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赴宴,自个找去吧。
宫泽勇四站在屋内,阴鸷的目光落在谢玉衡身上。
“都言大梁江陵侯身高八尺,文武双全。”
宫泽勇四说的是扶桑语,叽里呱啦的,大梁诸将士自是听不懂。
直到松下良介翻译一番,顿时各个火冒三丈高,恨不能当场劈了这俩倭瓜。
谢玉衡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她似笑非笑,看了宫泽勇四一眼。
而后,对松下良介道:“本侯表字政安,玉衡乃本侯之名。”
“以大梁之礼仪,唤名乃对人的不尊,就是不知阁下是何用意?”
“至于扶桑城池的布防图......”
谢玉衡话音拖长,将松下良介的心,提在半空晃了晃。
方笑眯眯道:“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左右不过是多几把火的功夫。”
看着松下良介身形晃了晃,大梁将士们纷纷暗爽。
文人舌三千剑,剑剑扎骨。
江陵侯的嘴,虾仁猪心......
怎么说呢,不愧是他们大梁文武双全的江陵侯!
既能持刀斩敌,又能话语上噎死敌人,就是这个与有荣焉!
然,听在松下良介耳中。
便是谢玉衡直接承认了,他与宫泽大人的推测。
梁国真的打算,对扶桑实行亡国灭种计划......
他将话翻译给宫泽勇四,俩人又嘀咕了一阵。
松下良介方再次对着谢玉衡,长揖一礼。
“是在下学艺不精,让侯爷看了笑话,多有得罪,还望.....”
谢玉衡抬手打断他的话,一边往室内走去,一边道:“早有耳闻,扶桑清酒一绝。”
“正好,杀人也杀累了,本侯勉为其难品鉴一番,亦无不可。”
她对檐下走廊边放着的木屐视若无睹,沾血的军靴直接踏上缘侧,留下半个暗红的鞋印后,继续向前。
只是在门边,略作停顿。
因为......这门,委实开的矮了些。
谢玉衡本就长得高,加上玉冠束发高扬的马尾,以及有些厚度的军靴。
可不就被门的高度,被挡在了外边。
她一言难尽地看向松下良介,“据本侯所知,贵国应该是不缺木材的。”
“既然有这条件,何必在屋舍修建上抠抠搜搜?”
谢玉衡话音还未落地,大梁将士便已笑成一团,“哈哈哈哈......”
山多地少,此为笋一。
扶桑人矮,此为笋二。
陈秋亦忍不住扶额,怪道今年春笋少,定是叫这小家伙全挖了去。
松下良介脸上笑容僵了又僵,他突然好恨宫泽勇四听不懂梁国话......
只得陪着笑,再请谢玉衡屈尊入内。
然后,将话原封不动的,翻译给宫泽勇四听。
......
等宫泽勇四忍着一肚子火,走回蒲团边,本想按照习惯,跪坐蒲团之上。
可对面的谢玉衡,并未采取跪坐的姿势。
只坐在蒲团上,左手慵懒地搭在膝盖上,右手持着蛇目猪口杯。
一边打量着里屋场景,一边将清酒往嘴里送。
见她如此不忌讳,宫泽勇四的眼皮,不受控跳了跳。
早知如此,就该往杯中下毒,毒死这小子!
而松下良介,也走到一旁,准备为二人翻译。
宫泽勇四学着谢玉衡的模样,一屁股坐到蒲团上。
可总觉得有些别扭,不太习惯。
他循着谢玉衡视线,也望向里屋。
那里坐了一人,其手持火把,身前的矮几上,放了一堆公文。
倘若不小心有火星崩落,定能迅速着起火来。
宫泽勇四收回视线,强压下心中怒火,看向谢玉衡,语气难得诚恳。
“扶桑对高丽半岛的战争,乃我为主将。”
“我知晓自己对两韩......”
他说着话音一顿,换了个词,继续道:“对大梁高丽南半岛地区的百姓,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在下愿以死谢罪,唯求侯爷高抬贵手,放扶桑全岛百姓一条生路。”
“让扶桑百姓也能如高丽、掸国一般,融入大梁之中。”
听完松下良介同步的翻译,谢玉衡把玩着蛇目猪口杯,扬眉反问道:“好处呢?”
宫泽勇四蓦然听得此话,明显一愣,“什么好处?”
等反应过来,宽袖中紧握成拳的手更加用力,指甲嵌入肉里,渗出缕缕血丝。
他都以死谢罪了,她还要好处?
他忍了又忍,才再次开口。
“在下可帮助大梁,以损失最小,时间最短的方式,拿下宫泽幕府治下的岛屿。”
“可据本侯所知,你与宫泽幕府大将军,并非同母所出,你的话管用否?”
“便是管用,我大梁马上就要拿下崎岛,宫泽幕府独剩一个江户本岛。”
谢玉衡嘴角噙着笑意,兀自拿起德利壶,给自己斟酒。
“本侯不觉得,有比放火更省时省力的法子。”
投降?
如高丽东部,被纳入大梁版图已有多年。
还不是有犟种,宁愿天天下矿井挖矿,亦誓死不做大梁人。
倘若扶桑人,也和其他归入大梁版图国家的子民一样。
经漫长时间的洗脑,再打散分布各州。
仅将他们拉回大陆,就得费不少功夫。
不如全都杀咯,徒留一些力气大的犟种干苦力,省事省心省力!
当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宫泽勇四咬牙怒道:“江陵侯如此赶尽杀绝,就不怕哪天遭到报应吗?”
“报应?”
谢玉衡淡然一笑,语气洒脱,“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况且,宫泽幕府不也对高丽南半岛东部屠过城。”
“还活体剖腹取子,观察胎儿在母体内的生长情况。”
“你们都不怕遭报应,本侯又有何惧?”
宫泽勇四脸上虚假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下去,若非还得拖延时间,真想破口大骂。
屠城,哪个国家打仗不屠城?
再说了,那剖腹取子,又不是他干的。
冤有头债有主,老九不还在他们梁人手上,倒是弄死他啊。
不知想起什么,宫泽勇四倏地一僵。
猛地抬头,正好迎上谢玉衡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又饮了半杯酒,才懒懒开口道:“宫泽守护,不必拖延时间,没用的。”
“不若你猜猜,福城山林的火,是如何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