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惊蛰》这部剧真正的内核主角就是惊蛰。”
    caroline喝了一口荔枝气泡酒，用感慨的语气说道。
    “甚至你可以将其形容为，是陈锦之本人。我和编剧关于这个角色的思考和感情，很大一部分程度都跟她有关，如果没有她的话，就没有惊蛰这个角色。
    我想这才是为什么这部剧会如此大火，为什么惊蛰这个角色会让那么多观众共情和喜爱。
    作为导演，我脾气不好，而且自视甚高，这是外界对于我的评价，我自己同样是认可的。
    但这会儿我真心要说，是锦之让《惊蛰》达到了现在的高度。”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认真，显然并不是在众人面前特地说的客套话，而是真心实意这样觉得。
    苏成意低头，看着酒杯里泛滥的气泡。
    他知道陈锦之的个人能力很强，但也完全没想到会强到这个地步，让这个圈里圈外都公认的苛刻导演对她做出如此高的评价。
    不可否认，她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也在很多方面都有天赋，但她也是通过透支和压榨自己来在短期之内达到这样的演出效果，这一点毋庸置疑。
    “嗨！有没有一种可能，大伙儿都这么喜欢惊蛰这个角色，和锦之这张脸也脱不开关系？”
    察觉到苏成意的沉默，小郑挤挤眼睛，笑着打趣道。
    caroline皱眉思索了半晌，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说实在的，也有可能。”
    “就是说嘛，当今社会，大家都是只要姐姐长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跑的。就算惊蛰是个彻头彻尾没什么可怜之处的反派，人气依然会很高的！只不过.肯定不会高成现在这样就是了。”
    作为娱乐圈老油条，小郑的手机上有个热度监控的软件，每分每秒都实时更新互联网上的搜索词热度。
    这些热度词汇不仅仅是影视圈的，还包括其他很多譬如音乐，体育等等等等。
    所以，在这个榜单上有排名的词，都是当下热度很高，绝大多数人都参与过讨论的事情。
    然而，自打《惊蛰》播出之后，每周的更新时间都会直接霸榜，包括“乔治亚”这个角色名，也总是跟剧名捆绑在一起，牢牢占据第一第二的位置。
    那么，第三名又是哪个幸运儿呢？
    没错，当然是iris小姐。
    在后台观测了好一段时间，小郑已经大概能够估测出最后的大结局播出之后会是怎样的一个场面了。
    “惊蛰”和“iris”将会让这个热度榜单知道什么叫做最高流量。
    “锦之这张脸极度适合大荧幕，很少有演员让我有那种镜头都无法还原出来的美感的感觉。毕竟鄙人不才，就是以镜头艺术出名的嘛。”
    caroline叹了口气，脑子里一时间闪过很多个让摄影师和她同步发出惊艳叹息的镜头。
    “说了这么多，少爷你有什么看法？”
    小郑敲了敲杯口，斟酌着问道。
    虽然caroline说的全是夸陈锦之的话，这少爷却依然表现得很沉默，神情没什么波澜。
    旁人看来可能会认为他只是一个平静的状态，但是已经对他有些了解的小郑却知道，这是他心情非常一般的时候才会有的表现。
    “说不清楚。”
    苏成意摇摇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其实不是很喜欢荔枝味，只是觉得喉咙干涩，想润润嗓子。
    “caroline导演，请问您下一步的拍摄计划，还是电视剧么？”
    他没头没脑地这样问道。
    “啊哈~看到了我在电视剧行业的天赋是吧？迫不及待想看下一部了，是吧是吧！”
    caroline的笑容很有些得意，随即身体前倾，一脸期待地继续说道：
    “那我就老实告诉你吧，其实还没想好！但是到时候有看中的好本子之后，肯定第一时间联系你家iris的，别急！这次合作这么愉快，下次肯定.”
