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分裂
“谁能想到，堂堂江盟主、江百川，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小院中，秋婵摇头感慨着，疲惫地朝众人摆了摆手，钻入了自己房间。
月色已淡、夜幕渐薄，他们一路回京而来，天已将蒙蒙亮了。
唐娇脸色有些不大好，毕竟，关于她父亲的案子，宁白眉亲口说出“暂时不急追究”，这也意味着短时间此案难再推进。
但好在一路上傅青舟安抚许多，她也暂时放下了心。
一行人都是疲惫不堪，很快便各自回房，傅青舟亦回到房中、将自己扔上了床。
但是，他没有半点睡意。
他脑海中，全是此前宁白眉说的话。
“江百川一事，是否让你想到了些什么？”
初听此言，傅青舟并不理解，但宁白眉亦无多言，很快便领着李惊蛰、宁无妄，前去安排其余事务。
直到一路归来，他才渐渐反应了过来。
江百川……其实和自己很像。
他在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分裂出了两个不同的身份，一明一暗、一正一邪，最终却融合成了一个浑浊的灵魂。
而自己呢？
自己有戚然诀、逸然诀。
戚然诀乃是龙大悲强行灌注，它会悄无声息地改变自己，会让自己变成一个怪物。
而逸然诀便是平衡戚然诀的存在，有它在，自己至少能够保持自我、不致走火入魔。
但这便是解决了么？
傅青舟知道，并没有。
当初在青草泽下那一场梦，他看似融合了两种功法，实际上，他很清楚戚然诀并未真正安静下来。
在桑门村时，戚然诀便差一点再次淹没了逸然诀，导致自己精神陷入了混乱。
两种功法没有真正融合，也就意味着，戚然诀始终是一个埋在自己身上的大雷。
过去，傅青舟不愿去多想这个问题。
一方面，一路走来他几乎没有休息过，总是面临各路敌人、各种危机，实在没功夫去琢磨这些事。
另一方面，也是他身上两种功法总能保持制衡，既然如此，便暂时不去想了。
但现在，他却不得不想了。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自己变得和江百川一样，被两种功法影响、导致精神出现严重问题？“不能再逃避了。”
傅青舟从床上腾地坐起，自语道：“江百川便是不停地逃避、不停地无视，最终才会越来越严重，走上一条不归路……”
“我的情况比他更危险，若继续这样下去，我哪天忽然觉得要将身边人统统杀死才合理，那就太迟了。”
想到这，尽管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但傅青舟还是强行闭上了眼、运起体内两股功法。
他此时的修行路径，已与别人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正常的武者，六境开丹田、七境开心窍、八境启脏腑、九境全身经络窍穴贯通。
但傅青舟？他从六境开始便已走上一条“歪路”，不凝真元于丹田，而是将自己的骨骼肌肉当作了丹田来用，如今突破七境，更是直接将真元灌入心脏。
如此一来，加上他经脉本就比常人宽阔太多，一身真元强度，便是远超他人数倍之强，甚至是十数倍、数十倍！此时，当他专心运功时，便能清晰地感觉到两股功法交缠相融，在自己的肌肉、骨骼、经脉间游走，它们贯走心脏，又重新汇入身体每一寸角落。
过去，傅青舟并未专门留意它们对自己精神的影响。
但此时，他将全部心神投注其中，终于察觉到了异样。当这两股真元经过自己心脏时，心脏每一次跳动，自己的心绪，便会有一丝触动。
这种触动很轻很轻，几乎不存在，也几乎无法察觉。
但……它毕竟存在。
这种触动是什么感觉呢？
就像你一个人安静待着时，有一个小小音符在远处弹起，那可能是琴弦轻弹、可能是某个过路人无意哼出的小曲，也可能是夏日林间的蝉鸣鸟语。
这个音符弹起时，你心弦难免被轻轻拨动，但若无特别之事，便也就如此了。
傅青舟此时，便能隐约、模糊地察觉到这一丝触动。
只不过，这两种功法造成的触动，是同时存在的。
戚然诀为他精神之中带来了一丝慈悲、一丝戾气，逸然诀则是让他心生潇洒顺达，二者刚起便落、相互消融，转眼不见。
“原来，它们一直在影响我。”
傅青舟睁开了眼：“虽说这种影响很小、很轻，但长此以往，我一定会潜移默化、受到改变。”
一阵后怕，在他心中腾起。
他不会说“还好遇上了自我认知有问题的江百川”，但确实是碰上了江百川一事、又经宁白眉一语指点，才让他真正意识到，自己面临的问题。
“必须要解决。”
傅青舟暗道。
但下一瞬，他便茫然了：“可是……要怎么解决？”
将戚然诀化去？像青松子说的那样，每隔一段时间，便自行散功？不可以……自己眼下还有这么多事要做、还有这么多问题要处理，若是散了功，怎么去面对那些敌人、怎么保护自己身边之人？
苦思无果后，他下意识便想去摸怀中的玄星神铁。
但这一摸，他才反应过来，玄星神铁已然不见。
“我靠！对啊！神铁不见了！”
傅青舟瞳孔一瞪。
之前那莫名其妙的声音、莫名其妙的人，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将自己神铁摸走了！
那会儿情势太过紧急，自己根本没空去想这事，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
谁啊这是！把自己东西盗走了？！
难道是宁白眉？他应该有这实力吧？但不太可能啊……回忆起当时在自己耳边说话的声音、语气，也不像是宁……
“等等，那个声音，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傅青舟用力挠着头，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听过那声音。
疑惑的事一件接一件，全都是他想不通的问题。
“戚然诀的事，一定要解决。”
半晌后，他兀自沉吟道：“但眼下我自己瞎搞，不太合适……还是有机会去找找宁白眉吧，他既然能提醒我，应当也有办法？或者，至少能给我指条路？”
想到这，他终于抵不住脑海深处涌上的疲惫，扑通一声倒在了床上。
很快，阵阵呼噜声便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