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文化养成
新一年的四月，罗教士主要解决了些他比较讨厌的繁文缛节。
比如跟艾诺姆男爵之间的君臣关系。
又比如，正式接受马洛斯大公的伯爵分封。
具体分封是由大公的新继承人主持的。这也算是一种刻意安排，新君继位，还是比较需要罗教士这样有分量的人物的支持的。
而分封是双方缔结羁绊关系的神圣仪式，有着明显增进彼此亲近度的作用，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因此，新君与罗教士契约，等于是尽可能的将罗教士的价值放大使用了。
相应的，仪式自然也非常铺排，大公国的权贵们也有意结交这位传奇大佬，都很给面子，场面格外隆重。
有趣的是，马洛斯大公肯在这件事上大撒金币，一扭脸却对国王表示，公国现在日子过的很艰难，新君继位的税前，只能先拖着。
一般来说，公国与国王，是合伙人关系，不用像封臣和封君之间般，交继承税。
但马洛斯公国不同寻常，它是由王国北拓而一点点的立起来的。
最初的聚星城荣耀堡之主，跟国王缔结的就是封君封臣关系，虽然后来势力膨胀，已经有对等资格，但约定就是约定，非特殊情况而不能背弃。
时至如今，国王与大公的不合，一大原因，就是国王还想让大公尽臣子的义务，而大公却觉得该换个待遇了。双方都不肯退让，结果就是越闹越僵，相互添堵，几乎没有了挽回的可能。
在罗教士看来，国王也是个不会做人的，或许是因为有资本有底气，再加上出身和际遇不同，所以比较狂。
市面上不过谣传马洛斯大公将本该交继承税的钱，用来为他举办奢豪的分封仪式，国王那边竟然就遣派了人，在分封现场扯了堆有的没的，给他难堪。
他并没有当场发飙，但这笔账却是记在了心里。
时间一晃进入了五月，万物生发，树绿草青。
自由领没啥好说的，技术设备都是现成的，人员知识都是灌输的，即便有些问题，也不大，主打一个‘尽力适应’。
而外人，却是不明所以。
像老公爵和约阿尼，就都询问过是否需要矿场，又或粮食上的支援。毕竟自由领没有矿产，粮食种植理论上也不可能直接就养活的起六万多人，及大量牲畜的吃嚼。
但实际上矿场可以通过虚空仓库获得，就以自由领的产能，军团罗博那边牙缝里漏点，也足够他这边用了。
要不是为了将自生产力培养出来，像周转异形肉罐头般直接给各种成品，会更划算。
种植方面，高地上所有能开发的土地，都一次性开发完毕。
与种植配套的诸如三通一平，机械设备，化肥良种，也都已就位。
再算上生态穹顶体系赋予的光、温、湿等气候方面的保障，哪怕今年是头一年，也仍旧预定了丰收。
当然，罗教士也承认，他这一套，有赔本赚吆喝的嫌疑。无论是能源，还是设备、技术，都可以说是背后的靠山支持他搁这儿烧钱。
甚至，这么烧钱的经济目的并不明确。
说一个最基本的概念，人工，自由高地的蛮人，横向比较，堪称超高待遇的牛马。
而如果从资本竭尽所能的压榨角度，能运转奴隶制，那就绝不会给公民身份，更别说超国民待遇。
罗教士的主动给好处，堪称是对‘剥削’这一概念的玷污，这個世界的领主们，都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们把人当牲口，你把牲口当宠物，你跟我们讲人工成本，你配么？”
可能有人会说：“这就是你们这些土著的目光短浅所在了，格局太次，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磨洋工偷懒和积极主动工作，那效率能一样嘛？”
可问题来了，想要国士报之，首先那人得有国士之能。超出他的能力上限，他又如何提供国士级的回报？
