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零的突破
    罗教士的矿产知识其实不算丰富。
    但他起码知道，大多数时候，金属矿都不是单独存在的，而是有大量伴生矿。
    所以，他主动将自己的封地换到矿村，就是冲着伴生矿。
    这个时代的人类无法高效开采和利用地底资源，他可以，他是大地萨满，跟土地要产出，再专业对口不过。
    所以，二次离开艾诺姆镇后，他就一直泡在矿村。
    矿村因为挖掘，环境污染挺严重的。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没有配套的技术，环保观念也差，甚至不知道矿物辐射这档子事，而将之妖魔化。
    什么有有诡啊，大地的诅咒，诸如此类。
    矿村也已经开始有这类说法了，因为辐射病、粉尘病等已然开始抬头。
    罗教士抵达后，四处溜达了一圈儿，心说：“你们变相住在垃圾山中，日夜受侵蚀，不受影响才奇怪。”
    但罗大爷来了，众生就有救了；罗大爷来了，青天就有了。
    来，先吃药！
    生物药剂，不是让人返老还童、祛除百病、重回青壮的，而是利用其身体中的辐射和重金属积累，完成异化。
    直白的说，罗教士在手动创造一个人类亚种，适于地底的矿人。
    不用谢，他就是这么没节操。
    这药一吃，立刻看天也蓝了，看水也绿了，呼吸矿洞里的拙劣的空气也觉着甜了。
    甚至还类似烟瘾般有了瘾，隔段时间不吸，浑身难受……
    罗教士觉得自己对矿民们还算仁慈，没有剥夺他们的自我意识，还给了他们健康，他们为此付出些代价，也是合情合理的。
    非要说有什么不太好的，就是他们只能被动接受，没有拒绝或申诉的权力。
    不过以这个时代的普世人权，有这就很不错了。
    接下来就还是营建那一套。他其实并不需要矿民们，他自己利用超凡手段提炼各类金属，反而更高效。
    但他不想惯着矿民，他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
    同时，要在这里起一座小镇，也需要他们有参与感。
    他们会因自身的改造，渐渐喜欢上地城生活，所以地面的镇子不是给他们建的。
    但，人需要调教，习惯需要养成，这一切，都可以通过组织劳作和分配生产资料及成果获得。
    罗教士当然清楚，玩纯傀儡体系，要省心很多。
    然而，管活人这一步，终究还是要迈出去的。
    他不比黑罗博，教团罗博，他的定为决定了他需要更接地气。
    接近正午时，约阿尼在坎迪斯的陪伴下，来到安德镇。
    代守备安东尼，和男爵的外事管家，双双露面，迎接了他们一行。
    君主体系下，实土贵族还是比较有哔格的。
    就像那句著名的‘封君的封君，不是我的封君。’所描述的，安东尼和外事管家，其实没必要太给坎迪斯面子。
    尤其他只是马洛斯大公的次子，哪怕与继承者是同母所生，若是自己不够出色，也不过是余生闲散清贵。
    至于约阿尼，看在其自身实力及代表秩序尖塔的面子上，倒是能给予礼遇。
    但也不必太殷切，因为他们背后有罗教士，年轻而又强大的高阶法师。尤其如今赎人交易也被罗教士交由安东尼代理，他更是不能太过弱气，以免掉了罗教士的面皮。
    然而，约阿尼并不在乎这些表面文章，仪礼尊卑的尺度，他甚至不怎么在乎被罗教士斗败的法师。
    虽然施法者因稀少而尊贵，但仍旧涉及‘经营’这個概念，这法师的选择以及糟糕的运气，决定了他至少要用十年的时间来偿还债务。
    不单单是赎金，还有污名和败绩带来的方方面面的影响，以及秩序尖塔搭救他的人情。
    十年做工，形同高级超凡苦力，这对个人的发展和最终成就高度是很伤的，甚至一身艺业，也会因为缺乏足够的精力和法力温养复习而出现倒退。
    试问，这等前路黯淡之辈，又有何雪中送炭的价值？
    怕也只有那些投机者或赌棍，才会试着压个一块五毛吧？
    反正约阿尼自问还没有落魄到投资这种拎不清轻重缓急，继续敢冒奇险，向边疆实土贵族下刀的人。
    约阿尼的主要任务本来是向其取得罗教士的第一手战斗情报。
