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没有杀了江川？”
    在牢房之中，卢斌嘴角带上了一些笑意：
    “为什么没有杀了江川？”
    “这个问题怎么会从你的嘴巴里问出来？”
    “看来我猜的没错，你觉醒记忆乃是孔明，怎么可能不是卦师联盟的人？只是以伱的位置不好动手，所以把这个任务安排在了我身上？”
    周山并未对卢斌的问题做出回答，而且卢斌现在也不需要他回答。
    卢斌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再次开口：“当时江川说了一些事情提醒了我，他是那个打破天命的人，在一次次必死之局中活了下来，你也知道我是坚定的保守派，而江川既然可以打破天命，那命中注定的劫难和毁灭……”
    “他当然是那个变数。”
    卢斌嘶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地下走廊里回荡。
    而周山在听到他这么说之后，却是并未再问，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只是卢斌却是有很多话想要和周山说：“现在江川没死，他的实力有目共睹，这小子很明显也已经坐在了棋盘一侧，他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棋子变成了棋手……周山，你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点吧？”
    “我的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总部的决策层将会完全变成保守派，无论你是怎么想的，这历史的车轮已经无法阻止的在向前滚动了。”
    “你算计了这么多……最终你眼里根本不存在的一颗棋子，现在竟然要掌棋了……”
    “哈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你这次却是棋差一招啊。”
    “周先生，你从来不表态站在哪一边，可这一次你的想法却是藏不住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是激进派的。”
    周山并没有回应卢斌的话，他平静的开口说道：“下一个问题，刘烁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他资助你在那废弃地铁站建立实验室的？此前在青市机场路拦截棋盘的，也是你派去的人手？”
    卢斌嗯了一声：“没错。”
    “但是我没想到在实验室下方竟然还有条龙。”
    “某些因果被刘烁他们切断了吧？我明明知道北新桥的事，这一年以来竟然是怎么也没想起来。”
    “不过，这次刘烁自己出手竟然都落败了，让我更相信江川那时候和我说的话了。”
    “如果人类注定要毁灭，那么他才是那个唯一的翻盘机会。”
    “空间能力强悍如斯，就算是你，周山，你也不是江川的对手。”
    周山继续提问道：“卦师联盟的人都掌握到了什么？”
    “我们找到的那本古籍……”
    “上面最后一句话：明月高升，因果倒转，神界降临，人将不人……”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目前，在总部之中划分的“保守派”、“激进派”，便是和这有关。
    这古籍上所提到的一切事情都已经应验，而这最后一句，多半也会按着“明月高升”之时发生。
    而“神界降临”这句，便是目前觉醒者们的主要矛盾。
    也即是亲神派（激进派）、灭神派（保守派）的区别。
    按照现在总部的分析，这意思解读也不过只是字面意思而已。
    那所谓“神明”究竟为何，现在尚且没有定论，但想破头了也不过是外星人之说。
    激进派的意思是，放弃旧人类，与“神明”共存。能够来到地球的、对人类展开进攻的……无论是什么，那都想必是毁灭性的打击，这预言上说的清楚，“人将不人”，与其抗争，不如妥协争取共存。
    保守派自然是想要与神明相争，也即是卢斌所坚持的派别。卢斌所图谋的，毫无疑问是想让人类有所保留，不必苟且偷生，何况那“神明”也根本未必能让人类与之共存……
    而无论哪一边都有自己的道理，彼此无法说服。
    但唯一共同点则是在于，人类目前必须竭尽全力的提升自身实力。无论是激进派还是保守派，都将提升人类实力为己任……
    对于灭神派来讲自不必说，提升实力才能对抗灾难。
    而对于共存派来说，越强的实力，就能争取越多的共存机会，能够争取到更多的好处。
    此时此刻，面对着周山的提问，卢斌却是有些狐疑。
    他直勾勾的看着周山：“这种事情……你不知道？”
    周山摇了摇头：“确实不知。”
    卢斌沉吟了片刻，随即说道：“我虽然和刘烁合作，但他只是出钱助我研究而已。”
    “我帮他弄了进入总部的通行证，按道理来说他接触不到什么机密……不过对于他和他背后的卦师联盟来说，我想他们应该也不需要知道什么机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刘烁进入总部的目的，应该还是为了接触江川。”
    他自顾自的说着，而目前他说的这诸多事情，实际上周山并未提问。
    卢斌的目的是助总部决策层确立行动方针，而不是真正摧垮总部。
    “所以那神明究竟为何，我确实并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过。”
    “但不论如何，我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卦师联盟，是必然知道这问题答案的。”
    “嘶……”
    说到这里，卢斌皱眉看着周山：“也就是说，你不是卦师联盟的人？”
    周山平静的说道：“我从未说过我是。”
    卢斌突然间陷入到了巨大困惑之中，他立即皱紧了眉头，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因为周山如果不是卦师联盟的人，那他的动机就出现了问题……
    为什么要问自己为何没有杀死江川？
    可不等卢斌仔细思考，周山的问题却如影随形的继续跟上：“也就是说，你和刘烁的交流不多，对于卦师联盟之事，知道的不多？”
    卢斌虽然在思考，但是这问题他也立即给出了答复：“是的。”
    周山语速极快：“总部里还有没有那边的人？外勤特殊组的人里……有没有需要我注意的。”
    卢斌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有，但这不影响总部的运作。”
    周山嗯了一声：“果然如此。”
    “今日见面就这样。”
    “过两日，还会有正式审讯，到时候你的审判结果，会在那时候敲定。”
    审判结果究竟如何，卢斌并不在意，他只是看着周山，皱紧了眉头：“别走！”
    “别走！我还有问题你没回答！”
    “周山！！！”
