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这两日心情不佳,对隔壁周府爱搭不理,倒是去程府很殷勤。
程颐总是满意的微笑,毫不吝啬的把自己所学的知识全部灌输给陈宁。
陈宁对程老爷子交待,宋兄来的时候喊他一下,他有好东西送给宋兄,程老爷子点头。
……
今日一早,周侗早起,推开院落大门,恰好见陈宁走过去。
周侗招手。
陈宁目不斜视,理也没理,便背着手朝前走去。
周侗有些尴尬。
最近他似乎很少来府上蹭饭了,我得罪他了?
周老爷子咂摸咂摸嘴巴,失落的折返回府,面色稍显落寞。
时间来到下午,陈宁悠哉悠哉的来到李府。
他觉得和苏轼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自从上次苏轼对他说过官场的一些规则后,陈宁就感受到来自大佬的降维打击。
这种打击感是程颐给不了的。
知识重要吗?当然重要,它是你成为这个社会精英分子的敲门砖。
但也不重要。
因为你以后踏入官场之后,靠的就不再是知识,而是对权力的理解和参悟。
陈宁熟门熟路的来到苏轼的别苑。
苏轼和李清照坐在凉亭内喝茶,他们旁边还有一名年岁看起来不大的少年。
陈宁笑着走过去,端着李清照的茶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道:“我比较喜欢喝蜜水,给我弄一杯去。”
李清照:“你做梦!”
陈宁:“好吧,那我就喝茶吧。”
李清照这才反应过来,她面前的茶盏已经变成了陈宁的了。
她气咻咻的一时不知说什么,一直冲陈宁翻着白眼。
“不是……表姐……我还是个人吗?”
“你知道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坐在一旁的少年战战兢兢的看着李清照,一脸无辜。
李清照:“啊?哦,你说什么了?”
好啊!
你果然没听到我在说什么,我浪费了这么多口舌。
表姐你变了。
有了男人忘了表弟。
“我的画被人窃取了啊!”
“我前几日画了一幅州桥夜市图,第二天就被高俅据为己有,他说那副画是他画的。”
李清照噢了一声,微微蹙眉凝思,然后问道:“你没在画上盖章吗?”
年轻少年道:“没,那晚我喝的有点晕乎乎大的,这不手痒画了一下么?第二天起来后,我就发现画不见了。”
“稍等一下。”
陈宁打断少年的话,单手托腮,仔细思索一番,道:“我有个问题打断一下。”
“请问。”
陈宁道:“阁下叫什么名字。”
噗。
对方差点一口茶喷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问题?刚才看你那般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抓到了什么关键破绽。
少年面色有些痛苦,道:“我叫张择端啊。”
我丢?
居然是他?
陈宁面色再次严肃起来,道:“还有一个问题比较关键。”
“你取表字了没有?”
张择端:“……”
李清照狠狠瞪了一眼陈宁,道:“别搭茬。”
“你继续说。”
张择端嗯了一声,道:“这不今年三月份我才来汴京游历么?就前一个月前认识了高俅高兄。”
“他为人仗义,很快我们便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说到这里,张择端神色有些暗淡,他轻叹口气道:“前两天高兄请我去州桥喝酒。”
“我就趁兴画了州桥夜市图,第二天起来我的画就不见了。”
陈宁倒吸凉气,道:“你的贞操还在吧?那狗贼高俅,未对你怎么样吧?”
张择端道:“那倒没有。”
“那还好。”
张择端道:“表姐夫,你怎么这样呀,这不比我失去贞操还要难受?那是我做的画啊!被人据为己有了。”
李清照点着张择端脑子,娇叱道:“谁是你表姐夫,不要跑到别人坟头瞎哭爹。”
陈宁:“……”
张择端:“……”
张择端今年才刚满十五,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哪里知道社会的险恶。
高俅是宣和画院的斜封官,张择端现在绘画天赋就已经极高,画出来那副画不用说都会被高俅拿去献给赵佶。
张择端不知道怎么解决,本来这次出来他就是要游历增长见识,不想让任何人帮他。
他失败了。
所以只能来找表姐解决问题。
李清照蹙眉凝思,道:“这里面的关键问题就是如何证明画是你画的。”
“如果将高俅叫来,和你一起再绘画一次,找一些大家去对比你们的画功细节,应该会有些端倪。”
张择端双目一亮。
陈宁反问道:“我要是高俅,我就不同意。我为什么要和你绘画,我不来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张择端双目黯然失色。
李清照想了想,道:“那就直接去开封府状告高俅。”
张择端双目再次有光。
陈宁反驳道:“状告到结束,最少需要半年时间,那个时候这画是谁的还有什么意义?”
张择端双目都快瞎了。
你们两个快把我晃死了。
他磕磕巴巴的道:“那该怎么办啊?”
李清照也道:“就是,你说该怎么办?”
陈宁一时间也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办法,这种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打官司,只是打官司耗费的周期实在太长,而且也没有足够的神算。
如果时间能倒流就好了,那个时候张择端直接在绘画上盖章,就不会出现这些糟心事。
好说不说的,这个高俅真是狗东西啊!
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忍心的。
苏轼微笑着看着陈宁和李清照,道:“想不到办法了?”
是啊,这还有一头老狐狸呢。
陈宁忙不迭抱拳道:“东坡先生有什么高见?”
苏轼不疾不徐的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去打官司也好,让他们重新比拼也好,算下来都需要很长很长时间。”
“然后呢?”
陈宁和李清照一起看着苏轼,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苏轼道:“再等等。”
等什么啊?
不多时,李格非从外走来,对苏轼请安,李清照和张择端则对李格非行礼。
苏轼笑了笑,简单的将张择端身上发生的事告知李格非,李格非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待会儿当值的时候,我去只会一声宣和画院那边。”
“晚上他们定会将画退回来,我当多大点事。”
“老师,学生当值去了。”
苏轼嗯了一声。
陈宁愣在原地发呆,苏轼微笑着对陈宁道:“感悟出来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