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禁不住轻轻一抖,停在潘小兰的后背上,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哎呀,原来你也不知道呀,算是白问了。”
感觉我脑子里的知识也不咋地,潘小兰叹了口气。
接着又道:“你说,石美娟的家里到底有多少钱,既然有那么多银子,她干嘛还要找罪受,来上这个遭罪班呢,真是想不通。”
潘小兰摇了摇头,发梢有几滴水珠甩到我的脸上,居然引惹出我心情的潮湿。
“这个问题,你以后可别问人家,记住,千万别问。”
我善意警告道。
这个女人真是太土了,土得让人想哭,土得让人不忍伤害她,这都什么年代了,她居然连卖.淫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不让我问人家,为什么不能问?”
我痛苦的眼睛一闭,“反正不能问。”
潘小兰更加不明白,转过身来,用好看的眼睛迫视着我,“为什么?你怕我向石美娟借钱?”
嗨呀,唉!
我不知道怎样表达此时的心情,牙关偷偷一咬,撒谎道:
“我是怕你被她们带坏了,成,晚上我再告诉你。”
帮完这个忙,我又在潘小兰的后背上涂了一遍肥皂,然后就走了,心灵之殇,已经无力把我推向悬崖,这次,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开。
回去的路上,我暗暗发誓,以后没有大事,不要轻易过去打扰这个女人,不要伤害她!
不要轻易伤害这个女人,因为,她真是极其少见的良家妇女,纵然被孙根富带的险些失足,那也只能说明孙根富不属于人类。
我不停告诫着自己,不过,说起石美娟卖身,倒是让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二车间有个很大的包装物仓库,储放包装瓶、纸箱之类。
那天我大夜班,凌晨两三点钟,我推着小车来装一些瓶标,隐约听到堆放包装瓶的地方传来异样的响动,那些包装瓶都是装在大编织袋里的,堆得像座山。
这山里边?
我觉得好奇,借助穹顶悬挂着的防爆灯的乳白色光线走了过去。
可能听到我的脚步声,没多久,质量管理员张大江从一堆包装物里钻了出来。
“张师傅?这深更半夜的,你在抽检包装物么?”
我满脸困惑。
今夜张大江值班不假,可没料想他值班值到这里来了。
我还想再靠前几步,这时石美娟冒了出来,拂了几下头发,满脸红润,却也带着扭捏的不自然。
“美娟姐?”
我把话叫到嗓子眼,石美娟别过脸没有看我,我又把话压了下去。
石美娟超过了张大江,快步走开了。
只听张大江说道:“我来查查安全隐患,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叫石美娟过来帮个忙,这事你不要跟人乱讲!”
不管怎么说,他张大江也是个管理人员,车间几大员有他,还混个值班的当当,在他张大江眼里,别管我以前是干什么的,现在龙游浅滩了,就是小兵蛋子一枚,所以,张大江乞求归乞求,还得施些权力的压力。
我的目光从石美娟颠儿颠儿的背影挪了回来,冲张大江点了点头。
说实话,张大江和石美娟平时对我都很好的,明知怎么回事,我也没准备说出去。
张大江走了以后,我专门钻进物料堆里看了看,却看见编织袋丛林中被掏出一块空地,铺着几大摞包装箱。
“好你个老张!”
我暗笑张大江胆子真大,又一想石美娟红光满面的样子,心里不禁痒痒的。
这种事情,玖陇农化生产车间时有发生,多数纯属为了找个乐子,真也不能称之卖身,我是见怪不怪。
不过,像潘小兰这样的良家妇女,没见过多少世面,文化层次又低,我还真的担心被水剂工段九条仙女给带坏了。
所以说,听到潘小兰问我银子的市场行情,我难免心里纠结。
到了晚上,我专门给潘小兰打去一个电话,跟潘小兰实话实说,卖银就是卖身的意思。
潘小兰听后直接傻眼了,问道:“我有那么傻吗,你可别笑话我呀秦冲。”
潘小兰简直无地自容,是啊,这也太没文化了吧,以后还能跟人家秦冲混吗?
潘小兰可是丢死了,我说道:“哪怕傻,你也傻得可爱,傻得让人心里喜欢。”
“世上还有专门喜欢傻子的人?我不信。不行,我得学上网,你先告诉我秦冲,微信加好友是怎么加的?”
电话那头,潘小兰要强的说道。
我一怔,“你连微信都不会玩?”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来也没跟潘小兰微信聊过天。
“是呀,不会玩,下班以后,我也就看看电视,这回可不能再不学习先进知识啦,太落后了,都成了笑话,再不学习,估计自己都把自己笑死了。”
“学上网?我还是不教你吧。”
“为啥?”
“不为啥。”
依照我的判断,潘小兰这种女人就像一张白纸,你往她身上滴墨汁,她就有了污点,你在她身上画几朵雪花,她真就非常纯洁。
我不愿伤害潘小兰,同时也不希望别人去伤害她,所以我还是希望潘小兰保持原来的生活状态。
随后,我与潘小兰的交往确实少了。
我在有意疏远潘小兰,而潘小兰呢,因为羞于知识上的贫乏,自惭形秽的同时,好像也在有意躲着我。
一切恢复到先前的样子,又都是有序的进行着。
上班,下班,开网约车,我平凡地穿梭在这个城市里,难得过一段安定的生活,日子一天天也就凑合过着。
相较老板娘白丽的富贵,王娟的殷实,我最关心的还是潘小兰,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潘小兰挣扎在社会底层,生活所迫,很容易变成坏女人。
没过多久,我就有些忍不住了,有一天夜里,我偷偷跑去小河村一趟。
我想知道,现在孙根富还骚扰潘小兰吗。
到了小河村潘小兰住的地方,我确定不了潘小兰的妈妈在不在家,只得偷偷趴着墙头看。
东边这间屋是潘小兰的卧室,亮着灯,可能功率低,不太亮堂,可这恰恰带着一种神秘感。
我侧耳听了一会,没听到什么动静,也就悄悄翻过了墙头。
因为我小时候练过功夫,又当过特种兵,所以几乎没有制造一丝一毫的响动,就落脚院子里。
恰好窗帘遮的不太严实,我蹑手蹑脚地靠上前去,通过窗帘的缝隙,看见潘小兰正躺在床上抱紧枕头,一只手凌越在半空,疯狂地抓着空气。
“秦冲,秦冲,亲爱的,我想你了。”
隐隐约约,我听到潘小兰呼叫我的名字。
我大吃一惊,心里却也随之一阵触动,暗道:这个可怜的女人,她在跟枕头说话吗?
“秦冲,你过来看看我,行吗,这么多天,你都跑哪去了?是不是有人向你逼债了?我知道你很难,可是,可是我帮不了你什么,也只能陪你说说话了。秦冲,过来聊天,好不好?知道吗,我好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求求你过来看看我,算我求你了,好吗,秦冲,秦冲!”
话里不无流露出对我的担心,说到最后,她居然满脸乞求,忽又扔掉枕头,双手掩面的呜呜哭了起来。
真就是赶不走的寂寞啊,这无尽的夜!
多么可怜的女人,若不是被生活无情的捉弄,若不是嫁错了人,她又何必去疯狂地抓着空气呢!
听到潘小兰对我的担心,我满是感动。
同时脸上热火燎辣的,就感觉潘小兰用她难以消熬的寂寞,抓疼了我的脸。
该看的,不该看的,我这时都看到了。
可我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此时,我心里所有的念及,都是对这个不幸女人的同情。
考虑一阵,我正想敲窗应答。
可忽然。
潘小兰一个离乱的侧身,随之把脸转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