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指点
“将墨水，完全倒掉？”
傅青舟沉吟了起来。
半晌后，他摇了摇头：“做不到。”
他轻声道：“青松子师伯说过，戚然诀是根本无法从体内驱散出去的，无论是他还是龙大悲，都无法将戚然诀驱逐出去。”
“不错。”宁白眉悠然道：“龙大悲本以为靠着真仙宫的底蕴，能够对抗戚然诀，但最终却还是走上了歧途……他本是一杯纯净白水，一心救世渡人，却最终被污染，成为了后来的怪物。”
“青松子选了另一种方式，他不断地散功，更是研究出了逸然诀用以对抗戚然诀，可那功法依然在他身上不断扎根重生，若无琅環山上无数珍宝相助，他早在多次散功之间死去。”
说着，他缓缓道：“戚然诀，根植于神魂，只要神魂尚在，此功便不散。”
傅青舟蹙眉。
他也记得，当年烟鬼说过，这种功法已经影响到了神魂本质……
“那，该怎么办？”他喃喃问道。
宁白眉笑了笑：“我有一计，尚不成熟，但或可一试。”
傅青舟眼睛一亮。
“加水。”宁白眉道。
傅青舟一怔：“加水？”
“不错。”
宁白眉缓缓道：“一杯被墨污染的白水，只要不停加入新的白水，加到足够多，自然会将墨水稀释到几乎不见……一杯墨水可以污染一杯白水，但若是将其倒入江湖大海之中，则转瞬不见。”
傅青舟眨了眨眼，轻轻地品味起这段话。
但他很快又摇了摇头：“这如何能做到？戚然诀本就在不断自行增长，我光是维持逸然诀与它的平衡，便已足够辛苦，稍有懈怠，戚然便会比逸然更加强大……”
“要一下子灌入这么多‘白水’，让它们完全压制戚然诀，除非我现在就一下突破玄星境界，否则如何可能做到？”
听他说完，宁白眉轻轻摇头：“这，便要你自己去琢磨了。”
傅青舟一叹：“宁大人，送佛送到西嘛，您说都说了，便可怜一下晚辈，把话说全呗？”
“呵呵，因为，我也确实不知该怎么办。”宁白眉笑道：“这些年来，我与青松子讨论过数次，都没得到一个好结论。”
说到这，他忽然似想起了什么：“不过，当年青松子倒是提过一个方法。”
傅青舟怔了怔。
“他亦身负戚然诀，对于此功法的研究、领悟，自是较我更深。”
宁白眉道：“他认为，戚然诀的诡异与神妙，早已超过了一种功法应有的程度，它甚至有自己的思想，可以当作一个活物看待。”
“而想要摆脱这个活物对自己的控制、又杀不了它，最好的办法，便是理解它、弄清楚它究竟想做什么，再去考虑下一步的事。”
听罢，傅青舟眉头皱得更紧了。
思忖片刻后，他问道：“那为何……师伯自己不做这事？”
“他不敢。”
宁白眉洒然一笑：“他害怕自己这样做，会变成比龙大悲更可怕的怪物。”
说着，他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敬佩之意：“青松子，是个很伟大的人……他说过，即使天底下修行戚然诀的人死光了，未来也难免再出现新的传承者，因此，他必须要找到对抗它的办法。”
“他留驻琅環山上，几十年如一日，便是在不停地研究——逸然诀，算是他这些年中较为成功的一个结果。”“当初他将真仙宫解散、将所有人驱赶，自然也是害怕自己一旦失控，便会将那些昔日同门屠尽；如今他掌握着琅環山上无数至宝，更不敢随意放纵，一旦行差踏错，整个天下都会有巨大危险。”
宁白眉冲傅青舟柔声道：“你的师伯青松子，是个大英雄。”
傅青舟笑笑，没说什么。
他当然早就猜到青松子做的那些事有原因，也猜到了其中几层，但实际听宁白眉说出，他心中也确有些敬仰。
这老道士丑归丑，但人品还是没得说。
“这个办法，有点意思。”
思索片刻后，傅青舟缓缓道：“理解它、弄清楚它究竟想做什么……可我要怎么才能办到呢？”
宁白眉目光忽然深邃起来。
似乎是思考、似乎是犹豫，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声问道：“青松子给你的玄星神铁，是不是不见了？”
傅青舟瞳孔一缩，浑身一震！“看来是了。”
宁白眉微微一笑：“那家伙做得也没错，伱太早接触到本质，不是什么好事。”
“本质……”傅青舟眯起眼：“宁大人，这和理解戚然诀，有关系么？”
“嗯。”
宁白眉道：“若玄星神铁尚在，我或许会建议你试着利用它，去解读戚然诀……但眼下，还是罢了。”
他笑道：“还有另一个办法，当初龙大悲应在你身上留下了一个坐标，那是当初他与青松子捡到戚然诀的地方，除却他们二人，旁人皆不知处，你若有朝一日去到那处，或也能知其一二。”
傅青舟瞳孔微缩。
坐标？就是之前自己在梦中去过的那个地下溶洞吧？
那是龙大悲与青松子捡到戚然诀的地方？他还有很多问题，例如宁白眉口中的“那个家伙”是谁？摸走自己玄星神铁的人？这人又是什么目的？但傅青舟看着宁白眉那含着微笑的表情……
他知道，对方似乎不愿意再说了。
“那……就这样？”
傅青舟试探性地问道：“我回头想想，上哪能找着这个地方？”
“嗯。”宁白眉微笑道：“去吧……也不用太过纠结此事，此非一朝一夕能成，你只要将它记挂心上，莫要忘了便可。”
傅青舟颔首。
这事，他肯定不能忘。
江百川一事给他的冲击，确实很大……甚至不比当初龙大悲给他的冲击要小。
龙大悲，至少自己遇见他时，他已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了。
但江百川，曾是那般阳光明媚、春风和煦的一个人，却在自己眼前变成了这般模样。
傅青舟起身、对着宁白眉一礼，缓缓退出了房间。
静室外，雪下得愈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