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扬名
“喝！”
酒碗交错、香飘十里，这一夜，整个渔茶镇都能听见酒楼里传来的欢呼大笑声。
在路人好奇的目光中，几个酒楼里临时雇来的壮汉光着膀子、手提大酒缸，跟在小二身后，大步走进了大堂。
见新酒到来，围在桌边的人群们兴奋起来，很快便见几个年轻男女迎了上来，他们伸出手，轻松捞过了那些酒缸——这玩意儿连几个壮汉都提得满头大汗，他们却单手轻松提溜了起来。
不到片刻功夫，几百斤的酒便被散入人群中，分入一个个酒碗之中。
都是江湖儿女，又有修行在身，几斤米酒那还不是像水一样喝？
傅青舟喝了几碗酒、醉意微醺，与华无影、武长风勾肩搭背，哈哈大笑着。
同一桌的唐娇、秋婵二女说着悄悄话，也不知两人在聊些什么，一会儿窃窃私语好似关系特别近，一会儿又互相阴阳怪气几句，接着又开始喝酒聊天、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包括李倾也在桌间，客客气气、小心翼翼地敬着酒，并不时向傅青舟投来崇拜、羡慕的目光。
至于赵皓，他倒是没来。
傅青舟自然是邀请了他，但他只留下了一句话。
“咱们搞情报的最好别在人前露面，今后你也别说认得我，给我、给你，都会带来许多麻烦。”
“另外，梵音寺的事还没完呢，他们所行之事需由小爷我散布天下，否则留恶名的便不是他们，而是你了！金蝉寺可没这么好惹！”
既然如此那就罢了，没了赵皓，酒一样喝。
那武长风伤都没好全，喝酒却比谁都凶，不一会儿便喝得两眼打圈了，梗着脖子大吼道：“我横行江湖数十年，就没见过比傅老弟伱更牛逼的人物！今儿必须……嗝，必须要天下人都识得你！”
说着，他也不管边上的人是谁，伸过手便去拉扯人家衣服：“给老子看看！这是老子弟弟！”
话刚说完，他便被人重重一个爆栗敲在了头上。
“你是谁老子？！”
原来他身边的，正是他亲老子武岳。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但很快也有人高声问道：“所以……这位少侠，究竟是何人？”
此一声问出，顿时附和声无数。
傅青舟身边的华无影拍了拍他，笑道：“贤弟，你逃不掉的，说两句吧。”
“行吧。”
傅青舟呵呵一笑，借着酒劲站了起来，冲堂间众人一挥手：“兄弟姐妹们！”
众人非常给面子，虽然他什么都还没说，但却都纷纷欢呼拍手相应。
“小弟我……”
他打了个酒嗝，微微一笑道：“名叫傅青舟。”
一时间，满堂笑声渐渐熄了下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半惊半疑地看着他。
终于，有人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两、两年前那个……那个傅青舟？”
“不错。”
傅青舟面不改色，坦荡道：“当年我为龙大悲所绑，强行要求我成为他的弟子，我虽不依、却无法逃离，只得随他一路入蜀，最终上了琅環山、拜入无为观门下……今日无为观，便是往日真仙宫！”
霎时间，满堂哗然！
真是那个傅青舟！虽然在座之人或许大多未曾参与当初那场围剿，但龙大悲重出江湖、又死于荒山之事早已传遍天下。
而另一件事，即他的传人傅青舟身怀异宝、为各大宗门争抢，最终被龙大悲师门真仙宫带走一事，自然也是人尽皆知。
“诸位。”
傅青舟笑了笑，朗声道：“但我今日，并不是来与诸位争辩什么，你们怎么待我，我傅青舟也并不那么在意。”
他兀自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抹去嘴角酒水，平静道：“我是想告诉你们，我们此次究竟做成了多大一件事。”
“至于是非对错，由你们自行判断。”
“你们或许知道梵音寺在江湖上哄骗他人吃下九死一生的铜骨丹，也知道他们修炼邪功，剥人皮、拿人血肉炼丹……但你们大概并无实感，不知他们究竟都害过多少人。”