    可是周先生已经自顾自的迈开了脚步，离开了牢房门口。
    当卢斌嘶哑的声音回荡消失，周先生的脚步声也随之远去。
    空留卢斌一个人在牢房之中，大脑在飞速盘算着周先生的动机和打算。
    “他如果不是卦师联盟的人……”
    “那就没有要杀死江川的动机。”
    “可如果不是想借我手杀死江川，他放任我做这些事情，又是为什么？”
    “……”
    脑海之中思绪错综复杂，似乎有许多线条丝丝缕缕错综复杂的盘绕在脑海之中。
    “难道是……”
    他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瞳孔猛的收缩。
    “不是要杀死江川……是要借我手清理决策层！？”
    “他……不再需要决策层了！”
    当卢斌想通这一步时，他突然间感觉到脑干被狠狠的锤了一记，脸上表情写满了震撼。
    但是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又缓和了下来，露出了一抹苦笑。
    “故意没把这事儿说清楚，你还真是仁慈啊，周山。”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觉醒记忆是诸葛孔明，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只吸血鬼？”
    “不……是从棋盘开始的？”
    “好……好啊。”
    虽然说自己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要将决策层除掉，但却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付出了这么多代价，最终换来这样的结果……
    “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少，我是相信你的。”
    “周先生。”
    “只希望你用好我这最后的礼物。”
    “我也不算白死。”
    ……
    没有人知道卢斌和周山的这场对话到底都说了什么。
    宋宸更是完全不知周先生去见了卢斌，他正忙的不可开交。
    机构本来就缺人，此时发生如此大事，就变得更捉襟见肘了一些，几乎所有人都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同时，周先生提出要公开机构存在，并且立即告知天下，有关于记忆觉醒的绝大部分情报。这事儿相关的研讨会已经在这晚上开了不知道多少轮，但是仍然没有定数。毕竟这种大事不能单凭机构意愿，需要大量的相关部门配合。什么事情要说，什么事情不说，说了会造成什么影响，不说又会引发什么问题，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实在是太多了。
    全世界都在讨论着燕京上空的那条龙，还有那个登天屠龙的人……
    而这个登天屠龙的人，此时还在昏迷当中。
    “这是……哪？”
    江川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蔚蓝澄澈的蓝天。
    他坐起身来，往旁边一看，却是惊了个呆。因为就在他身边……躺着几具尸体。
    那几具尸体都已经没了人样，脑子都爆开了……但看着他们身上的衣服，却是可以看出来，那是外勤组的制服。
    此刻，江川正处于一处密林之中。
    他有些不明所以：“我不是……”
    “在打破桎梏？”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在江川的脑海里记着的，尚且还是在废弃地铁站出口，自己突然间感受到精神海之中桎梏松动的那会儿。
    “我又回燕山了？”
    “不对……这也不是燕山啊？”
    “这是哪？”
    江川的视线在此看向了身旁的几具尸体，想要搞清楚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处，想要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他看着的时候，却是突然间愣了一下。
    江川看到，其中一具尸体的怀里，掉出来了一张照片。
    那照片上的小姑娘，立即把江川拉回到了两个月前。
    “石常在！？”
    江川猛的倒吸一口凉气，环顾四周的森林。
    这不是燕山……当然不是燕山！
    这里是青山！
    青山唐墓之外！
    “怎么回事！？”
    这此时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江川一时间难以捋清思路，满脑子都觉得莫名其妙。
    而就此刻，传来了一个轻轻柔柔的女声，在江川身后传了过来：
    “你醒啦？”
    江川猛的回头，看到了钟花花……
    江川瞪圆眼睛，刚想开口……可嘴巴却自顾自的动了起来。
    “你是谁！？”
    “你不是钟花花！你是那墓中之人！？”
    “你把花花怎么了！？”
    为什么会问这种话？她是安乐公主啊？那名精神系的外勤组长不是用命把这个情报送出来了吗？
    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江川扫了一眼身边的尸体，看到那四具尸体，看到那考究的花衬衫，脸色连续变化几分。
    苏琦威、傅强、方义、石常在，他们这预备搜索小队怎么全都死在这了？
    至少……至少方义没死啊！
    这又是什么情况！？
    安乐公主笑着看着满脸懵逼的江川，好整以暇的说道：
    “花花还活着，但是也马上要死了。”
    “我要的……是你呢。”
    “现在……跟我走吧。”
    江川愕然无比，开口说道：“你个疯女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的吼声，并未出现。
    江川眨了眨眼……眼前的森林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那黑漆漆的山洞。
    他在次看到了这宛如皇宫一般的墓穴。再次看到了那个宛若真人一般的石像，正用睥睨的眼神看着皇宫，似乎在俯瞰着众生。
    “咋又突然来这了！”
    江川此时心底里已经有了些许猜测，而这个猜测，却是让他有些恍惚。
    此刻，在山洞之中，安乐公主借着钟花花的身体，在和自己交谈。
    她说了在夺舍之后杀死钟花花，然后回去邀功请赏的计划，展望了未来。
    她说了她若是男儿身，便可掌控天下，将她胸中执念抱负说了一遭。
    她说：“江川，多亏了你……我会好好珍稀新人生的。”
    “移魂之后，我就会用你的名字好好活下去。”
    江川愕然的听着这些。
    他突然间明白，自己这是在经历什么。他突然间明白，为何自己此刻看到的画面，与自己经历的有所出入。
    此时此刻，自己……
    正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