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定功
宁无书手扶刀柄，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地牢甬道中时，那两名密使亦是跟了下来，他们垂头丧气、无精打彩的模样，看得赵皓没忍住噗嗤一笑。
“笑？”
宁无书眯着眼看了过去：“你觉得很好笑？”
赵皓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放下了二郎腿、扔掉了花生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低头道：“不好笑。”
宁无书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数息，看得他额角都冒出了冷汗，这才挪开。
但很快，她的双眼便锁定在了李惊蛰身上。
她的境界较李惊蛰相去甚远，但那平静而冷漠的目光，却看得这位朝廷命官浑身不自在。
“二、二小姐。”
李惊蛰干咳一声，也站起了身，抱拳道：“近来可还安好？”
“安好？”宁无书的语气没有半分感情波动：“不，我近来很不好。”
她缓缓说道：“我很早便知会了你，让你安排密使前来洛邑、处理北夷探子潜入一事，但伱却不来……你可知道，桑门村一战中，我麾下书字旗姐妹死的死、残的残，仅余三人完好？”
李惊蛰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解释道：“二小姐，是相剑师大人……大人认为，北夷人不过跳梁小丑、此间计划更是可笑之极，毋须明剑阁出手便可荡平……”
“呵，跳梁小丑？”
宁无书冷笑一声：“他这么厉害，霍娅尔闹事时，他怎么不来？他又知不知道，当时差点出了多大乱子？做了这相剑师，他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了？简直是狂妄、自负！”
李惊蛰神情尴尬，不敢接话。
一旁赵皓亦是大气都不敢出。
这天底下，敢如此责骂相剑师宁白眉的，只有他这位女儿了吧？论修为论实力，龙大悲死后，宁白眉便是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世上唯一一个点亮三枚玄星的大能！
论地位论身份，即便是当今天下权力最大的大延皇帝，也要给宁白眉三分薄面……嗯，或许不止三分，也绝非薄面。
毕竟现在这位年轻皇帝，可是宁白眉扶上去的……
当面也好、背后也罢，敢这么骂他的，除了他这位性子比男子还强的女儿，怕是再无第二人了。
“行了，我也不是明剑阁人，无法教你们做事。”
宁无书大马金刀地坐到桌边，淡淡道：“李大人，喊你来，不是让你来争功的——明剑阁有诸多手段，我要你弄醒马纳尔，保证他不会自尽、又能回答我的问题。”
“……是。”
李惊蛰应了一声，没再多说半个字，便要往大牢深处走去。
但下一秒，宁无书又叫住了他。
“李大人且慢。”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两名密使，淡淡道：“此二人明知我身份，但依然遵守你之军令、出手拦我，若非我亦有玄玉牌，他们宁死也不退半步……如此，该行赏。”
闻听此言，那两名密使一怔，随后抬起了头，望着宁无书的背影，眼中燃起了明亮的崇敬之色。
“明白了。”
李惊蛰望向这两名密使，淡淡道：“回京之后，你二人升千户……行了，随本官走，见了那犯人后，将你们毕生所学都使出来，莫让二小姐失望了。”
两名密使大喜：“谢指挥使大人！谢二小姐！”
李惊蛰对着宁无书微微颔首示意后，领着这两名属下，进了大牢深处。
直到这时，赵皓才弱弱地开了口：“无书姐……”“腿好了？”
宁无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身上脂粉味可不轻啊，这几日睡得挺晚吧？”
赵皓尴尬一笑：“哈、哈哈，小爷……啊不是，小弟我每日都来这大牢里，身上血腥味太重了，多拍些脂粉，压压味、压压味。”
“行了，我也不是你爹，你怎么玩女人，我也不管。”宁无书平静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赵皓敛起笑容：“无书姐你说。”
“我答应了傅青舟，让他单独提审马纳尔……两刻钟。”
宁无书道：“我要你向我保证，这两刻钟时间内，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他们的谈话内容，包括你。”
赵皓眨了眨眼，无辜至极。
“别露出这种眼神。”
宁无书冷笑道：“你的手段别人不晓得，我还不晓得？”
“行吧。”赵皓无奈地挠了挠头：“我向你保证……”
“要是做不到，你会后悔，非常非常后悔。”
宁无书打断了他，淡淡道：“但凡他们交谈的内容泄漏出去半个字被我听见，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莫说是西朔王了，便是圣上也保不住你，我说的。”
“唉，知道了、知道了。”
赵皓轻声道：“我不傻，看得出来在桑门村时、霍娅尔就是冲着姓傅那小子去的……他那模样，也不是一句‘被控制了’可以解释的，谁被控制一下、修为能一下子窜几个大境界上去？”
“这里边的事，我光是想一想都头皮发麻……所以不想了，到了该我知道的时候，也就知道了。”
听他这样说，宁无书满意地笑了笑。
“不错，看来这些日子，你变聪明了不少。”
她微笑道：“所以，这次的事，会记你一功。”
赵皓眼睛一亮。
但没等他开口，便听宁无书道：“只不过，这一功是记在千方百晓楼弟子赵皓身上，而非西朔王世子赵皓身上。”
“唉呀，没事没事！”赵皓笑着摆手道：“你也晓得，这次办潜龙百杰大会，我父王已经非常满意了，如今我又能帮着对付对付北夷人，别管我是什么身份，他都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看着他那笑容，宁无书脸上笑意却稍稍息下。
她摇了摇头：“你已经不小了，未必要事事都争求你父王的认可。”
赵皓笑容一僵，但很快恢复过来，笑道：“咱们做儿女的，不就是求个父母心喜么？咱也不像无书姐你这么厉害，何况我做的事也是大益于天下江山，何乐不为？”
二人说话之间，大牢深处，传来了一阵急促脚步声。
紧接着，方才随李惊蛰入内的一名明剑阁密使快步走了出来，低声道：“二小姐，马纳尔，醒了。”
赵皓啧了一声：“不愧是明剑阁，够快的啊。”
宁无书偏头冲他一笑：“走，一起审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