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瓦伦特小姐表情舒缓，眼睛里多了几分笑意，林奇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本身就是一场信任度测试，而林奇顺利的通过了。
    关键是这场测试林奇还不能不接，更没资格埋怨什么，因为这是他自找的。
    不管今后如何对付山民，瓦伦特家族的态度都很重要，除非真不顾一切的和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硬拼，否则维护好双方的关系百利无害。现在既然凭着半真半假的哄骗，初步建立了良好的印象，林奇当然希望进一步巩固关系，但他忽略了自己面对的是千年大族的长女。
    这种身份，对恶意的警惕和对人心的揣摩早就刻进骨髓里了，不管性格表现得多温柔善良，也绝不会真是个傻白甜。即便因为信息不对等被蒙住了，也不可能任由林奇摆弄，随手一个简单的善意动作，就把难题抛给了林奇。
    如果林奇不敢喝，瓦伦特小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行动，但今天的努力肯定白费了，今后最多是个保持距离的普通合作伙伴。只有当面喝下去，才意味着林奇愿意率先付出信任，那今后的态度肯定就会是另一种了。
    自找的难题，流着眼泪也要自己解，所以最后一咬牙，把药水喝的干干净净。
    倒也不是鲁莽的赌博，林奇仔细分析过，是毒药的可能性很小。
    两人极大概率是偶遇，既然不确定会遇到自己，那这人又不是脑子有病，身上不可能总带着一瓶毒药，因此这瓶药最多就是没什么效果，不至于真能一瓶就把他送走。
    而且另一方面，她平时和食尸鬼常有接触，身上备着一瓶消除食尸鬼气味的药物合情合理，所以这瓶药很可能是真的。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如果真有致命威胁，露娜女士至少会提醒一句，因此既然邻居没有阻止，林奇就放心的一饮而尽。
    真难喝，又酸又苦，喝下去也没有浑身燥热的感觉。
    “我等的是格兰特和霍夫曼两人。”瓦伦特小姐微笑着取回药瓶收好，见林奇有点疑惑，耐心解释道，“霍华德·霍夫曼，莱茵市的市长。”
    林奇想起来了，就是坐在维恩公爵另一侧的斯文男人。
    “这件事是尼克莱托请我帮忙的，很多事他不方便直说，否则会让我也被神秘盯上，”瓦伦特小姐望着市政厅的方向解释道，“我调查过，百思特山隧道的工程主要是由格兰特的势力主导推进，但整个诺林-莱茵铁路的总工程，大部分还是由霍夫曼管理，所以这两个人都可能控制百思特山隧道的选址。”
    “玛雅说过，格兰特和下水道食尸鬼之间有勾结，我不太明白，下水道食尸鬼和尼克莱族长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同部族，而且关系很不好，当成两个群体看就可以了。”
    “他们也对祖尔-哈拉-萨尔感兴趣？”
    第二次提到这个怪异的名字，林奇还是有些感觉异常，明白这代表着仅仅名字的发音，蕴含的神秘性就已经很强了，如果自己还是普通人的话，恐怕这一个名字就能让自己胆战心惊。
    “呵，看来您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名字，祖尔哈拉萨尔诞生于第三纪，是他们这个种族的发源地。虽然之后因为大地变迁，城市被大地吞噬了，但城市对他们来说依然意义重大，何况传说莫尔迪基安还有一缕意志沉睡在祖尔哈拉萨尔深处，那对于他们一族，无异于圣地。”
    “嘶，什么情况？”林奇被吓了一跳，“不是说邪神都在幻梦境沉睡吗？这个莫尔迪基安怎么换地方了？”
    “它的主体肯定还藏在幻梦境深处，现世无法承载它们存在的意义，一旦进入现世，就是毁灭性的灾难。通常这种情况，代表它有一块意志的碎片留在了现世，碎片没有超过现世的极限，不会引发大面积灾难。”
    “那如果这鬼城市被挖出来了怎么办？”林奇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嘴角抽搐着问道，“这块意识的碎片会不会醒来？醒来后又会发生什么？”
    “我也想知道答案。”瓦伦特小姐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可能享受一次祭品然后接着睡，可能直接回归幻梦境的本体不再回来，但是也有可能把幻梦境的本体牵引到现世。具体会发生哪种结果，样本太少，神秘学也没有定论。”
    “呃，这几种情况的后果都很严重？”
    “嗯，最轻的也要用成千上万个灵魂向它献祭，才能安抚它继续沉睡，否则它回归幻梦境的过程中，整个现世都会受到扰动，卡尔洛斯山灾难不断，可能半个兰德王国都要常年受到影响。至于第三种可能，呵，旧日支配者本体降临现世，必然形成毁灭性灾难。到时候不光卡尔洛斯山脉和百思特山，整个莱茵都将不复存在，兰德王国能有一半人幸存都算是幸运的结果了。”
    “这么严重的后果就没人管吗？那些强者呢？”
    “祖尔哈拉萨尔沉睡在百思特山下只是少数族裔民间的传说，没有任何实际依据，知道的人更少。而且就算被人知道了也没用，只会因为那些狂热的考古学家和博物学家，因为旧日支配者碎片沉睡这件事更是传说中的传说，如果不熟悉山民的话，几乎没有可信度可言。”
    “但这么危险的事，上位者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至少也要调查一……”
    林奇突然问不下去了，他意识到那些上位者不是麻木的拒绝调查，因此才有了自己的委托。
    “呼，我明白了，所以尼克莱族长他们不希望圣地被打扰，而下水道食尸鬼和格兰特勾结，想把祖尔哈拉萨尔挖出来？但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不要深究原因，利维夫先生，这是神秘学里的禁忌行为，因为神秘异类的心思比邪教徒更难揣测。”瓦伦特小姐轻轻摇头，平静的说道，“它们肯定有目的，但这个目的我们这些正常人类未必能理解，任何尝试理解的行为，都会让我们的思维变得更加混乱，意志向着它们贴近。包括尼克莱先生，它肯定也有我们无法理解的目的，在查清一切之前，很难说怎么做更符合人类的意义，但至少现在看来，帮助尼克莱先生调查事件是最不坏的结果，所以我选择帮助他。你呢，利维夫先生，你喝了我的药剂，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邻居，邻居，她说的是真的吗？’
    【不确定。】
    ‘你都无法确定？不是说神灵是无所不知的吗？’
    【但我已经死了。】
    ‘说的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如果是真的，你会很危险，但并非绝路。】
    ‘而且有利可图？’
    【嗯。】
    “玛雅是我的委托人，瓦伦特小姐，而且我也是人类。”林奇立刻露出大义凛然的表情，坚定的说道，“为了人类的利益，我当然要坚定的和您站在一起。”
    “呵，那就多谢您了，利维夫先生。”瓦伦特小姐目光闪烁，似笑非笑的点点头，收好自己的东西站了起来，“那我先回去整理好资料，过两天登门拜访，今天盯梢的任务就交给您了，一旦看到格兰特或者霍夫曼就跟上去。”
    说着，也不等林奇拒绝，便抱着小说转身匆匆离去。
    她怎么跑了？
    林奇有些不解，直到他一扭头，看到侍者正似笑非笑的站在旁边盯着他。
    “嗯？她没结账？”
    侍者深深点头。
    “连她那杯也没结？”
    继续深深点头。
    所以说，这些贵族简直是世界上最恶毒的生物，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