,但不客气的说,倒也对得起眼前这样的招待,假如是冲着实力,而结交,乃至招揽的话。”
“嗯,听起来应该不差,那么,有兴趣在我门下做事么?”
“这就要取决于过往之事,能不能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了。”
“如何才算令人满意?”
“大约是真相吧。至少无论是我还是维克多,都不想一腔真情换来的却是虚假。”
维克多也从旁附和:“大师,我们这次过来,就是想寻求真相。”
希尔曼挥挥手,助兴的舞者、乐师,以及侍者都退了下去,大屋里顿时显得冷清下来,甚至气氛有些尴尬。
希尔曼目光炯炯的看着两人,沉声道:“真相有时候比较伤人。”
维克多回:“我们追求力量,不就是为了获得清醒和真实!?”
希尔曼‘啧’了一声,道:“我以为追求力量,是为了优渥的生活。”
罗博接话:“优渥的生活,也是为了快乐,有时候简单清贫,也能让人觉得快乐,有时候,锦衣玉食却很不开心。而现在,真相成了开心又或不开心的因由。”
“好吧,那就由我来当这个恶人。”希尔曼坐直了身体。
维克多和罗博也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目注希尔曼。
“天人降临,你们是否知晓?”
维克多摇头。
于是希尔曼言简意赅的说了一下这个概念,并提及了世界本源的损耗,导致此世界的超凡彻底走向陌路的古老秘辛。
维克多三观受到了严重影响。罗博则见怪不怪,毕竟他早就察觉了这个世界的异常,比如神灵消失,古老组织等等,再加上有着宏大视角,因此就算靠猜的,也能猜出千人作孽、后人背锅的可能。
毕竟超凡的存在,令超凡者拥有移山填海的伟力,搞事能力,一点都不比掌握科技,且数量众多的地球现代人差。却又私欲泛滥,放纵成风,那么造成前人造孽,后人遭灾的既定事实,很正常。
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宇宙,主物质位面星球化,不止一个,继而形成了小诸天的格局。
而他所在的这个世界,是被几乎榨干玩坏的资源星。
但这点差异,还不足以让他认知受冲击,三观受影响,而只能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旧瓶新酒,未离窠臼。
有了这番铺垫,希尔曼就说到了天人降临,以及飞升船票。
不知道外面有花花世界也就罢了,既然知道,那些自认为才情惊人的成功人士,又如何会甘于被小破穷的本世界束缚余生呢?
偏偏像铁狼这样的组织,没有歪瑞菲墨斯的祖宗,想要得到飞升船票,就得自己多努力去争取。
这也就涉及了血月教项目理事维德拉一度心心念念想要拿到手的重要器物——生命摇篮。
生命摇篮,据说是古代人中的显贵,为了自家后代成长而制造的法器。
那个时候,这个世界尚未被抽去本源,超凡界蓬勃发展,万物兴盛,因此诞生了很多在现代超凡者眼中、过分奢侈之物。
生命摇篮就是其中的一种。
天人降临,说白了就是大佬转世重修。
具体,生是一道坎,养也是一道坎。
抢夺生命摇篮,其实就是抢夺养母奶妈资格,希望能将转世的大佬伺候舒服了,将来跟着鸡犬升天。
大致就是这么个事儿。
但具体操作起来,就是非纠缠,颇为复杂。
俗话说,无欲则刚,反之,则各种妥协,乃至无底线。
为了这生命摇篮,包括瓦宁在内,开始一个劲的秀下限。
因为受这个世界的超凡天花板限制,瓦宁尽管才情惊艳,却蹉跎了太久。要是大家都是任你飞得高,最后也得落地的人生下场,那也就罢了,偏偏真就有人冲破束缚,前往上邦天界,这就羡慕嫉妒恨了。
不光是瓦宁有这等想法,克雷芒六世也一样,low哔的国王,他也懒得继续当了,他想要看更高处的风景,为此不惜牺牲掉王权存在的法理基础。
而维克多等人,便是关键物争夺中的棋子。
为了防止泄密,当然这是往好听了说,难听点说,八字还没一撇,就画大饼应承将来飞升时带谁不带谁,这不是自己制造矛盾,以及埋雷么?索性就用了时下统治者常用的统御民众的策略,无知是福。
要说这策略其实也不差。
不知道也就不惦记,而只要事情的发展是正向的,那么就是各取所需,各有所得的共赢局面。
财、侣、法、地,都可以走组织内的奖惩系统,给予嘛!