    但现在，其实已经没有太多必要了，山林壁垒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这位弗伯斯·塔图斯，正是超凡者中最缺乏的创造法师。
    而且是绝对的高阶强者，其造物效率，顶得上寻常第一个施法者小队，施法水平之高，更是站在了传奇之下的第一梯队。
    强到这个程度，本身就有重大疑点。
    但，其血脉并无疑点。毕竟能激活徽章。
    可以说，教廷及神明的背书，还是值得信赖的，也必须信赖，因为它是神权、王权的基石。
    那名一度跟罗教士撕了几手的火法师，见了约阿尼倒是很乖巧老实。他知道，现在能救他的只有秩序尖塔。
    而想要秩序尖塔救他，就必须体现价值。
    若是他被交给马洛斯大公一系，那么等待他的怕是比死都可怕的结果。
    果然，约阿尼提要求了，火法师趁机将条件。
    他表示可以将他与罗教士战斗的全过程，以记忆提取的方式抽出。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掌握着事件背后的一些高价值情报。
    火法师这么一说，马洛斯大公的次子坎迪斯顿时眼睛一亮，他这次肯过来，其实就是冲着这个。
    不管是北疆贵族们想要吞掉艾诺姆领，又或有着更惊人的谋划，他都是可以利用的。
    运用的好，他未尝不能因此拿到一片足够大的封地。
    他当然知道这么做的代价，会得罪不少人，甚至会导致被一众贵族怀恨在心，即便成为领主日子也不会过的安生。
    但他压根就没想过在这里当领主，他可以运用家族的渠道，与王国其他地区调换，比如他的母系那边，为了帮助他的哥哥更好的稳固马洛斯大公的权柄，就愿意跑来这相对苦寒的北疆当钉子户。
    约阿尼侧头看了一眼坎迪斯，暗骂一句这家伙真沉不住气，急迫的心情已然写在了脸上。
    那他就不得不当恶人了。毕竟若是被火法师挟秘要价，他的利益就会大大的缩水，他大老远的跑这一趟，油水不够那多亏的慌！
    不过，约阿尼并没有忘记，跟罗教士顺利达成赎人交易，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做的好，通过这事还能跟罗教士混个脸熟，以后有事相求，也就有个台阶。
    做不好，得罪一位高阶法师，那就是给自己树个大敌。
    然而，罗教士这次连面都没露，只是将赎人的条件交代给安东尼。
    安东尼拍胸脯保证必定尽力办好这事。
    他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因为罗教士足够大方，允诺骑士甲胄一套，最高可以是魔法甲胄一套。
    要知道，一套精良的骑士甲胄，就已经值一个丁口两百左右的小农庄，更别说魔法甲胄。
    哪怕能获得保底的骑士甲胄，他也就能再干几年，而不用为了继承人，早早就自己的甲胄以传家的模式让出去。
    若是能获得魔法甲胄，他会将之出售，用获得的钱，解决自家领地的种种困顿，并未次子等某条出路，再给女儿一份体面的嫁妆，从而跟更加合适的小贵族联姻，进一步强化关系网。
    都说领地和商业一样，是具有成长性的。可实际上，统治成本的增加，高于领地的成长性，才是常态。
    王朝更迭，其实就是此种现象的最好诠释。
    总而言之，安东尼早就受财政困扰，虽未破产，也已是举步维艰，因此这次机会，他是真的要尽全力。
    约翰尼感受到了安东尼的坚决态度，他并未想及其背后的真正原因，反倒有些欣赏安东尼的不畏强权。
    毕竟秩序尖塔已存在超过千年，其在民间的威望，尚要高于王权。
    “罪犯、囚徒，实在不行就流民。塔图斯阁下的赎买要求很别致，我代表秩序尖塔，答应了。”
    于是安东尼奉上一枚石符：“这是塔图斯大人留下的魔法印章，塔图斯大人表示，若秩序尖塔可解此符，那么赎金不送亦可，那火法师的命，就当是塔图斯大人对秩序尖塔的礼敬。”
    约阿尼眉头挑了挑，本想嘴炮一两句的，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心说：“这位可真是野心勃勃，竟然想踩着秩序尖塔快速成名！
    不，应该还有更多深意。
    这也是在探秩序尖塔这座镇压凡世的大山的高度。
    同时，也是在比量愿意趟这浑水的人中，有没有大能。”……
