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劲有力的字,依稀可见故人,铁骨铮铮。
原来……裴家灭门,另有原因。
楚天辰以幼女修长生道,远远早于世人所知的时间。
当年,先帝本要传位给太子,也就是楚天辰的长兄,楚珩之祖父。
不曾想,太子直接被楚天辰给害了。
那时候老淮王早已出生,按理来说,便是传位给老淮王,亦无不可。
且,老淮王作为皇长孙,亦是从小被当明君培养,德行品格皆佳。
可先帝,却一杆子把好大孙,支到交州当淮王,镇守南境去了。
因为,先帝已察觉到,历任楚氏皇帝,除开国太祖及高祖,后面的皇帝,无一例外,都活不过五十岁。
而先帝之父,也就是梁纯宗的弟弟……
也并非篡位得来的皇位,纯宗实属被人暗杀。
可惜,先帝查到此事时,已年近五十。
不忍自己最疼爱的孩子的孩子,也受刺杀之祸,所以将其支到交州。
交州,有季家军坐镇,而季家家风,向来严谨清正。
老淮王可做个逍遥王爷,又或他年起兵反了楚天辰,都是极好的。
而裴家……是先帝留给老淮王的人。
若老淮王反,则裴家助之。
不反,则正常生活,两不相干。
建德初年,楚天辰,早已暗暗着锦衣卫收罗幼女。
朝中大臣皆知,却都默契的瞒着都察院。
彼时,裴同叔任都察院左都御史,乃院中一把手。
京官向来以左在京,有事派右官出的传统。
那年,凉州巡抚之职,却还是落到裴同叔身上……
裴同叔,虽身为先帝留给老淮王的暗棋。
却从未向交州传递过任何消息,亦从未结党营私。
当得上,百姓们尊称的青天大老爷,也是天下文人之表率。
然,裴同叔此次凉州之行,并未查出任何有用的东西。
却无意间发现,锦衣卫替楚天辰,收罗幼女之事。
他回京后,苦口婆心劝谏楚天辰,不要嚯嚯幼女。
上者之所好,而下效仿之。
长此以往,他日必造成男女比例失衡,恐引起大祸!
楚天辰不仅不听,还恼羞成怒。
觉得裴同叔没查出东西来,还好意思对他个人生活,指指点点。
直接命人把裴家人,尽数抓入大牢,在牢里裴同叔没少受刑。
也就是那时……
门下学生,抽丝剥茧,发现当年纯宗之死,背后真正的黑手。
可惜,裴家人,已尽数下狱。
此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有被灭口的风险。
学生为救师长,四处奔走,就差直接把消息递给楚天辰了。
然,多方试探,却得知楚天辰,早就看裴家清流之士不顺眼了。
都察院有裴同叔在,其他欲巴结楚天辰的官员,如何受贿,如何敛财?
好不容易敛到点百姓血汗钱,裴同叔,啪——上奏弹劾了!
叫人如何不恨,如何不除之而后快!
捞人无望,学生只好买通差役,入牢房,将纯宗背后黑手之事,告知裴同叔,让师长做决断。
裴同叔选择了,隐瞒,不上报。
裴家男子尽数流放幽州,而女眷则充益州军军妓。
裴同叔落笔,写下此信,托学生转交到裴家女眷一边。
益州离交州近,若寻到机会,可交于淮王势力。
裴同叔被斩首那日,学生带人劫法场,也被锦衣卫当场斩杀。
他以身殉万民,助淮王造反,师出有名。
却不曾想,女眷被差役偷卖出国,男子则被人追杀……
天不生裴同叔,官场万古如长夜!
此后,直到楚珩登基,都察院都如同虚设。
太监当权,官员受贿,锦衣卫嚣张跋扈,却无人敢以言说,亦无人再敢反驳。
而,纯宗之死,背后推手正是:
——勋国公徐家,及八大世家中,最没存在感的聂家!
“徐家……”
谢玉衡微眯起眼,几年前徐家二老爷,便纠缠母亲,欲取父亲而代之。
难怪,如此就不难理解了……
能拉拢到她,又不被陛下察觉到的,歪门邪道!
谢玉衡着人拿来笔墨纸砚,速速落笔四字——‘天命,徐、聂’,再盖上印章。
如此简单明了,既不泄露楚氏秘辛,楚珩又能一眼看懂。
命人加急送往王城附近,最近的武德司据点后。
谢玉衡望着远处乌云,眸底光芒流动。
少顷,她折身回帐,与西贤王商讨该如何拿下乌孙王城。
毕竟,大梁老传统,来都来了……
她也想将楚天辰,与乌孙王赫连庆,抓回大梁!
前者,为报夺先生女儿之仇。
后者,也该体验一下,齐英宗的剧本!
……
是夜,就在池瑶以为,梁军远道而来,又经一场血战,必然不会夜袭之时。
一声巨响,将城门炸出一个窟窿,在乌孙士兵懵逼中。
西贤王率匈奴铁骑,一马当先,杀入城中。
“草原男儿随我杀光乌贼,叫尔等敢犯大梁——”
听着西贤王豪爽的声音,骑兵校尉嘴角抽搐,尖锐点评。
“不知道的,还以为西贤王,是我大梁忠君爱国的大将军。”
红衣少年,端坐马背,唇畔轻扬,“识时务者为俊杰,西贤王是聪明人。”
城中厮杀声一片,然梁军始终未动。
一名西匈奴将领,眼底暗芒攒动,砍翻一个士兵,向西贤王大喊。
“王,说好的一起行动,凭什么就咱们出力啊!”
“谢玉衡那小子,是不是打算来个黄雀在后,待我等力竭,将我们也给灭了。”
“大梁人最是虚伪,尤数谢玉衡最是诡计多端。”
“王上,要不咱们退出去,先将谢玉衡拿下,以绝后患,再行攻城!”
话动人心。
仅十几息的功夫,附近就有匈奴士兵,因为片刻走神,被乌兵一刀插入胸膛,不甘而死。
西贤王险险躲过弯刀,趁其收势不急,反手割断敌人咽喉。
他擦去脸上血液,恶狠狠看向先前喊话的将领。
“老子先前还奇怪,江陵侯怎这么迟才收到裴秋的消息,是不是你搞的鬼!”
将领眼神闪烁,声音含冤,悲切回道:“王上怎能因外人一句话,而怀疑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