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邱剑霜也朗声道:“我们没有《制劲诀》,有也不会给你们!”岂料因为先前在福王宫邸中和众侠交手时,邱剑霜两个门牙被韩冰飞石打中,所以邱剑霜说话漏风,故此这句胡听起来便好像是:“某有《制劲诀》,就是不会给你们!”郝忠仁一听大怒,杨帆也佯怒道:“你等五个不听话的奴才,道长,给我教训一下他们!”这句话在嵩山派听来是杨帆得不到《制劲诀》恼羞成怒让手下的“大兴五剑”与己方厮杀;在恒山派听来却是杨帆因为手下的“大兴五剑”不听话,恼羞成怒让自己动手去抢,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但当时恒山派知道可以把《制劲诀》抢到手,也不细想,挺剑上前接住嵩山派,师父对师父,徒弟对徒弟地捉对厮杀起来,于是便有众侠来到忠敏杨公祠前看到的那一幕。
邓清看见邱剑霜,李鸾婵瞥到郝忠仁,仇人见面,挺剑便想上前助战。郑翠翎一手拉一个一把拉住道:“二位姐姐先等等,小妹虽然不知道这两派为何动手,但看样子很可能是那台阶上的小公子从中使计挑拨的,此刻对我们有利。这两派都是我们的仇人,如果此刻二位姐姐动手,这两派人很可能合力攻打我们,那样反为不妙。”邓李二女一听,觉得有理,也就袖手旁观了。
那边动手的恒山、嵩山两派看见众侠来到,都以为是敌方的援兵。郝忠仁对敌很多时候用铁索摇铃和着火符纸伤人,剑术相对疏懒了些。此刻郝忠仁看见李鸾婵带着一伙人到来,再听得赵鼎道:“师尊,他们人来了!”心中慌了一些,剑法一乱,被邱剑霜瞅中个空档,长剑攻了进来,直刺左手手腕。幸好郝忠仁怎么说都是一派之尊,手向上一提,避过长剑。但饶是如此,左手道袍衣袖也被邱剑霜长剑划破了一截。郝忠仁为人一世,何时吃过这样的大亏,知道再打下去便凶多吉少了,当下翻身跳出圈子,叫了一声:“风紧扯呼!”带着徒儿们撤了。
那边厢嵩山派见打走了“大兴五剑”,但来了本派的仇家朱常鸿、阮鹤亭一众,也不敢久留,也收剑而走。李鸾婵见歹人们都走了,便放心地背着女婴儿谢燕到祠堂门前向杨帆行礼道:“敢问小公子,丐帮帮主夫人在祠堂内不?”还没等杨帆开口,陆氏听到李鸾婵的声音便抢出来道:“李女侠,我家燕儿没事吧?”李鸾婵看见谢夫人也安然无恙,大喜,把小谢燕交还陆氏。陆氏看见女儿平安回来,感动得抱着女儿向李鸾婵跪下。
李鸾婵吓得慌忙扶起陆氏道:“谢夫人不必行此大礼,如果不是有夏王殿下等诸位侠客相助,恐怕我和令嫒都早已命丧九泉了。”于是便把众侠在海王村相助自己之事说出。此时,众侠也正好过来了,陆氏向众侠下跪谢恩。朱常鸿一把扶起道:“谢夫人乃长辈,这真是折煞晚辈啊!”这时杨帆也过来向夏王和驸马两位殿下、石宁郡主行礼,陆氏也把杨帆如何临危不惧、智斗恒山嵩山两派匪人之事说出。
阮鹤亭首先赞道:“杨小公子年纪轻轻但懂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难得难得!”杨帆红着脸道:“驸马殿下谬赞了,小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当得上‘侠客’二字?”阮鹤亭微笑道:“像恒山派和嵩山派之流,虽然会武,但是是‘侠’吗?杨小公子有这份锄强扶弱的侠客心肠,虽不会武,但比之郝邱之辈实胜多多,乃无武之侠!”
朱常鸿听了这件事,又看了看这忠敏杨公祠,便问杨帆道:“杨公子是景泰年间迎回英宗皇帝的兴济侯杨忠敏的后裔?”杨帆没说话,低着头点了一下头,郑翠翎看着苗头有点不对。朱常鸿称赞道:“当年杨忠敏雄辩滔滔,没花国家一文钱便从瓦剌太师也先手中迎回英宗皇帝,之后一直传为佳话。杨小公子今天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能让恒山嵩山两派掌门这样的老江湖打起来,与乃祖相比,也不遑多让!”
杨帆红着脸嘟囔道:“殿下把小子和杨忠敏比,是对小子的侮辱......”朱常鸿大感意外,旁人想有杨善这样的能臣当祖先都盼不来,这杨帆却耻于有这样的祖先,实在让人费解。杨帆道:“于少保当年击败瓦剌太师也先,保住了大明社稷以及无数无辜老百姓的生命,这样的英雄才应该被敬重。杨忠敏却为了一己私欲,伙同徐珵、石亨这伙奸臣陷害了保国安民的于少保。小子为自己是他儿孙而感到羞耻!”众侠听到杨帆这番表白,既感慨,又更加敬重杨帆,不以寻常孩童相待,当他是同龄好友一般。
此时,只见五六个乞丐持械奔过来,只见当先一人手提青铜盘龙棍,正是丐帮帮主浪荡游丐谢安民,大喝:“只会欺负妇孺的恶贼,快纳下命来!”陆氏喜极而泣,迎上去道:“夫君,恶贼已被这群侠客赶跑了。”说完把谢燕抱给谢安民看。谢安民看见老来得的女儿没事,心便安下来了。朱常鸿、阮鹤亭领着众侠也过来参见谢帮主。谢安民笑逐颜开道:“哎呀,没想到两个月前介休县一别,各位竟成了老乞丐的救命恩人了!”