风险是有点高,但回报也不差呀!
为了让大牲口卖力,上面也是愿意给上等饲料,豆粕苹果鸡蛋样样不缺的。
但反过来,那就不仅仅是家贫百事衰了,毕竟目标可以说是超出了能力范围的非分之想,为此,不惜举债借贷加杠杆,这赔起来,也绝对是触目惊心,小心脏受不了。
自己都要困顿而死了,又如何给予麾下所谓应得的?
那就苦一苦下属呗!这跟地球的很多有着‘老板’头衔的创业者比,不敢说思路一毛一样,也是大致雷同。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
当然,具体到细节,就牵扯到爱恨情仇,逝去的鲜活生命。
希尔曼本能不像煽那个情,容易引发七情六欲,当众放弃理性和体面,不管不顾的发飙。
可即便他说的很干,很理性,维克多仍旧听的气炸肺。
没办法,在他的认知中,师门内部的关系支撑,就是情感。
你最深爱的人,伤你才会最深。
他无法做到,以轻描淡写的态度,把背叛、利用之类的行为,以现实利益的角度去分析和理解,并接受。
尽管他知道这就是生活,并且他过去在日常中,就已经见识了利益对感情的花式渗透。
他心中守着一块情比金坚的净土,这块净土中,有师长、师兄弟的一席之地,所以现在的真相,对他而言,才有忍不了的亵渎感和背叛感。
罗博看维克多气息不稳,眼珠子都红了,在旁说了句:“看现在的情势,我们都输了。很难说,究竟是重视并失去感情的我们更痛苦,还是豁出一切,不择手段,结果却功败垂成的师长更痛苦。”
希尔曼看了眼罗博,幽幽道:“这话倒也没错,重情的,断其情,重利的,夺其利,痛苦类型不同,深度不分轩轾。”
维克多豁然起身,施礼:“抱歉,请允许我先告退。”
希尔曼点点头,缩在袖子里的右手伸了出来。
怒火就跟激情自杀,没能第一时间发作,越拖,发作的可能性就越小。
然后他看向罗博,罗博的表情就有点意思,似笑非笑,气息透着古怪的恹恹不耐,就像刚看了一场倒胃口的表演。
希尔曼心道:“这是个不讲感情的,有点难拿……”
回到下榻之地,罗博很直接的说:“关于报复,有时候,死不是最佳选择,甚至会令其有解脱感。
让其备受煎熬,才算是好的报复,如果再加上点戏剧性,就更靠谱了。比如对方心心念念的,始终得不到,却被其当耗品舍弃敌人得到,又转送了他人……”
维克多猛的扭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珠看向罗博,声音嘶哑的道:“我痛苦的是心中的一份美好被摧毁了。我惋惜的是那些为其搭上性命的逝者,与之相比,报复并不重要。”
罗博耸耸肩,“好吧,虽然是坏结局,但还不算太烂。”
维克多被气乐了:“还能更烂?”
“当然,虽然对方选择了不要脸,但起码说出了部分真相,而不是百般狡辩,各种欺诈。而且事先的种种布置,也只是怕我们发飙而做的预防。只要你能认,从此以后,恩怨两消。”
维克多反问:“那么你呢?你能认么?”
“能啊,首先我不但活下来了,以此为基底,我可以说,不顶千里浪,哪来万斤鱼。没有九死一生的离奇际遇,而是按步就班,我不可能有现在这成就。
所以跟师长乃至铁狼,勉强可以说是恩怨互抵。
当然,跟伱,这人情就欠的比较大,所以我在这里,所以你若气不过,一句话,我就摘其头拿来给你,不管是希尔曼还是瓦宁。”
维克多听的欣慰之余,心底又一阵阵冒寒气。
遂决定,还是悠着点,别让罗博过于痛快的将这人情还上。
倒不是怕恩情抹平后,对自己不利,又或少了把好刀,而是他从罗博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恣意妄为、无法无天的特质,能够约束其心的羁绊已经很少,为天下苍生计,还是留着点人情拴绑,不要让其成为人间灾殃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