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开路
顾金琛打开书房书柜中的暗格，从其中捧出了一方小小锦盒。
锦盒打开，里头躺着一枚小小、圆圆的暗色丹药，芳香四溢、满屋生香。
这枚启元丹，是兰鸿俊的姑姑送来的。
顾金琛知道，他这位姑姑，很不简单。
即使是自家老爷兰万雄，在提及自己那位妹妹时，眼中也满是敬畏……没人知道她具体在做什么、也没人知道她身在何处，但他们都清楚，兰鸿俊这位姑姑，是个大人物。
就像这一次，兰鸿俊重伤，他姑姑便第一时间送来了这枚启元丹。
这是什么丹？
这是治疗兰鸿俊瘫痪的丹。
随着丹药送来的，只有一句话——调养半月、气血平顺，即可服用此丹，服毕后九成概率可立即恢复，有一成可能需静养数日方可下床。
说罢了，不管怎么样，吃了这丹药，那可致残的重伤便立即能好！
当然，眼下兰鸿俊，是等不到调养半月、气血平顺了。
他以凶器向岳衡出手的事，即将暴露。
虽然他没有伤到岳衡，盗书一事也被转嫁到了兰绍忠身上，最终或许并不会被判罪、也或许会落个诬人之罪，但……父亲不会放过他。
兰万雄不傻，而且他要惩罚自己的儿子，也不是那么需要证据。
“把丹药给我。”
兰鸿俊沉声道：“我现在就要吃。”
顾金琛捏着丹药，颤声道：“公子，这丹，需要气血平顺才可……”
“来不及了！”兰鸿俊咬牙道：“我们都知道这书房中有暗道，可难道要我坐着轮椅走暗道吗！快！一会儿明剑阁就该翻查到这儿来了！”
顾金琛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启元丹送到了自家公子唇边。
兰鸿俊迫不及待地张嘴将其吞入，入口瞬间，丹药便在他嘴里化去。
见他吞入丹药，顾金琛神色迅速平静下来，他后退了两步，站定，似乎在等着什么。
很快，兰鸿俊全身便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一股浓浓白雾从他身上腾起，他神色不断在痛苦与舒爽间流转，眼睛忽闭忽睁。
此过程中，他原本早已失去知觉与行动能力的十指……开始一点点弹动，双脚亦是微微颤动起来！“呵呵……呵哈！”
兰鸿俊没忍住发出了一声畅快的呻吟，随后浑身一震，双腿一蹬，踢直了脚。
“我能感觉到了！”他大喜，两只手撑着轮椅扶手，双脚慢慢着地，就这样一点点站了起来。
顾金琛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好好好，姑姑果然厉害！”
兰鸿俊大喜：“只要投靠了她，没人能拿我怎样！”
顾金琛低声问道：“可公子，您知道您姑姑身在何处吗？”
“哼，我当然知道！”
兰鸿俊冷笑着白了他一眼：“你问这么多作甚？跟着本公子走便是！快，扶我去暗道！”
“是……”
顾金琛应了一声，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公子，你最好带上这个。”
说着，他便从自己衣里摸出了个什么，往兰鸿俊手中一塞。
兰鸿俊低头一看，顿时大惊！
那被塞到他手中的，不正是那柄当初藏在靴子里的匕首么！“你？！”
他猛然抬头看向顾金琛，却只看见了一双冰冷之极的眸子。
下一瞬，顾金琛伸出两只手，一只捂紧了兰鸿俊的口、一手推着兰鸿俊握刀的手，将那匕首往其心口中刺去！
兰鸿俊刚刚恢复，哪来力气，立即被其推回了轮椅上，轮椅又被推着后退了几步，抵住了墙。
他口鼻被捂着，只能发出挣扎的唔唔声，只能瞪大了眼，看着那刀尖离自己心口越来越近。
“公子……”
顾金琛冷冷道：“伱都混成这样了，就干脆畏罪自杀吧？”
刀尖慢慢刺破了兰鸿俊的衣服，也刺破了他的皮肤，鲜血开始一点点渗出。“唔唔……”
他无力地挣扎着，从指缝间隐约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顾金琛冷笑着：“你不清楚吗？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废物？你能考上秀才，不是靠着别人提前泄题、我给你写好文章，你能考上么？”
“你啊……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说话之间，匕首已经缓缓刺入了兰鸿俊胸中，刀尖一点点没入了皮肉，鲜血开始狂涌。
兰鸿俊瞪大了眼，口鼻之中也开始涌出血来，血液从顾金琛指间淌下，浓稠而鲜红。
“我骗你，说岳衡学了法术，不带匕首可能打不过他，你居然也信了？”
顾金琛淡淡笑道：“你就没想过，从你抽出匕首那一刻开始，不是你将岳衡重伤或杀死、就是岳衡将你重伤或杀死，无论哪个结局，你都绝对好不了么？”
“……”
兰鸿俊眼睛越瞪越大，但身体的挣扎却越来越小，瞳孔中的光芒也渐渐淡了下去。
刀尖，已经深深没入了他的心口。
那刀柄还握在他自己手上，顾金琛只是推着他的手腕，将那刀越按越深。
“公子啊……”
顾金琛直视着面前这双失去了光彩的瞳孔，微笑道：“我服侍了你这么多年，你也为我，开开路呗？”
……
“啊——！公子！”
安静的小院，忽然有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正在寝房中翻箱倒柜搜寻的刘星元、王大海二人俱是一惊。
他们对视一眼后，同时身形一闪，循声追去！
很快，他们便循着那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找见了一处小书房……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血腥味便扑鼻而来。
只见兰鸿俊歪倒在轮椅上，手中握着一柄华丽的匕首，直直捅入了自己心口，口鼻中满是涌出的鲜血。
而顾金琛亦满手是血，跪倒在轮椅前，以头抢地、痛哭不已。
“怎么回事！”
刘星元惊问。
顾金琛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大、大人……公子趁我不注意，服下了……服下了一枚丹药，抽出了藏于轮椅中的匕首，自、自绝了！”
“我、我根本拦不住他，根本、拦不住……”
他这边说着，那边王大海已迅速检查了一遍兰鸿俊的尸身。
“他断裂的颈椎恢复了。”
王大海沉声道：“手腕上有掐握的印记。”
“是……是我……”顾金琛带着哭腔，一抽一抽道：“我想拦下公子，但、但来不及了……”
刘星元眉头深皱：“他吃的是什么丹药？”
“是、是他姑姑给的丹药……”顾金琛说着说着，还因哭得太伤心而咳了起来，咳了好一会儿后，才哑声道：“好像叫、叫启元丹。”
“启元丹！”
刘、王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中似乎都有些了然了。
“不愧是兰家子弟，竟能弄到如此神药。”
刘星元眯着打量着兰鸿俊的尸体：“只是他服下如此丹药，竟却只是为了自尽？”
“呵呵，我倒是听说嘛，他爹兰万雄对自己儿子相当苛刻。”王大海笑了起来，伸手碰了碰兰鸿俊心口那柄匕首：“这小子不畏大延律法，倒是怕自己爹怕得要死。”
这把匕首与之前岳衡在堂上所述的一模一样，此时又出现在兰鸿俊心口，足够说明许多问题了。
刘星元目光在尸体与痛哭的顾金琛身上来回转了几圈：“那？”
“那就别费事啦。”
王大海与自己的同僚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随后他伸了个懒腰：“折腾一天了，你不累嘛？这案子，可以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