众侠没想到谢安民竟会认得自己这几个当时只是一同在元宝楼吃饭之人。邓清惊奇道:“谢帮主竟认得我们?”谢安民笑道:“当然认得,特别是你啊,看不起人的小姑娘,哈哈哈!”邓清面色尴尬道:“不是看不起啦,实在是谢帮主深藏不露......”谢安民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不好意思,各位是老乞丐的恩人,老乞丐只是把各位当自家兄弟一般调笑无忌,各位不要见怪哈!”众侠忙道言重。
随后,谢安民向众侠引见后面的那几位乞丐。原来后面的那几位都是丐帮的长老,方面大耳的那位叫萧永、英气勃勃的那位叫甘庆、黑脸长身的那位叫叶知秋、白净面皮的那位叫陈小虎。众侠认出跟在最后的那个小男童是去年年底在元宝楼被郝孝义欺辱的那男童。邓清看见心中欢喜,便问道:“谢帮主,那小男童是你的贵亲?”谢安民“唉”了一声,摇了摇头道:“那小男童和老乞丐非亲非故,老乞丐只是怜悯他的身世,故此收留他罢了。”众侠忙问小男童身世。谢安民又叹息了一声,然后说出了小男童的身世。
原来那小男童名叫熊兆珏,乃当年辽东经略熊廷弼之幼子。熊廷弼当初因丢弃辽东,被朝廷下狱。后来,御史梁梦环说熊廷弼侵盗军费十七万两。御史刘徽说熊廷弼家产值百万两银子,应该没收了充作军费。魏忠贤便矫诏命令严加追赃,熊廷弼家全部资财不够,连亲戚、本家都被查抄。江夏知县王尔玉向熊廷弼的儿子勒索貂裘、珍玩,得不到,就要打人。熊廷弼的长子熊兆珪自杀身亡,熊廷弼妻子带着幼子熊兆珏外逃,正好碰着谢安民路过,便救了熊氏母子。但熊妻不久后身亡,谢安民因为熊兆珏乃忠良之后,故此一直抚养着。
邓清一听,咬牙切齿道:“魏忠贤咱杀不了,那梁梦环、刘徽小小一个御史咱难道也杀不了吗?”郑翠翎道:“师姐,这事我们得从长计议……”邓清不耐烦道:“难道就由得那姓梁姓刘的俩狗头陷害忠良!?”朱常鸿道:“难道杀了他们俩就能救熊经略出来?清师妹,你闯的祸难道还不够吗?”邓清见师兄开口,便默然不语了。
朱常鸿对谢安民道:“谢帮主带领丐帮行侠仗义,实乃社稷之福,百姓之福。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天下群丐之多,谢帮主统领之,可真是劳心劳力。”谢安民笑道:“哈哈哈,殿下言重了。我丐帮弟子多少,全不在老乞丐的掌控,却是在朝廷的掌控中!”朱常鸿奇道:“全在朝廷掌控中?请恕晚辈愚钝,谢帮主此言晚辈不大明白。”谢安民捏了捏胡须道:“朝廷皇上管治江山管治得好,谁想出来当乞丐?殿下,你觉得老乞丐说得对不?”朱常鸿尴尬地连声道:“对对对,谢帮主当真大仁且大智。”
谢夫人看出了朱常鸿的尴尬神色,便想岔开话题,看见李氏夫妇也从祠堂中出来,便一手托一个把李氏夫妇拖到谢安民跟前,又指着李鸾婵道:“夫君,这位李女侠带着燕儿外逃,然后遇着侠王;这白莲教李氏伉俪二人便是护着奴家到了这杨家祠堂的。”朱常鸿、阮鹤亭、郑翠翎、梁复、罗子璇一听“白莲教”三个字,登时面色大变。李氏夫妇看在眼里,感觉不是滋味。
谢安民看了,笑呵呵便对朱常鸿、阮鹤亭道:“二位殿下,老乞丐吃了几十年饭,总觉得邪魔不是指门派,而是指内心,对么?嵩山派和恒山派是名门正派了吧,但所行之事与邪魔何异?”邓清上前插嘴道:“对啊对啊,谢帮主说得对,虽然这李氏哥嫂刚才救助弱小,所行之事乃侠义道,我管他俩是什么门派,反正我就把他们看作自己人的了!”杨帆也前来搭茬道:“先前小子也觉得,白莲教在山东、河南作乱,是旁门左道。但方才小子看这贤伉俪二人有舍身成仁也要力保谢夫人平安无事的决心,小子想,这不是和于少保‘殉国忘身,舍生取义;宁正而毙,不苟而全’的格言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