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凌如坠冰窖,僵立在门后,大气也不敢出。
隔着帷帽,看不到厉仙子的表情,室中一时间静可闻针。
片刻,厉仙子倏忽抬手,将一物朝他扔过来。裴凌一惊,眼疾手快将其一把拍开。
然而就在此刻,久违的系统提示音上线:“叮咚!检测到外界陌生刀法,正在收录”
裴凌:“”
他看了看被自己打落在地的卷册,又看了看坐在原处的厉仙子,有种原地去世的冲动。
“十天之内练成,否则,死!”厉仙子森然吐出一句话,一拂袖,整个人宛如泡沫般砰然破碎,旋即消失不见。
她走之后过了会儿,裴凌才讪讪走过去捡起卷册。
就见封面赫然用云篆写着“血煞刀法”四个字,看到这种古老的篆字,他面色顿时凝重起来!裴氏族学收集的云篆只有一百多个,也就是说
打开卷册粗略的翻了翻,裴凌叹口气。
是的,这部刀法,他大部分字都不认识,连看都看不懂
好在此刻系统道:“叮咚!外界陌生刀法收录完毕,请宿主命名。”
“血煞刀法。”裴凌难得看系统顺眼一次,只是沉吟片刻,还是放弃了立刻让系统修炼的想法。
毕竟这玄骨陵阴舟上实在太危险了,如果这智障系统再搞点事情,他简直不敢想又会捅出什么娄子?
裴凌于是合上卷册,藏进怀里,这时候他感觉到整个舟身微微一震。
没多久,隔壁裴鸿年就过来敲门:“斩尘台到了,快收拾东西去甲板上,别耽搁了厉仙子。”
裴凌之前为了跑路倒是收拾过东西,但被系统操纵着身体赶到碧梧院精舍时,除了已经用掉的七绝镇魂散,却是什么都没带。如今除了身上的衣物,也就一颗养元丹、一本血煞刀法以及厌生刀。
养元丹跟血煞刀法都在怀里揣着,他进去拿了厌生刀,也就跟着裴鸿年到了甲板上。
这一路没有皎霓跟雾柳在侧,甬道两边的门却分外的安静。
出了舱,裴凌目光一扫,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入目是一片难以想象的浩大云海!
云海并不平静,波涛翻滚,如怒如啸,一座座参差不齐的山峰仿佛海中的礁石一样掩映其中,望去星罗棋布,难以计数。
而云海之中,除却山峰之外,还有许多珍禽异兽恣意翱翔,都是裴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尤其一座山林葱郁、顶端隐约有着火光浮现的山峰之畔,有巨大的身躯在云雾中惊鸿一现,仅仅一截尾巴,便搅动那一座山峰四周云海宛如沸腾般,好一阵汹涌澎湃!
玄骨陵阴舟此刻就飞行在这片一望无际的云海上,少顷,驶入一座隐约被簇拥为中心的山峰。
这座山峰比周围几个峰头都矮了一截,顶端一片平坦,似为人硬生生削去了一段,形成一个极为庞大的广场,此刻正有许多飞舟之类的代步之物在起起落落。
只是看到玄骨陵阴舟,纷纷忙不迭的退让开来。
“这就是斩尘台。”裴鸿年入宗数年,早就习惯了重溟宗的景物,此刻倒不似裴凌那样震撼,只随口介绍,“新人弟子都会由此进入宗门之内,从此仙凡有别。宗门取名斩尘,便是希望我等从此斩断俗世诸念,奋勇前进,永诀凡尘。”
他说了这话,蓦然意识到一事,皱眉道,“对了,郑师兄他们会如何安排你?”
与此同时,玄骨陵阴舟的三楼,栏杆之内,郑荆山也在恭恭敬敬的请示:“师姐,宗门已至,那裴凌却不知道要如何安排?”
厉仙子黑裙飘荡,负手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片刻,才语声冰冷道:“让他去外门。”
“是。”郑荆山点点头,旋即传音吩咐裴鸿年,“带裴凌去外门!”
片刻后,玄骨陵阴舟重新一飞冲天,往云海深处电射而去,被放在斩尘台上的裴凌忍不住朝那方向看了会儿,问:“那里是内门所在?看起来好远。”
裴鸿年心情不太好,没理会他,只说:“跟上。”
他带着裴凌轻车熟路的到了广场边的一座两层小楼,入内之后,就见里面空空荡荡,简单的陈设之间,只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妪,手里提着个酒壶,昏昏欲睡的歪在一张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啜饮。
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动弹的意思,还是裴鸿年上前行礼赔笑:“前辈,内门脉主郑荆山郑师兄,着晚辈族弟裴凌入外门。”
“这些个小辈,见天的给老身找事情。”那老妪声音喑哑,叹了口气,倒也没为难,缓缓坐起身子,露出一张满是褶皱的脸,然而一双眸子却仿佛有着魔力,叫人看一眼就移不开去,兄弟俩因此不禁失神,呆呆望着她难以言语。
还是老妪打量他们片刻,淡淡开口道,“随老身来。”
裴凌与裴鸿年才惊醒,回过神来,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跟着老妪出了小楼,却见后面还有一间建筑,外表看着不大,进去之后却发现,内中空间大的出奇。
半空更是漂浮无数灯台,每盏灯台里,都燃着一朵血焰,高低错落,密密麻麻。血焰大小也是不一,最小的不过绿豆模样,最大的高高悬浮,宛如骄阳当空,裴凌根本无法直视,更不能准确的估量其体积。只眼角余光的一瞥,都能够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而更远处,则是上百幅画像,皆栩栩如生,男女老幼都有,甚至还有一些不似纯粹的人身。
那老妪招了招手,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盏灯台,与诸多漂浮的灯台一般无二,淡淡说道:“既然是裴氏族人,又是郑荆山背书,那些盘查就没必要浪费口舌了,你且上去拜了祖师,再拿一滴精血来,点了这命魂灯,往后就是重溟宗的人了。”
裴凌十万个不想进入这种阴间宗门,然而事到如今,他是不可能远遁千里了。
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按照老妪的指点,分别给创宗祖师爷、历代祖师爷、当今太上长老、当今宗主挨个磕头行礼,末了,划破指尖,逼出一滴精血。
精血落到灯台上,顿时化作一点火焰,比绿豆稍微大点,大概黄豆大小。
老妪问了裴凌名字、生辰、八字,那灯台下方随之出现一行行详细情况,最后浮现一句何年何月何时由何人带领进入重溟宗,旋即化作一道流光,脱开老妪之手,飞入半空,融入众多灯台之中。
“既然进了圣宗。”那老妪瞥了眼,也没理会,却招手让裴凌到自己跟前,有气无力的交代道,“往后就该谨言慎行,恪守门规,尤其是你这样的出身,一旦触犯了规矩,后果不堪设想明白么?”
裴凌小心翼翼道:“敢问前辈,重溟宗圣宗的门规,都有哪些?”
那老妪说道:“这就太多了,你回去自己看罢。”
说着从身后抽出一本足足三寸厚的书册,塞到他手里,语重心长道,“你一定要从头到尾铭记在心,记住,圣宗不比你家里,门规森严,宗法无情。”
“是!”裴凌闻言,一直悬着的心反而落了下来。
正所谓不怕规矩多,就怕没规矩。
对于他这种苟道中人来说,条条框框多了没关系,只要有据可依,反而能够给他更多的安全感;就怕毫无规矩,人人随心所欲,肆无忌惮,随时随地祸从天降。
他感激的谢了老妪,珍惜万分的抱住了门规。
这么厚,这么多,可见重溟宗考虑何等周密详细,简直心里都一下子踏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