傅青舟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道：“今日是一场欢宴、或许我本不该说这些，但我还是想将那些受害人的故事告诉你们。”
“我想说的第一个人，他是位农夫，姓田，名大石，他父亲死得早，是母亲一点点将他拉扯大，幼年时总是天不亮便背着他下地干活……”
慢慢地，他将深入圆悟识海时，见到的那些记忆场景说了出来。
他说得并不怎么绘声绘色，也略去了许多细节，只是简单说出了那些普通人的生活，他们生前的欢乐欣喜、悲伤哀愁，以及他们遭遇梵音寺之后的绝望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人群在他的诉说声中安静了下来，渐渐地，开始有些武林盟中的女弟子抹起了眼泪，也有些汉子听得面色阴沉、忍不住发泄似地喝起了酒。华无影的面色渐渐沉下来，闭上了眼，握着酒碗的手悄悄用力，捏得碗咯咯作响。
秋婵蹙着眉头，目光始终锁定在傅青舟脸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娇同样看着傅青舟，只是那眼神中满是心疼。
武长风不知何时酒已醒了，默默听着，额角青筋乱跳。
李倾反应最为激烈，他自己的亲哥便是受害者之一、他更是为了此事奔走多年，他双手捂着脸、两肩抽搐着，泪水从指缝中不断淌出。
“……先说这么多吧。”
傅青舟在讲述了几个故事后，淡淡一笑：“其实像这样的故事，还有成百上千个，今日我无法全部说完。”
“我看得到，你们听到这些故事后，都很愤怒、也很悲伤，但……”
“多亏了你们，他们的灵魂，解脱了。”
他默默倒了一碗酒，挥手洒落在身畔：“这一碗酒，敬那些无辜被害之人。”
叮哩咣啷——这是在座众人默声不语、纷纷扛起倒酒的声音。
他们学着傅青舟的样子，纷纷站起了身，将酒碗里的酒倾倒在地。
连同武岳、丁双河这些成名前辈也同样站起，洒酒于地。
傅青舟笑了笑，又倒了一碗酒，高高举起。
“这一碗酒，敬左前辈，也敬其余那些在此战中奉献了生命的兄弟姐妹。”
酒水落地，人群中不少人都红了眼眶，纷纷效仿。
一时间酒楼大堂地面上洒满了酒水，香飘四溢。
傅青舟却未停下，又倒了一碗酒。
这次众人与他同时扛起酒缸倒酒，等他再次高举酒碗时，他们也已然全都将碗举起。
“这一碗，我有些私心。”
傅青舟轻声道：“多年前，我的父亲、白露山猎户，傅海潮……同样是被梵音寺所骗、服下铜骨丹之人，他亦是因此而死。”
“我不知那个害死他的和尚是谁，但如今梵音寺已灭，爹……我替你报仇了！”
他认真地将酒水洒落地面。
“傅贤弟。”
华无影柔声道：“节哀。”
说罢，他手一翻，将酒倾倒在地。
众人高举酒碗，再次洒酒。
本以为到此便是结束，没曾想傅青舟又倒了一碗，随后举起酒碗，微笑着看向众人，似在等待他们。
大家分明都有些好奇，但还是照着做了，又一次举起酒碗。
“这一碗……”
傅青舟笑道：“我敬各位！”
他将碗中酒高举，大笑道：“曾有人告诉我，说这人间便是地狱、满是苦楚，但我之所见，并非如此！”
“各位奔袭千里而来，舍命捣毁了梵音寺，可谓真英雄也！”
“这世上有各位英雄，便是大好人间！”
说罢，他仰起脖颈，将酒水一饮而尽，随后手一翻、亮出了空荡荡的酒碗底。
众人一怔，随后纷纷大声笑起来，大口饮酒相和。
“哪有这么好的事！”
很快，有人笑道：“一碗酒就想敬咱们所有人？起码得打几个圈吧！”
“不错！”众人皆高声附和：“傅少侠，来打圈！”
傅青舟瞪直了眼。
这儿一百多人！打、打圈？！
而华无影的手此时已然轻轻搭在他肩头，侧头去看，这位华兄露出了前所未见的狡黠笑容：“去吧傅贤弟，你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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