    没想到苏成意目光沉敛，平静地说道：
    “如果还是像这样的拍摄形式的话，那最好还是不要有下次合作了。”
    “哈？？？”
    这话一出，caroline瞪大了眼睛，显然十分不解。
    “您有您独特的拍摄节奏和形式是没错，但这一点对于陈锦之来说不合适，非常不合适。”
    苏成意想了想，慢慢开口解释道：
    “她是一个非常完美主义的人，但并不会用这样的标准去为难别人，而是会最大程度地苛求她自己。
    所以，《惊蛰》的效果和成绩都很好，可是这是建立在她透支健康和身体的前提之上的。
    我知道您是可以为了艺术献身的人，可她不是，很多时候她都只是因为不想让其他人失望才会那么拼命。这个其他人包括我，也包括您，甚至包括小郑和璐璐。
    这样说您可能会觉得很难理解吧，但是，她就是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才继续说道：
    “她总是很努力地要往前走，将自己的需求放在最后。所以，我想，我这次可能要成为拖她后腿的那个人了。
    比起她以后要成为多么优秀、多么成功的演员，我更想要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
    苏成意一向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很少说这样毫无遮掩的坦诚话语。
    以至于其他三个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小郑是纯粹的惊讶，他没想到自家少爷居然想的是这样的事情，也没想过他竟然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了。
    原本以为他那个性子只会冷着脸抛出一句“婉拒合作”之类的强硬话语来着。
    璐璐则是感到有些感动，方才已经狠狠宣泄过一通的眼泪这会儿又有席卷回来的趋势，但她抽了抽鼻子，还是努力忍住了。
    但其实她的理解和苏成意还是有一些出入。
    那就是陈锦之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有多么在意旁人的感受。
    璐璐作为平时和她距离最接近的私人助理，对这个问题有着非常真实的感觉。
    陈锦之在剧组里的人缘很好，男女老少都很喜欢和她接触，有事没事都会想来和她说说话。
    陈锦之对待每个人都一视同仁的温柔和善，也会费心思去记住每个工作人员的名字，群众演员想要合照签名她也会尽量满足。
    可是这样的温柔是浮于表面的，藏在温柔下的就是疏离。
    在这个世界上，她真正在意的人只有一个，之所以对其他人都显得包容且温柔，说到底不过只是她习惯性的伪装罢了。
    或许其中也掺杂了几分真心，但绝对不足以称作“在意”的程度。
    四下无人的时候，陈锦之的气质其实是清冷而有距离感的，有时候她明明望着你在笑，但你又会觉得她其实望着很远的地方。
    所以，璐璐很清楚，陈锦之的努力也好，坚强也罢，其实都是为了更好地站到那个人身边，仅此而已。
    某个加戏结束之后的凌晨，整个剧组的人都很疲倦，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只想回酒店呼呼大睡。
    “知衿尘老师这次会写什么样的歌呢？”
    陈锦之走在璐璐前面几步的公路边，忽然微笑着转过身来，这样随意地问道。
    璐璐抱着她的外套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被月光下陈锦之的笑脸美得有些恍神，半晌才摇摇头说不知道。
    “很期待呢。”
    陈锦之抬头看向月亮，语气温柔的不像话。
    那晚的月牙儿弯弯，恰如她微微弯起的眉眼。
    其实哪里是期待知衿尘写的歌，无非是期待见到知衿尘而已。
    璐璐心想，或许这才是为什么她在剧组里明明如鱼得水，却又和所有人都隔着一段微妙距离的原因。
    因为她的心其实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千里之外另一个人的身上。
    她愿意为了那个人忍受一切，忍受苦行僧一样的拍摄生活，忍受每天都同样寂寞的月色。
    璐璐从小到大都没有喜欢过谁的经历，更没有谈过恋爱，但却也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爱是一种多么伟大的感情，甚至可以翻山越海。
    好在从苏成意方才那番话里，璐璐察觉到了同样的感情，同样是沉甸甸的重量。
    她和苏成意的私下接触不多，但也了解他是个典型的“淡人”。
