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房间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正在守夜的小杰吓了一跳,赶忙冲了进去。
他们家的网吧算不上多正规,之前附近还出过几次恶性事件,要是抢劫偷盗的还好说,倘若是真的遇到了穷凶极恶的人……
他已经把能想到最坏的预想都想了一遍,却只见到何楷彦一个人,那孩子趴在桌子上,头发已经湿透了。
“吓死我了,醒醒,快醒醒!”小杰晃了他两下。
何楷彦醒的倒是很快,只是整个人仍是惊魂未定的模样,两眼发直,面色苍白。
小杰调侃道:“你是不是看什么恐怖片了?看给你吓成这样,做噩梦了吧?”
网吧电脑里自然是什么都有,也不是所有人都来网吧打游戏,看电影的人比比皆是。
而几乎每台电脑里,都被顾客下了几部经典影片,像是《咒怨》、《午夜凶铃》之类。
“是……是看了一小会儿,我就关掉了。”何楷彦说了个谎。
小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几句,又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然而,只有何楷彦知道,他刚才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遍地堆积的尸骸白骨,四处林立的逼真雕像,还有那些他从未见过的动物……
不,那些或许根本不是动物,而是跨越任何生物界分类的新生物。
他在山里没有见过任何一种他认知范围内的生物,有的像猫和兔子,却有着六条腿,或是背上长着畸形的肉翼。
植物亦是如此,那些参天巨树至少有上千年的树龄,最小的一棵都有五六米的直径。
何楷彦还没有深入,他甚至不敢想象更深处还有什么。
但是,这些还不是令他最为恐惧的,他被吓得叫出声,是因为他看到了何父。
奇怪的是,何父进山应该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而何楷彦看到的是何父刚进山的画面。
何父并不是单独进山的,他们这一行人中,还有另一位失踪研究员的妹妹,剩下的三个人都得受过培训的救援队队员。
这其中,有一位救援队队员曾经进入过薛家山的外层区域。
每个人身上都携带了专业的救援装备,何父和另一位女士也学习了相关知识,虽然训练的时间不长,但也够他们应急的了。
几人进入深山后,皆震惊不已,何父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妻子会不顾自身危险,一而再、再而三地进入这片神秘禁地。
薛家山不是有一两种新的物种,它就像是个全新的生态圈,甚至可以说,它像是一个独立于地球之外的小区域。
在这里,地球生物圈的规则都被全然打破了。
何父不是生物学家,他自然不会像何母那样兴奋喜悦,而是愈发地担忧。
没人知道地上跑跳的是什么动物,也没人知道树枝栖息的是鸟类还是什么,它们会不会攻击人类、是否有毒……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也都是危险的。
而何母和其他救援队的队员已经失踪超过十五天了,他们能活下去的概率极小。
无论是何父,还是救援队的队员,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他们看起来并不是心情不好,所以不想说话,而是他们似乎知道,说话会招惹来某些麻烦。
就连互相交接物资,或是需要同伴帮助时,他们也尽量只发出类似“啊、啊”的音节。
显然,音节的个数和长短都代表着不同的含义,但何楷彦很难弄清其中的联系。
他们入山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故而没走多远,天就黑下来了。
或许是山峰太过宏伟,薛家山的夜晚似乎要比外面更早一些降临。
几人自然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因为能携带进来的仪器,全部都无法使用,也包括他们的手机、手表……
是的,就连机械手表都无法正常运作,他们猜测可能是因为薛家山的磁场非常紊乱,甚至影响到了手表指针的正常摆动。
何父等人在一棵树下布置起了帐篷,然后又搭了篝火。
他们的食物也是很简单的一些罐头食品,为了节约他们的水源,他们并没有带任何需要煮的东西。
虽然救援队队员带了净水装置,但当他们进入薛家山后,他们就不打算使用它了。
因为,净水装置只是基于外面世界制造出来的,谁也无法确保,薛家山的水里会不会含有一些无法被过滤的物质。
保险起见,几人选择饮用他们携带的纯净水。
不过,这个决定也大大降低了他们入山的时期,甚至影响到了他们是否能再次入山。
薛家山本身就被列为禁区,尤其是在何母出事以后,进出都受到极为严格的管控。
不仅需要专业人士陪伴,还要申请入山令,才能进入薛家山附近的区域。
若是没有找到强有力的证据,证明他们入山能够推动救援行动,何父等人便无法得到新的入山令。
而按照他们原本的规划,五人至少会在薛家山待七到十天。
他们的饮用水只够支持他们五天的份量,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五天内找到何母和其他成员。
哪怕是遗留物或是尸体,他们总得带回去一样,否则便没有第二次入山的机会。
再去掉入山和出山的时间,实际留给他们的仅有不到七十个小时。
第一个夜晚转瞬即逝,实际上他们也无法控制起床的时间,但林间的动物们唤醒了四人。
“等等,老何呢?!”一个救援队队员惊呼道,“老何不见了!”
和何父同住一间帐篷的队员纳闷地说道:“我不知道啊,我睡着后,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他觉轻,别说何父从睡袋里爬起来、穿外套、再走出帐篷了,哪怕是何父翻个身,他都会醒来。
偏偏昨晚何父就在他身边消失了,他却睡得很死。
救援队的成员往外走了几步,他想要找到何父的脚印,但一无所获。
薛家山的土壤质地类似沙子,虽然表面有些湿润,可是风一吹,便没了任何的踪迹。
“我……昨天好像听到了什么。”
“你听到了什么?”
