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宗族吃绝户
作者:江岁晚   开局祖坟冒青烟,女扮男装科举忙最新章节     
    他发丝凌乱,瘦削的下巴上,参差不齐的短须肆意生长,眉宇之间亦满是沧桑。
    唯手中紧握的惊堂木,干净无瑕,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跟随谢玉衡一起出来的谢竹书,见此大吃一惊,“许律?”
    “你怎么这副鬼样子,谁活得不耐烦了,敢打劫朝廷命官不成?”
    谢竹书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许律面前。
    脱下自己的大氅,给许律披上,又忙让人去请谢知意来。
    然此全程,许律犹如木头人一般,只一瞬不瞬望着谢玉衡。
    自民间走了一圈,他方真切体会到,家主之所行所为,有多难,意义有多大......
    他见过,猥亵儿媳的公公。
    作丈夫的,非但不为自己媳妇伸冤,反横亘其中,倒打一耙,多加阻挠。
    他为其写状纸,陪其打官司,对簿公堂。
    到最后,作恶多端的公公,被绳之以法。
    作为受害人的媳妇,却喜提一纸休书,而娘家,也不接受她回去。
    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好在,自重组西域都护府的消息传开后。
    各州各城,原本的富户商贾,也有不少被抄家灭族的。
    可富人灭了一批,只会再起来一批。
    有眼尖的,敏锐捕捉到商机,暗暗谋划备货。
    在各地招揽绣娘,准备加入丝绸之路中分一杯羹。
    因着摊丁入亩政策,在民间已经传开。
    现如今,虽还未彻底实施,但对百姓的路引,已多有放松。
    所谓,此处不留娘,自有留娘处。
    那孤身一人的女子,自官府立了女户,开了路引,前往当地府城当绣娘去了。
    路引啊,于读书人、有钱人而言,自是极容易开下来的。
    毕竟你有钱有势有地位嘛,年底收税时,也不怕你家缴不上。
    但对底层百姓,可就不一样了。
    万一遇到天灾之年,开路引走了,收税时,你不回去咋办?
    是以,一般来讲,底层百姓出远门,路引是极难开下来的。
    ......
    望着走到眼前的矜贵少年,许律沙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家主。”
    谢玉衡轻嗯一声,将铜制暖手炉,塞至许律手中。
    也不问他遇到了什么事,只说是,“一切有本侯在,莫怕。”
    一句话,险些让许大公子眼泪掉下来。
    他确实遇到一事,不知该如何是好。
    北风呼啸而过,吹得人眼睛难受。
    似有不长眼的雪花,飞入世人眼中。
    不少跟随自家夫君,来给江陵侯贺生辰的夫人,闻得谢玉衡之言,亦是纷纷侧目。
    瞧瞧这气度,当真是潇潇君子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啊!
    在外闯了祸,便是家翁都得问候训诫一番。
    唯江陵侯一句‘一切有本侯在’若叫小姑娘在此见了,不知是何种的牵肠挂肚。
    可惜,无人敢顶风作案。
    与江陵侯结不成亲事小,万一被陛下贬官,哦豁,大半辈子白干了哟。
    察觉到周围投来的视线,谢明礼温和提醒道:“先进去吧,外边风大,小心感染风寒。”
    ......
    庭院中,众人围炉而坐,静听许律讲述着出京后的生活。
    随其言,时忧时喜。
    “途经豫州北部,准备回京之时,路过一县城。”
    “恰逢城中一小康之家男户主去世,唯剩寡母和未及总角之年的女儿,孤苦伶仃。”
    “那户人家,在当地也算是大族旁支。”
    “然,无人伸以援手,却还打算吃绝户......”
    许律说这话时,握着谢知意的手微微颤抖。
    这倒也不难理解,若谢春喜去世,谢知意便也算是孤儿了......
    前两天,方回上京谢云华,蹙眉道:“依律,户绝财产,果无同宗应继之刃,所有亲女承受。”
    “当地县令不管的吗?”
    许律苦笑一声,“地方官治,向来与当地宗族密不可分。”
    “此等出力不讨好之事,地方官员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告上门来,就当没有这事。”
    谢如光双手捧着脸,眸中满是不解。
    “那让母女二人去告啊,如此吃人绝户,与故意霸占人财产有何区别?”
    “区别可大。”
    许律低垂下睫羽,望着熊熊燃烧的炭火,他仍觉浑身冰冷得紧。
    “吃绝户,并不是闯入那户人家去抢,去夺。”
    “我到那县城之时,那母女二人,已被族中长辈逼迫,摆了两天流水席。”
    “所有同族之人,从天明吃到天黑,从天黑吃到天明,吃到满嘴流油......”
    “而那寡妇,则被同族之人,以怕她红杏出墙之名,牢牢看守。”
    “若非有看不过去的人家,在背后议论,我也不会知晓此事。”
    谢知意双手握住他瘦削的手,低声问道:“那现在呢?”
    许律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现在......仍在那城中,流水席倒是停了。”
    “我本想让她二人去往江陵,让吟秋给她们寻个活计。”
    “但宗族扣着人不放,非说族中财产,不得让寡妇带走红杏出墙,养外边的汉子。”
    “当地县令也很是难办,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
    “税收之类的,若宗族之人有意在律令之外为难,也拿他们没办法。”
    谢秀听得心中火气,怒骂道:“什么狗屁宗族,什么财产,不要也罢!”
    谢如光不赞同道:“可平白送给了宗族,不也同被吃绝户无二。”
    “要我说,不如破罐子破摔。”
    “敢吃绝户,就送他们吃耗子药,全都上西天去。”
    “咳。”谢竹青忙出来打圆场,“为了些渣滓毁了往后余生,不值当,不值当。”
    说完,又无奈看向谢如光。
    “你这话,若叫外人听去,你们那锦绣坊的生意,是别想要了。”
    还会连累家主,指定被人参上好几本。
    谢如光吐了吐舌头,“这不是在侯府嘛,也没外人,在外边我绝对的沉默寡语。”
    说是这么说,小姑娘被训之后,还是乖乖反思去了。
    许律看向一直沉默的谢玉衡,出言问道:“家主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为好?”
    “若强上律法,虽可将那母女单独立户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