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荞惊了惊。
哪知贺监正跪倒在地,行了一个庄重的大礼道:“郡主乃神授圣女,原本司天监这位置就该您来坐,只是陛下不同意,所以下官只能替您谋到这个监副的位置,委屈郡主了。”
南荞被他吓了一跳,赶紧道:“贺大人您快请起!”
贺监正倒也不扭捏,起身来。
谁不渴望站在权利的顶峰啊,做一把手想使唤谁就使唤谁。这个贺大人竟主动要让出司天监的监正之位,着实令人诧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南荞只得道:“贺大人,如今我是监副,才是下官,您就别自谦了,南荞惭愧。”
贺监正尴尬地点点头。
“不过贺大人,您说的这个神授圣女,到底有什么玄机?”
贺监正叹了口气:“郡主请随我来。”
说着向里走去。
南荞跟着贺监正往里走,绕过他书桌后的屏风,后头竟然是一个偌大的内室,一排排木架子摆得整整齐齐,上头摆满了一卷卷一册册的书籍与卷宗,俨然便是一个档案馆。架子上分门别类各不相同,存放的卷宗亦是形式各异。
贺监正领着南荞一直往里走,走到一处看起来十分古旧的架子旁,上头摆了几大盒子的书册,有些甚至还是书卷,不少积了一些薄薄的灰尘。
南荞甚至打了个喷嚏。
贺监正面有愧色道:“这处区域洒扫童子不能随意过来,只能老夫亲自打扫,所以杂乱了些,郡主莫怪。”
南荞急忙道:“没事没事!”
贺监正手一扬,一个摆在很顶层的盒子飘了下来,落在他手上,不过南荞发现,这个盒子上并没有灰尘。
贺监正也不卖关子就打开了,里面是一卷羊皮卷轴。他直接递给了南荞。
南荞看这卷羊皮卷轴,发黄老旧,定然很多年了。她也不迟疑地拉开来看。只见里头图文并茂,字体依然是她也认识的楷书,记载了新启王朝的一个特殊机构,名为朝神阁,也就是司天监的前身。
朝神阁的主事是神授圣女,负责观星与祭神。据说,圣女能与神交流。每当天下有天灾大乱,会伤及无辜时,天神会降下神谕,传授于圣女。圣女昭告天下,趋利避害,无一有失。因而圣女在那时是地位十分崇高的存在。与如今徒有虚名的圣女完全不一样。
神授圣女,自然是天神亲授,也是二十年一轮,不限种族。由王朝推十名少女在昭天祭台之上候选,届时自有天光普照。
南荞看着图册上天空里那只硕大的云之眼,的确是如那日天空的如出一辙。眼睛的下方是一个被选中的女子形象,也符合她当时的境况。
“对于司天监来说,这是传世古籍,不可不信。不过,毕竟只是古籍里的传说,其实就连陛下也持怀疑态度,并不是十分信服。”贺监正叹了口气,“他甚至还怀疑是老夫我与尊者串通好了做下的表演,用来彰显郡主你的不凡呢。”
南荞不知如何评价,她倒宁愿只是个噱头,但是她眉心里那条印记又如何解释。还没有机会与太息尊者一同探讨,他和白惑就远赴千里之外了。
贺监正义愤填膺:“老夫与尊者可是清清白白,说什么串通呢!但是老夫是相信的,郡主就是这图鉴上所说的,神授圣女。老夫是相信的,天神并没有抛弃我们,这几千年的惩罚,都是我们该受的罪。天神是在考验我们!”
贺监正说着,甚至眼泛泪光。
南荞诧异地看着这个老头儿,他可真是虔诚啊。不过身为司天监的一把手,自然是对自己的本职工作热爱敬畏的。
“郡主,您的出现,说明天神已经宽恕我们了,我们这个大地将会获得救赎!”
贺监正说着,又跪下来。
南荞被这个老头儿惊到了,刚想扶他起来,外头传来林非迟疑不定的声音:“贺大人!礼郎君来了!在前堂等您呢!”
礼郎君?南荞心上一动,对了礼郎君叫什么来着?缇穆!
果然,贺监正也是一边起身一边十分不耐烦道:“他怎么又来了!陛下就不治治他频繁往前朝跑的罪吗?!”
“郡主,老夫得出去迎一下礼郎君。这个礼郎君啊,得陛下宠爱。他有个怪癖,就是喜欢看流星,最好是星陨如雨,常常来问什么时候在什么方位能看到。有些颇有规律的陨星雨倒是能预测,但是毕竟少啊,又不会常有,那些偶尔一瞬而过的流星就更难预测了。他每次来,就吵得老夫头疼。以后郡主碰见他,可离远点儿走。”
贺监正一个头两个大,看起来的确是头疼。
南荞点点头:“大人,我可以同您一道去见见他么?”
南荞随着贺监正一道去了司天监的正厅,远远看见一个穿着一身紫衣的男人坐在上首。走近了看,他那一身紫衣百蝶穿花,甚是华丽花哨。
而那张脸涂得很白,画着很夸张的腮红和眼影,显得十分妩媚。头上虽然还是男子的发髻,但是插了不少的珠钗,跟女子不相上下了。起码,比今天这一身女官打扮的她可要花枝招展多了。
他这样子,让南荞想起了青玖。但是,说实话,青玖在雌雄莫辨这一领域还是很难让人超越的。他依然比这个礼郎君好看数倍。而且,青玖只是长得妖娆,但是作风可不是如此。
上头那个礼郎君呢,挑着兰花指,眼梢一抬,媚态必现,无时无刻就想勾人似的,可能那些男人会喜欢,但是她看着毛骨悚然。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白惑给她上的眼药,说此人“非善类也”,加之皇后也说过,让谦郎君仓舒“千万别再让颐风缇穆欺负”了。所以,她对他第一印象不好。
“贺监正贺大人!”缇穆“呯”一声把手里正端着的杯子重重放桌子上了,一脸生气道,“本宫让你算的陨星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本宫还等着同陛下一同欣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