    约阿尼一行动作很利落，当天来、当天走，傍晚时，已经离开险域，进入缓区，而他们的目标是直抵后方。
    险域、缓区、后方，马洛斯大公统御的北境，由北至南，分为三个区域，大公的荣耀堡所在的聚星城，就在后方区域，数百年前，曾是王国北拓的桥头堡。
    然而，夜宿缓区时，他们还是遭受了一次袭击，偷袭不成，转为强袭，最终是约阿尼使用了昂贵的传送卷轴，才让他和坎迪斯、以及火法师成功脱离险境。
    这其中，罗教士让骑士安东尼代为交给他们的符石，竟然发挥了重要作用，它令区域内的超凡力始终保持最基本的秩序状态，继而抑制了传送的不稳定。
    若非如此，约阿尼也不会撒大胆，直接将这次传送的目的地定到大河堡。
    这已经是该传送法器的极限距离，风险本来是极高的。
    大河堡的领主，是秩序尖塔的一位成员，堡垒+法师塔，一等一的安全系数，来到这里，捞人行动就算是强行被结束了。
    与此同时，在被袭击的露宿营地，袭击者见关键目标逃离，并没有继续屠戮泄愤，而是十分理性的收手离开，己方的死者也全都用裹尸袋装走，就连量大的血迹，都用药水中和，可谓洗地级的痕迹抹除。
    就在同一天的下半夜，有刺客找上了罗教士。
    当这名刺客潜入罗教士的房间后，罗教士眼睛睁开，平和的道：“这几天你一直在暗中观察，细数着我的法力消耗，今晚，终于肯动手了？”
    刺客闻言略一犹豫，随即便化身黑色闪电，直扑罗教士。
    ‘嗤！’涂抹了能量毒素的魔法利刃刺入罗教士身体，然后才发现手感不对。
    一击不中，立刻远遁，刺客的身法很特殊，借助超凡力和特殊的发力技巧，暴退的速度一点不比扑击的速度慢，并且人在空中，就已经虚化消失。
    可惜这一系列手段，在罗教士面前都是无用功，墙壁已经成为领域的边界，内部更有灵能填充，在法则之力和灵能的双重作用下，刺客是没办法做到跨界脱离的。
    既然不能跨界，在主物质位面就必然有质量，哪怕是将自己转化成了能量体，也同样有质量。
    而只要有质量，就必然会被罗教士的手段挤压现形，哪怕能化身万千，也照样会被强行凝聚。
    等到刺客被强行现形，已然被完成了另类的大卸八块。
    灵魂，器官、骨骼、血肉，装备，各自以独立的形态，漂浮在空中，一览无余。
    罗教士从床上做起，目光灼灼的看着这摊开来的一切，啧啧赞叹：“杀人放火金腰带，深渊魔族的躯壳，竟然主动送到我面前，我如果怜香惜玉，便收不到这样的大礼包……”
    原来，这次的刺客是名女性。
    进一步分析，这个宇宙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地狱深渊。
    以太界虽然有物质存在，但那是非正常原因导致的，理论上以太界是只有灵体能存在的，这是该宇宙的天道定下的基调。
    也正因为如此，黑罗博才称那些以太界的下位者为邪灵。
    比如在迷雾世界西部沙漠，跟军团罗博装哔，结果最终被吞噬的那头神秘生物，就是邪灵。
    但，这个宇宙的主物质星球数量众多，意味着拥有不同基调风格的衍化场。
    这就导致理论上允许出现跟该主物质星球深度绑定的地狱深渊，而其诞生的前置条件，是有神灵，以及有灵魂栖息地。
    有神灵，受其影响，灵魂就分出了信徒和无信者。本质就像混沌分出了阴和阳。
    灵魂栖息地，是给无信之魂栖息用的，他们受了神灵信仰体系的污染，没办法顺利消散或直入以太，信仰度又未达到信徒标准，于是便另有去处。
    而灵魂栖息地受众灵的欲望、情绪、执念长期污染，就有可能诞生地狱或深渊。两者的区别在于，前者是偏秩序的，后者则偏混乱。
    地狱或深渊反过来影响众魂，就诞生了魔鬼或恶魔。
    而有了魔魂，下一步才是孕育有形有质的魔躯，这又得一轮漫长的积累质变，总之就孕育不易。
    现在，被罗教士捡了现成。
    这魔躯，便是此次最大的收获。
    要知道，旧日支配者，就诞生于由黑暗、痛苦等负面概念聚合的深渊，而罗教士，是拥有一份旧日支配者的基因图谱的。
    但他想要催化出旧日支配者的躯壳，首先得有个‘1’，否则像他这样的灵魂投影被放逐，想要从‘0’到‘1’需要耗费极其漫长的时间，以及大量的投入。
    而现在，‘1’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