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率先从洞口处钻了出来,说道:“还好我今天穿的是长裤,不然我膝盖都要磨破了吧。你呢,膝盖有没有受伤?”
“没有。”楚遥回答道。
穿过了管道,接着又是一层又一层的阶梯。
累是累了点儿,但裴念宁愿走上千阶台阶,都不愿意再去爬一次刚才的管道了。
这里仍然时不时能见到一些老鼠,骨瘦如柴,连跑都跑不动了,只能呆呆傻傻地愣在原地。
越往下走,活老鼠越少,而老鼠的白骨就越来越多了。
裴念叹了口气,“唉,这些个地方可太难找了,就算给我几个小目标,我也不愿意来这里。你说,方语堂为什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呢?”
“人有所求,才会产生动力。”楚遥淡然地说道,“你说给你钱,也不愿意来这里,是因为你不缺钱。如果是欠了千万赌债的赌徒,或是患了重病而无法支付医疗费的病人,他们一定很愿意来这里。”
“方语堂的银行账户里好多零呢,他也不像是缺钱的人。”裴念转念一想,“我听说生了重病或是遭遇变故的人,会突然产生信仰。方语堂没有妻子父母,那就不会是第二种,而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
楚遥见过很多人,世间不仅有求财的,也有求长生、求姻缘、求权势。
有人是为自己求,也有人是为了其他人所求。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求到自己满意的结果,大多时候都是无功而返。
就是不知道方语堂属于哪一种了。
“终于到了。”裴念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推开面前的木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听到水声了。
门后的房间的湿度很高,一点儿都不像在帝都这样一个干燥的北方城市,倒像是来到了南方茂密的树林里。
以至于水雾凝结于屋顶,很快就会变成水滴滴落下来。
楚遥靠在墙边,说道:“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她看了一眼手机,现在还不到中午,却让人感觉已经过去大半天的时间了。
“好。”裴念从背包里拿出两瓶水,一瓶递给了楚遥,另一瓶则是自己拧开,喝了大半。
因为四处漂泊,他的背包里常年装着食物、矿泉水、以及一些实用工具、
不仅有手电筒、螺丝刀、瑞士军刀等常见的工具,还有过滤器之类的,只要有水源,就能喝到干净的水。
休息了十分钟后,他们继续向深处走去。
两侧都排布着密密麻麻的房间,每个房间的面积很小,勉强能容纳一张床。
裴念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建造起来的防空洞,说它简陋吧,它的房间数量又很多,说它设备完善吧,离门近的房间还能看到一些简单的家具或是货架,再往里走,便是空空如也了。
走着走着,楚遥的耳朵捕捉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异响。
起先是“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用一个坚硬的物品在击打另一个物品,中间还夹杂着人的哀嚎和呜咽声。
裴念的耳力虽不及她这般敏锐,但多走几步后,也听到了。
“是有人吗?”裴念将耳朵贴在的墙壁上。
声音在固体中传播的速度是最快的,趴在墙边后,他听到的声音更清晰了。
顺着声音的方向,两个人很快找到一间关着的门。
这也是他们所见到第一间关着的门,靠前的房间虽然有门,但都是大敞着的,后面的许多房间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装门。
裴念拧了一下门把手,打不开。
他用眼神示意楚遥,让她往后站一些,他自己后退几步,直接将门踹开了。
进去后,他们才看到,门把手被用钢丝固定在了墙上的挂钩处,从外面是无法打开的。
楚遥试着拔了一下墙上的挂钩,很稳固,贴上去的时间应该不长。
她说道:“这个挂钩可能是方语堂他们贴上去的,他们似乎很害怕有人会进入房间。”
随后,房间角落里的一个身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那人的脸正对着墙壁,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袖,已经破烂不堪了,像是被野兽撕咬过,边缘留下残次不齐的痕迹,只能勉强遮住胸口的位置。
而他的头发很长,全都白了,但并不像是一个老年人。
那人瘦得能看清背部骨骼的形状,肌肤上遍布脏污,而楚遥和裴念听到的声音也是他发出来的。
直到现在,他嘴里仍然有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如同在大口大口吃着什么美味。
“啊啊……啊……呜啊啊啊……”
裴念不敢说话,生怕惊动了他,毕竟光看他的背影,就让人觉得他精神不太正常。
他看向那人的背影,又对着楚遥挑了两下眉毛,用手比划了一个正方形的形状。
他在问,“这个人会是方语堂吗?”
楚遥轻轻摇头,并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身为风水师,她有一个职业病,就是会不由自主地观察一个人的面相。
而耳朵亦是面相学中极为重要的一个部分。
这个人的耳朵轮廓和方语堂的耳朵不太像,方语堂的耳朵高过了眉毛,是招风耳,这两个特点常出现于聪颖机敏的人的身上。
而此人呈“轮飞廓反”之相,耳朵尖且小,是个有些固执、情绪起伏大且容易遭人摆布的人。
许是两个人的视线惊动白头发的人,他猛地回过头来,却是将裴念吓了一大跳。
那人的双眸充血,嘴边亦是血迹斑斑,他呲着的大嘴里生满了无数如针刺般的尖牙!
裴念不用数,都知道那起码有上百颗,在那人的口腔里排布了整整四排。
而他啃食的并不是食物,竟是他自己已经没有血肉的掌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