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皇长孙朱由校的生母王选侍是太子众多选侍中的一位。另外,太子还有两位李选侍,一个就是后来得李康妃,还一个就是后来李庄妃。为了区分这两人,太子就把李康妃称为西李,而李庄妃则被称为东李。王选侍所生的朱由校是长子,母以子贵,地位仅在太子妃之下。太子妃病逝后,王选侍便成了太子宫中地位最高的一个。西李对王选侍既妒又恨,仗着得朱常洛宠爱,经常凌辱她,有一次竟将她殴打致死。结果朱常洛不但没责罚西李,还把年幼的朱由校交给西李抚养,把次子朱由检交给东李抚养。
自从梃击案发后,太子一直想知道梃击案的审讯结果如何,张差的背后主使是谁,奈何万历一直对内宫封锁案情,因此宫中人等对此都一概不知。太子几次追问亲军都卫府都统梁轩,梁轩也是三缄其口。五月十九日,梁轩巡逻经过慈庆宫,看见太子的近侍王安扶太子上了轿。送走了轿子后,王安看见梁轩走过来,上前行礼道:“梁都统有礼。”梁轩看着太子的轿子远去了,便向王安还礼道:“王老公有礼。”
王安走近,低声问梁轩道:“上回那位巡城的刘御史恐怕碍于郑贵妃的情面,不敢审讯张差吧?”梁轩大吃一惊,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急忙把王安拉倒廊下问道:“王老公你如何得知此事?”王安不慌不忙道:“日前刘御史还向咱家诉苦道,审讯吧,怕得罪郑贵妃;不审讯吧,怕得罪太子殿下。烦恼非常……”梁轩:“这刘御史真是的,陛下说过,案情不可向内宫透露!”
王安笑了笑道:“有啥不可透露,此事已在慈庆宫通了天了,昭仪皇孙、东西二李、客氏进忠,哪个不知?”梁轩叹气道:“现在已经不是刘御史在烦恼此事了,已经是刑部侍郎张问达烦恼此事了。”王安点头道:“噢噢,对,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会审了!”梁轩摇摇头道:“三法司都应付不了此事,已经是十三司会审了啊!”王安道:“啊,那就是把全国十三个省的刑部郎中都召回京城审理此案?”
梁轩道:“对,所以把案件审理清楚了,张差乃是白莲教支教红封教的护法,红封教总坛在蓟州井儿峪,教中还有副教主马三道,李守才、孔道两位护法。红封教的发源地原来就是大兴县!”王安不动声色道:“看来红封教的教主就是郑贵妃本人了……”二人正说间,突然有人从慈庆宫走了出来,怒容满面。梁轩一看,大惊失色。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太子朱常洛!
原来此为王安计谋,先前王安已从尚善监彭志处得知,梃击案案发当天看见郑贵妃的贴身太监庞保带着张差进宫的,便猜度此时肯定与郑贵妃有关。于是王安便打算用郑贵妃来试探梁轩。然后王安便和太子定计,让范苑萍穿着太子的衣服上轿,让梁轩误以为太子已经离开慈庆宫。太子本人在慈庆宫门后偷听,梁轩把王安拉倒慈庆宫廊下所说的,太子听得清清楚楚。梁轩为人耿直,做梦都没想到太子和王安算计自己。
当下太子一言不发,怒气冲冲地上了轿往乾清宫去了。梁轩慌了,先前皇帝想群臣千叮万嘱不能让太子知道此事,想不到还是自己透露了风声。于是梁轩急急忙忙追上前跟着太子去,一边走一边解释是自己口误,恳请太子殿下原谅。太子一边走一边骂道:“先前郑贵妃早已恃着父皇宠爱,要让三皇弟坐这太子之位。幸好父皇圣明,不忘组训,本宫才有幸被封为太子。不想十数年过去了,那贵妃居然还死心不息要对本宫不利!”
到得乾清宫,宫人告知太子,万历到坤宁宫找王皇后去了。太子一听,心中道:“也好,父皇一向宠信郑贵妃那贱人,此次正好让皇后评理!”想罢便起轿转往坤宁宫。梁轩一边跟前去坤宁宫一边心想:“我得跟着太子前去,向皇上禀明是被王太监算计,并非我嘴疏。”正走着,梁轩看到郑贵妃的轿子也过来了,不禁失声叫道:“郑贵妃的轿子!”太子一听便喝令轿夫加快脚步。
当时万历正在坤宁宫和王皇后商量如何处置梃击案的审讯结果。王皇后被万历冷落了多年,一心效法李太后,对朱常洛多关心。今日突然见万历来到,连忙上前迎接问道:“今天是什么风把皇上吹来见臣妾?”万历把梃击案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告知王皇后。王皇后猜到万历此行为何,便道:“此事臣妾亦做不了主,必须当着太子殿下讲明。”万历一听,甚为难堪,一边是自己的爱妾,一边是皇储太子,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判案。忽报太子前来,万历心中大惊道:“太子肯定是到过乾清宫知道朕来了坤宁宫才过来的。此时前来,莫非案情太子已知悉?”