    即对世间万物都淡淡的，秉承着“活着挺好，死了也行”的观念，是个极度理智和冷静的人。
    这样的人往往是淡漠且有边界感的，绝对不会轻易干涉他人的生活，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情绪外露。
    但是，他这次却坦然地说出了他的内心想法，也坦然地承认了他的私心。
    他说比起陈锦之可以达成的许多耀眼的成就，他更希望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苍天呐！！这就是绝美爱情！！！
    想到这里，璐璐简直又想流泪了。
    太好了，这样看来她家锦之并不会被辜负，妈粉爆哭。
    苏成意当然不清楚旁边这小妮子的内心经过了多么剧烈的一场风暴，只是隐隐感觉她好像又要开始哭了，迅速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谢谢。”
    璐璐吸了吸鼻子，用纸巾捂住脸。
    caroline沉思了半晌，突然笑着叹了口气。
    “哎，倒是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的爱情了，该说不说.还挺动人的。待会儿找编剧聊聊，以你俩为原型来写吧！
    新晋流量女明星x高冷天才制作人，芜湖~~票房大卖啊！”
    “请您住手。”
    苏成意叹了口气，生怕这家伙真的兴致一上来就真的开始创作。
    “你的意思我理解了，就是心疼你家girlfriend呗~放心吧，下次再找iris合作的话，大概率就是电影了。
    电影的话，不会像《惊蛰》的拍摄流程的。这边主要一个是边拍边播的形式，时间压力太大，另一方面的话，也是我自己头一次转换赛道，要学习的东西很多。
    电影就不一样了，咱是老手啊，再相信一回呗？”
    caroline用吸管搅着气泡酒，笑眯眯地说道。
    “可以。”
    她给了台阶下，苏成意也不再端架子，很快就点点头答应下来。
    电影这一块，caroline的实力绝对毋庸置疑，有一说一，他可不能把陈锦之两边的路都给堵死了。
    “那么，制作人知衿尘先生这会儿可以稍微给我们透露一点合作曲的消息了么？”
    caroline贼心不死，继续问道。
    “对啊对啊。”
    她这话一出，小郑和璐璐都跟着点头如啄米，关于合作曲他们也已经好奇很久了。
    苏成意被三束灼灼目光紧紧盯着，半晌，叹了口气。
    其实他原本也没打算要藏，这首歌他已经想好很久了，从陈锦之回答说惊蛰这个角色很像她开始，基本就已经选定了。
    经过今天的旁观，更是觉得没有什么再更换的必要。
    “好吧，这首歌叫做.《如果可以》。”
    苏成意偏过头去，看向窗外高悬的明月，大漠的夜色一如上次来的时候那样，明亮如雪。
    caroline的取景地也选的很好，看到这样的月色，就让人不由得想到惊蛰一个人慢慢走在路上的背影，沙地上留下一串孤零零的脚印，夜风将她的辫子吹得微微飘动。
    “如果可以.欸，感觉不太像少爷起名的风格啊，之前都是什么《水星记》、《九万字》之类的。”
    小郑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笑着感叹道：
    “这里也没外人，少爷你简单唱两句呗？”
    “唱一个！唱一个！”
    他这话一出，其他两人也跟着起哄。
    苏成意生怕餐厅吧台那边打盹的服务员被他们三人吵醒，只好抬手示意安静，随后从手机里翻出了之前就准备好的demo伴奏。
    “随便唱一段，毕竟到时候正式发行还是需要陈锦之自己来唱的。”
    苏成意清了清嗓子，强调道。
    “好好好。”
    三人此时只想着一饱耳福，自然是不管他说什么都是一阵点头。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回到那天相遇
    让时间停止，那一场雨
    只想拥抱你在身边的证据，吻你的呼吸
    一眨眼，一万年，留给我别困住你
    如果可以，茫茫人海千年一眼相遇
    月光下转身，那就是你
    红线划过深藏轮回的秘密，我花光运气
    你是我，赌上世界的决定。”
    苏成意唱这首歌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到陈锦之。
    那场困住两人的雨，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她背对月光转身的模样，还有她那时候所说的那句：
    “那些所谓的好运气，我会全部用来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