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清定睛一看出来之人,又是户部尚书贾大年,不由奇怪道:“贾爱卿还有什么问题?”
“陛下,臣想问这制得琉璃镜的收益……可否入户部的账上……”
贾大年目望龙椅上的天子,说的有些小心翼翼。
毕竟刚才陛下问自己,自己可是一毛没拔,现在听说有了收成,又想来摘果子……可自己身为户部尚书,干的不就是这个活嘛,不敢开口从陛下那分钱,还怎么替陛下管好大夏的钱袋子。
想到此处,他本来有些心虚的底气又开始壮了起来。
“贾爱卿,朕方才可是问过你,要不要户部来承办科学院,你说拿不出钱来,朕才想替你把这笔款项代劳了,朕出钱办事儿,爱卿你来收账,这不太合适吧?”
赵德清盯着这位户部尚书,缓缓开口。
“陛下,按大夏律法,为了避免上行下效,天家是不能经商的,若是琉璃镜所得的钱财归陛下内帑所有,这就违背了您之前的圣言了。”
贾大年已经想好了对策,只要死死扣住皇家不能经商这点,只要陛下反对,他就可以联合所有朝臣进言。
“贾爱卿,这是科学院弄出来的东西,做出来的收益自然也归科学院衙门所有,用于科学院内的各种花销,怎么会归朕的内帑呢,爱卿可勿要诬陷于朕。”
赵德清摆摆手,他当然是不会承认制作琉璃镜的钱直接流回内帑的。
“这……”
贾大年一时卡了壳,要是科学院衙门赚的钱归科学院衙门所有,死咬住皇家不能经商这点就不能作数了。
不过很快,就有人接过了他的话茬,说话的正是刑部尚书丘献忠。
“陛下,臣方才也想起了一个问题,要让刑部大牢的犯人参与劳作,那他们原来的伙食就要变了,而且管理这些犯人的狱卒们,每日除了将犯人带出监狱外,还要在晚些时候一一清点犯人收押,那仅靠原来的人手就不够了,臣需要增派人手轮值,减少休沐,都需要额外的开支……”
丘献忠上前说了起来。
他是看出来了,贾大年那厮明显是要空手套白狼。
但是他刑部不一样的,他所说的这些明显是合理诉求,眼下正是为刑部增加些预支的好机会。
有了他横插这一脚,兵部尚书周通也看到了机会开口:“陛下,看押那些犯人的禁军,额外的派遣多少都应加一点儿俸禄的,兵部也需要一些额外预支。”
“周爱卿,丘爱卿需要给劳作的犯人加伙食,增派看守牢狱的狱卒,确实需要支出额外的银子,而你是想告诉朕,朕戍卫京城的禁军从军营跑到天牢,也要向朕要额外的银子吗?”
赵德清算是听出来了。
这两人先后开口,是听着朕赚的这钱不经过户部,明显是想从朕这儿薅羊毛啊。
刑部那需要增加预支还说的过去,你周通莫不是把朕当冤大头了?
“臣不敢。”
周通忙退了回去。
他本来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敲一棍子的心态试试,现在没要到挨句骂也在预料之中。
“不敢?朕看你……”
赵德清刚要对周通发作,定下此事,一声格外响亮的呼喊就打断了他。
“陛下!臣有话要说!”
户部尚书贾大年上前几步,神色肃穆道。
“贾爱卿,你又有何事?”
赵德清按耐下性子问起,毕竟他也有点心虚。
科学院赚的银子归科学院花销不假,但要是有结余会去了哪?必然是去了他的内帑。
这个朝臣们看不出来吗?当然能看出来,只是他这个借口光明正大,朝臣们也不敢明说罢了。
“陛下,臣听您方才的意思,是要从科学院拨款额外给刑部预支?”
贾大年抬头问道。
“毕竟是因为科学院花的银子,从科学院的预支中拨给刑部有什么不对吗?”
赵德清反问。
“如此说来,若是将来科学院给其他衙门造成了多余的开支,也由科学院补偿?”
“理应如此。”
“那陛下,臣请辞去户部尚书,由这个科学院的院正代劳户部尚书一职。”
贾大年说着,便要取下头上乌纱。
“贾爱卿,你这是做何?”
赵德清忙起身惊讶问起。
这个户部尚书在上任以来劳心劳力,尤其在江南水灾时的表现也相当出色,现在他辞了户部尚书一职,自己还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
“臣以为一个朝廷,算两本账大可不必,由科学院院正兼理户部尚书,不仅可以更合理地开支银子,还正好应了科学院和六部互有往来的想法,岂不两全其美?”
贾大年抬头看了一眼龙椅上的陛下,将乌纱帽摘下来单手举于手上。
“贾爱卿,这各算各的……”
赵德清迟疑了一下,想想确实没有哪个朝代一个朝廷两处开支算两本账的,还是没把原来想说之话说出口,又问起贾大年:“那爱卿以为应当如何是好?”
“陛下,诸位朝臣都在,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科学院衙门由陛下内帑拨银承建,也不能让陛下亏了这个银子,进入科学院的人选可以由陛下来定。
科学院所得收入的三成,用以归还陛下建院的开支,永世不变,其余七成入户部的帐,往后科学院的开支由户部承担,若是需要哪个衙门协助科学院,也由此衙门报上来后,户部核算拨款,不知陛下能否同意?“
贾大年不卑不亢说道,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将手上乌纱放在地上的意思。
而殿下的唐宁听的真切,经这位户部尚书一说,岳父陛下的科学院好像又变味了。
从皇家的私人作坊,摇身一变成了户部财政拨款,自负盈亏,皇家出资人只拿三成干股的国企。
照这么下去,将来科学院做出来的研究发明,很多都会像琉璃镜作坊这样,变成一个又一个国企。
这样的好处是,由天子和户部根据成本花费定价,不会有奸商囤积居奇,但坏处就是,一旦天子动了歪心思,户部尚书又是个没胆子的人,那就极有可能变成强买强卖。
自己这只外来的蝴蝶,煽动的翅膀果然已经开始影响到这个朝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