通传后,太子朱常洛进了宫,向万历和皇后跪拜请安后,起来便道:“父皇、皇后,儿臣觉得,张差所为,必有主使!”皇帝一听,横了跟着太子进来的梁轩一眼,梁轩正要开口说明事实。正在此时,宫人传话:“郑贵妃到!”未等万历传见,郑贵妃闯了进来,顿足戟指指天发誓道:“如果此事真为奴家所为,就让奴家死一万次!让奴家全族受诛!”万历一听,勃然大怒道:“这是皇室大事,你家人的命值几个钱?你即使全族死光谁会稀罕?”
万历为人谦和,朱常洛一辈子很少看见父皇发如此大火,当下还是觉得不如自己息事宁人,当下便改了口风道:“儿臣觉得此时应该就是张差一人所为,就在他身上了结好了。”万历深爱郑贵妃,方才那话一出就已经担心刺激了爱妃,但自己太子被行刺一事兹事体大,所以处理起来也容易上火,故此气话冲口而出。本来就后悔万分、骑虎难下的万历听到太子说出如此体贴的话,就顺着台阶下来,连忙说道:“哥儿说的是!”(注:明代帝后等长辈称皇子“哥儿”。)
郑贵妃见皇帝太子都已宽恕自己,但无论怎么说,张差都是自己的贴身太监庞保、刘成带进宫的,心想一来为了讨好皇帝和太子,二来为了给个交代,便道:“臣妾身边的两个狗奴才带人进宫行刺哥儿,万望陛下处罚。”万历点头道:“着内官监太监韩本用待人前去缉拿!”梁轩跪禀道:“陛下,此时乃卑职本分,请陛下把此时交予卑职办理。”
万历哼了一声道:“你也别想摘出去,你到井儿峪去,把马三道、李守才、孔道三人捉拿归案!如有一人漏网,杀无赦!”郑贵妃听了心中一惊,不过想道保帅就要忍痛弃车,也就不敢作声了。梁轩听了更是后脑一凉,他摸了摸脖子道:“陛下,让卑职一人捣毁几十人占领的红封教恐怕力有不逮……况且听闻总坛井儿峪易守难攻……卑职不是贪生怕死,而是恐怕捉拿不得红封教妖人,有辱皇命……”
万历点头道:“对此朕已有主意,朕写一道诏书,你就可以到营州右屯卫,找指挥使朱国彦,让他出兵助你剿灭红封教。”稍后,万历写成圣旨,让梁轩领着出宫。梁轩出了大明门,撞着韩本用和一名捕头一人一个押着庞保、刘成回宫。梁轩上前招呼道:“韩老公,凭你的本事,居然还会让这二人逃出了宫?”韩本用笑道:“这二人事先听得风声,化妆逃跑,幸好这位六扇门的洪一贯洪捕头和咱家同力抓拿此二贼。”
还没等二人说完话,韩本用发指,点中二人穴道。洪一贯骂道:“你们还说不关你们事?不关你们事为何你们身上有红封教妖人的衣服?”说完把几件红封教的衣服朝庞刘二人脸上扔过去。梁轩道:“阁下应该就是六扇门南七省总捕头洪一贯捕头?”洪一贯连忙抱拳还礼道不敢。韩本用问道:“梁都统何往?”梁轩便把皇帝让他领旨前往井儿峪讨平红封教一事说出。
还没说完,只见洪一贯突然跪下,泪如泉涌道:“求梁都统带小弟一同前往!”梁轩和韩本用都慌了手脚,连忙扶起洪一贯。洪***:“小弟并非想要和梁总管争功,而是要为兄长报仇!”梁轩不明其意,洪一贯便把杜学仁如何在莲花山被白莲教杀害一事说出。
梁轩听得沉默了一阵,点头应允:“杜捕头惨死,愚兄明白洪捕头的心情,正好愚兄愁一个人拿不下那井儿峪,洪捕头愿和愚兄前往,剿灭那白莲支教红封,再好不过!”洪一贯便把庞保、刘成一并交予韩本用。梁轩捡起地上的红封教衣服,和洪一贯回到六扇门取马,便和梁轩一同策马前往蓟州。一路上,洪一贯便和梁轩说起先前自己在莲花山知悉的白莲教内乱之事,梁轩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