甚至，想要他以国士回报，他有一颗懂得感恩的心，要比有能力更重要。可感恩回馈，就牵扯到了道德、坚持的习惯等等概念，这都是跟人自私、懒惰的本性相悖的，是需要克服，需要不断的自我说服、约束、鞭策，才能做到的。
蛮人有这个道德底蕴？还是有这种金子般闪光的后天特质？
让这个世界站在管理第一线的吏员去发表意见，他们会说：“泥腿子都是贱骨头，时不时就得给几鞭子张张记性……”
他们的做法是以刑法和死亡，进行逼迫式压榨，充斥着粗暴、傲慢、懒惰的管理态度，确实大有问题。
但底层民众的愚昧野蛮，也不能忽视。
没有好的人文环境，社会氛围，比不读书本身更可怕。
因为学校只是更具集中传授知识特性的场所，家庭、社会，才是更有份量的大课堂。
在这个魔幻中世纪的世界，封闭落后的环境，阶级差异宛如鸿沟天堑般巨大且不可逾越的社会，不知何为感恩，也很正常吧？
举个极端的例子，现代人类社会，都有阴长阳错而诞生的狼孩，那么在这个魔幻中世纪，底层人士缺失的，又何止是感恩这个概念？
虽然智慧，但人格中兽性的比例较高，人性光辉稀少，再加上统治者的粗暴管理，严苛压榨，构建了残酷而黑暗的中世纪。
心中无光，是称作黑暗的核心所在，而不是穷苦困顿的物质生活。
在这样的背景下，罗教士在伯爵领的作为，甚至都算不上逆行的闪光身影，而更像是一种有钱任性的挥霍。
就像传说中的大西洲亚特兰蒂斯，又或干脆说是乌托邦。烧钱烧出来的假大空，精神文明层次太低的弊端，其实已经开始凸显。
正所谓温饱思淫欲，当生存压力不再，人们就本能的就会想更多的有的没的，包括哲学概念，然后开始作妖乃至作死。
伯爵领的蛮人目前就有如此发展的明显趋向。
要说他们的日程其实还是比较满档的，知识是灌输了，但知道不等于做到，知行合一还是需要大量实践的，因此这帮打着实习生标签的芯片牛马，有强度不低的培训任务。
可闲不闲得看怎么比，跟谁比。
更过去的他们比，现在无论是劳动强度，还是担惊受怕的程度，又或谋生的难度，都差异极大。
以前自负盈亏，卷到飞起，现在呢？很多事都是领主兜底，精神压力至少减了一半。
经历了最初因不确定未来如何而出现的惶然期之后，现在明显感觉到了轻松，甚至惬意，这就等于闲了下来，有精力胡思乱想了。
与之对应的，是罗教士能给予的管束，很难再加码。
说的难听点，再加，就不如全部抽取灵魂，换一拨汲取黑暗力的超级操作，同时积累灵魂素材。然后都转变成活尸，觉得不满意还可以上拟魂。
之所以留着活人，就是看中他们的自然之魂，自由本性。
毕竟事物都有正反两面，圈人工傀儡化那叫工具帝国，而不是文明国度。这个话题罗教士懒得去掰扯，起码他自己很清楚，这涉及多样性、包容性、韧性等等细节概念。
跟真正的文明比，别说是他，就是黑罗博打造的工具帝国，也像是人工林跟原始林比一般，脆弱僵直，或许一场虫害，一场山火，就死的透透的，而原始林却拥有顽强的生命力，以及浴火重生的能力。
这不单纯是相关研究还不够透彻，技术尚未真正顶流，还在于取舍，在于得与失的平衡，代价的付出。
命运的恩赐早就暗中标好了价码。这一说法，其实主要强调的是尚未看到，或一时没能在意的那些代价。
而越是高端，越是能感觉到，不是‘赐’，而是‘换’，你可以说你对‘换’的代价不在乎，就像有人死了猫比死了妈难过，但不能说得与失的两头不是等式。
这方面，年轻时候拿命换钱，年老时拿钱买命，甚至无钱买命的人大约会很有感触。
而认可这个等价交换，意味着无论是黑罗博，还是教团罗博，又或罗教士，都很清楚，同等条件下，工具人比不过自由人。
再细讲，工具人的下限较高，自由人的上限较高。
当然，还有更多的细节，譬如中央集权的长板和短板。中央集权堪称节点管理的大成，极易因斩首而败亡。节点一毁，崩一片，主宰一死，全盘完。