几个人都凑了过来,想要从她口中得到些线索。
“我也不确定,我昨天一直睡不着,大概过了一小时……不,两个小时吧。”女人有些犹豫,“我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像是……”
她将自己的袖子向上折起、摩擦,由于冲锋衣的材质是聚酯纤维,发出了很轻的“嚓嚓”声。
“会不会是风声?”
“是啊,这边树林很多,很可能是树叶发出的响声。”
女人抿着唇,片刻后,她坚定地说道:“我能确定,不是树叶的声音。”
她的理由也很简单,薛家山的树木高耸入云,就算是离他们最近的树枝,都隔了好几米。
而她听到了那种声音来自近处,她自己的帐篷里没有任何东西能发出那种声音,也没有人起夜,那就只剩下隔壁的帐篷了。
听完她的解释,三位队员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他们五人共有三个帐篷,两位女士住同一个,何父与一位年轻的队员住一间,剩下的是救援队的副队长,他住在最外侧的小帐篷里。
和女人同帐篷的女队员表示自己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而何父的“室友”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如果何父想要离开据点,他势必会经过副队长的帐篷,怪就怪在副队长也睡死了。
“会不会是他自己离开了?”何父的室友猜测道。
如果何父是被人挟持的,必然会有一些挣扎的声音,但自己却没有被吵醒,说明何父很可能是自愿的。
副队长皱着眉,说道:“你是说,那个声音是他自己的鞋和地面摩擦发出来的声音?”
他说着,用自己的雨靴蹭了一下地面,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副队长俯下身,他想要抓起一抔细土,而土全都从他的指缝里滑了出去。
就在所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听到声音的女人开口说道:“对了,是不是他拖东西的声音?”
她取下自己的手提包,将背带放长了一些,使得它能够接触到地面。
女人拖着手提包走了几步,包上的拉链划过土壤,的确出现了微弱的“嚓”、“嚓”声。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声音太微弱了。
别说她在帐篷里,就算她当时在何父的身边,都很难听到什么响动。
除非,何父拖动的是一个非常巨大的物品,才会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不可能!”何父的室友抢先说道,“我发现他不见以后,确定过我们的物资,都还在帐篷里。”
这就有点儿诡异了,如果何父是自愿离开帐篷的,他为什么会选择什么东西都不带呢?
“没有食物和饮用水,他不可能在山里生存下去……”女队员道,“莫非、莫非他是奔着寻死去的?!”
副队长摇了摇头,又说道:“不会的,他还有个孩子。据我所知,他儿子还在上初中,怎么可能抛下孩子,独自殉情呢?”
“那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东西又没少,就说明他拖着的东西不是我们带来的。”室友苦思冥想,“会不会是掉下来的树枝?或者什么动物之类的……”
说来也奇怪,从他们入山到现在,只见过的一些小型的动物,但像是大型犬那样体型的动物,他们却一只都没看见。
可能是因为大型动物隐藏在深山之中,不会轻易出来,也有一种可能,这片山里存在着像狮子、老虎之类的猛兽,将其他大部分生物全都吃灭绝了。
“把我们的行李拿过来。”副队长指挥道,“我去捡些树枝。”
何父的室友取了一个大件的登山包,他尝试在地上拖动着,那声音还是很微弱,几乎听不太清。
而副队长找来的树枝则更响一些,虽说是掉落的树枝,但其实也有一棵小一些的苹果树或是梨树那么大了。
听到声音的女人忽然开口说道:“等等,我有个想法。陶队,麻烦你去我的帐篷里。”
虽然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但陶队还是进入了她的帐篷。
“什么?!这……这不可能吧?”
他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呼,然后又是女人安抚的声音。
他不知道女人想到了什么,但也耐心地在帐篷里等待着。
片刻后,女人自己也进入帐篷,继续说道:“陶队,你仔细听。”
又过了差不多十几秒钟,陶队眉头紧蹙,帐篷外果然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呲呲……嚓……嚓……
像是两种粗糙的布料相互摩擦,又像是用砂纸在打磨什么。
他回头看向女人,女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声音,可以说和她昨天听到的有八成相似。
陶队忍不住掀起帐篷的门帘,大踏步地走了出去,而他看到的景象令他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位女队员正拽着何父室友的胳膊,将他从另一顶帐篷的门口向外拖去。
那种奇怪的声音,无疑是他身上的冲锋衣和沙土摩擦时发出来的响声。
“我能确定,我昨晚听到了就是这样的声音,只是稍微轻了一些。”女人不容置疑地说道。
陶队的脸色相当难看,他们的行李没有少,那么被拖行的就不是物品,而是人。
换句话说,昨夜他们都入眠以后,何父被人……或者某种动物从帐篷里拖走了。
而他们毫不知情,就连他的室友,都没有发现任何痕迹。
这太奇怪了,如果是动物,那它为什么不偷他们的食物,为什么不直接攻击他们,动物的智商通常很低,不可能做出这种有目的的行为。
若是人的话,且不说他为什么会溜进这个死亡之地,他拖走何父的目的是什么?
要知道,何父是他们一行人中,体型最为健硕的那个,亦是最难对付的那个。
“如要有脚印就好了。”陶队低声说道,“没有脚印,我们根本无法分辨那是什么东西……人、黑瞎子、猩猩还是什么的……”
也有可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新生物。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沮丧,他们还没发现什么线索,先失去了一个队友。
而他们甚至不知道,和他们作对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又有什么样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