自由人要是将主观能动性发挥出来，金点子频冒，奇迹+神迹，不断超发挥，那真是远超预估，无可阻挡。这不是相对而言教条刻板的工具人能比的。
总之，罗教士并不稀罕兵卒傀儡化，很有过家家味道的工具人玩法，自由人社会，才是他想试水的课题。
但同时，他也知道自由不能太过火，尤其这帮兽性人性五五开甚至六四开的蛮人。因此才思维钢印+脑插芯片，灌入专业技能，但精神文明方面的没强加，继而诞生了伯爵领这个畸形奇葩的小社会。就是要实践操练一下，看运营自由人社会，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精神文明涉及文化传承，涵盖面太广，这方面其实是没有绝对标准的答案的。
以地球很著名的维京海盗为例，其生活的地方以当时的科技水平，养活不了更多的人口，遂而开启出海劫掠，并渐成为其文化的一部分。
那些栖息于亚热带膏腴之地，靠采撷自然馈赠就能饱腹的人类群体，自然很难理解这种想活命就得跟战天斗地跟人争的文化内核。
长期积累，文化的迥异带来认知和习惯的差异，非得让游牧玩耕种，这不是像让食肉兽吃草维生一样不靠谱么？
当然，可以倔犟任性，恐怖独裁，要么改要么死，选吧。
但这就违背了自由人社会的打造初衷，不是自由给的太过火，是约束太过了。
总之，罗教士也意识到这不是个朝夕之间就能出成绩的项目。
因此，他也是抱着边走边看的态度。
目前主要做的，就是让蛮人们在保证专业能力合格，胜任分配给他们的工作之余，睁开眼看世界。
在这个基础上，这些人会形成怎样的社会氛围，他也在等。
总算他还不蠢，没在这事上大包大揽，就是当了个半吊子总师，框架搭建，基调定下，就不管了。
没有涉入太深，也就没那么多心要操，还是有精力经营正事的。
收集情报，获取资源，强化战力，继续当显眼包，这就是他的正事。教团罗博需要他吸睛，他就搞事不能停。
当然，以前是耍单的孤狼，现在是带团头狼；以前无人关注，现在明里暗里盯着的一堆，搞事的周期很自然就拉长了，但动静会更大。
新一轮的搞事，铺垫就在跟马洛斯大公的py交易上。
独自挑起三分之一北疆防线，又承诺在邻里星堡遇敌时，提供及时的军力援助，还贴心的将魔羽鸦分享给整条北疆防线使用……这一系列的大大有利于马洛斯公爵的责任承担，可不在只有伯爵领获取，以及额外的高台镇领土购买范畴之内。
马洛斯大公为了获取这些支持，付出的代价之一，就是允许罗教士在大公直属的土地上，建设魔法围子。
在北地，被马洛斯大公分封的实土贵族所拥有的领土之外的土地，都属于马洛斯大公直属的土地。至少法理上是这样的。
若是拿一幅大公国的地图，抠去大大小小实土贵族的领地，剩下的北地，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剪过窗花的纸，其图案不知道想表达个啥意思，看起来参差凌乱，却又充斥着怪异的美感。
罗教士没兴趣关注这样的大公直属土地上，能划拉出几个档次不同的男爵领、骑士领，他关心的是以魔法围子为节点的快速物流投放网络的构建。
要说最想要这个网络的，应该是大公，毕竟它意味着王权统御力的极大加强，都不是朝发夕至了，而是下令一小时内，就可以兵临任何一个封臣的城下。
而这也是马洛斯大公同意罗教士构建物流投送网络的一大原因。
所有权，运转权，掌握在罗教士手中。
大公有优先使用权，并且双方签署了一份协议，具体包括被大公定义为罪犯嫌疑人的，罗教士不能为其提供物流投放网络服务。
于是，几乎整个五月，罗教士都在大公国四处奔波，建魔法围子。
编号最后来在了一百七十七，他自己当然没这么多超凡资源，70%是向上申请借贷获得的。
而当这波建设完成，罗教士图穷匕见。
超凡物联网其实只是目的的一部分，更重要的，在尝到了自由高地的甜头后，罗教士路径依赖，复制成功，尝试以整个北地为舞台，打造超超级魔法阵，魔法围子，就是这个超超级魔法阵的节点。
这样的魔法阵运转，约束汲取的，就是整个北地的超凡力，乃至灵魂之力。
说的再夸张一些，偌大的马洛斯公国，从此有了青天和地府。超凡力和亡魂，不再是木仁管的状态了。
只不过薅整个公国的羊毛，可以做，说就算了，罗教士没张扬，就那么暗戳戳的启动了。
大象无形，秩序尖塔法师中的佼佼者约阿尼之流，都没能察觉到此方的天地的超凡力因之在被约束规范，更别说普通人。
介于魔法围子的隐性用途，自然是需要有专业的维护人才保险。
尤其是罗教士还跟秩序尖塔签订了一份租赁合约，约定好部分位置相对不错的魔法围子，用来充当商旅的驿站宿营地。
秩序尖塔是有直属的商业团体、和联系紧密合作伙伴的，毕竟这么大个组织，不可能靠简单的生产和雇佣交易养活，必然得有专业的机构，具体就涉及了生产计划、定价售卖，物流运输等等。
空骑储物箱只是其麾下的一种物流方式，成本高，风险也不低。
就像凡世人能看到水运海运的便捷和廉价一般，秩序尖塔也清楚商队的价值。
而且这个项目，拥有足够威慑力和公信力的秩序尖塔，真的很适合搞，那些领主，基本都会卖面子给秩序尖塔，而不是我的地盘我做主，吃拿卡要多寡看我心情。
但即便如此，地广人稀，盗匪横行，魔兽窥伺，还有邪教之类的黑暗超凡势力，商队出行，仍旧风险不低。
这也是绝大部分商队，遵循昼行夜宿原则的主因。
而魔法围子的存在，进一步缓解了商队的出行压力，降低了风险，秩序尖塔下属的商业机构，也是有意将马洛斯大公国的商业物流搞起来，另外这也是大公的意愿。
人走的多了就有了路，常用本身就是一种维护，今天垫块砖，每天杀头兽，这路慢慢也就通畅安全了。
商业流通为领地经济注入活力，加强了彼此联系，增进财富流通，也利于王权统治，大公当然愿意。
魔法围子的租赁业务，又涉及了魔法的使用权限，因此有专业人员看着点，更加保险。
于是就有了驻守尸巫，这不光是一份苦差事，还能借助魔法阵修行，尸巫们自身的意愿无甚所谓，罗教士觉得合适，最重要。
时间缓缓进入盛夏，北地的夏季较短，六月都感受不到炎热。
而坚冰要塞中，则与冬季无异，还透着一股难以言述的阴冷森然。
驾驭着传奇萨满之躯的罗教士，糗在中央魔塔的私人书房中，烤着壁炉，喝着热饮，翻看下面反馈上来的报告。
旧支之躯已经开发到了阶段性的顶点，除非有重大变故，很难再有所提升。
而这个重大变故，主要指他的灵魂状态。
补全从不曾停下，直不过也是分阶段，越是后面的阶段，效果越是不显，难度却越大，包括时间的投入。
罗教士如今已越来越多的使用传奇萨满的躯壳，运用黑暗之力的魂巫，会带来强烈的沉重感，而旧支则带来疏离感，使用那具躯壳，常伴随着宛如穿着重甲落入水渊般的坠落，让人无助恐慌。
而传奇萨满的躯壳就舒服很多，生命法师的职业总是让他有种元气满满的感觉。萨满只要脚踏大地，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和自信。
没人喜欢刻意找罪受，因此传奇萨满的躯壳，就像是他的日常休闲装，甚至睡衣裤，而旧支之躯更像是礼服战甲。
铃声轻响，粉蓝发光的奥术奴仆行了进来，这玩意是罗教士研究秩序超凡力时顺便捏的，不太聪明，当个传声筒倒是够格。
奥术奴仆奉上的是一封来自数月未见的约阿尼，主要内容是邀请他去一趟大沼泽，以专家的身份帮忙看看那边闹的很凶的不死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