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路边的小草,碎石子发出唦唦声响,卷起一溜儿不散的尘土。
厚实的车门打开,货车司机跳下来后,随手点了一根烟。
不远处的废品站门口,一辆鹏b车牌的路虎揽胜上下来两个中年人。
司机见他们看过来,赶紧点头哈腰。
中年微微颔首,走进废品站,司机眺望了一眼,只见一个小年轻笑着迎了出来。
“康叔,您还真来了啊。”
康宝生咧着嘴,“我已经等不及了,看了你发过来的视频,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开着那辆车来个说走就走的旅行。”
“哈哈哈……”
陈燃带着康宝生走进仓库,在仓库的最外侧,赫然停着一辆年代感十足的奔驰敞篷车。
康宝生眼前一亮,颇有些孩子气的小跑到车前。
“啧啧啧,你小子有点本事啊,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感觉这个车漆你重新喷过了?”
陈燃见他抚摸着引擎盖,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笑着应道:“是重新喷过了,而且还是按照50年前的原厂配方调的颜色。”
“好啊,好啊!”
康宝生连连赞叹,而后拉开车门,见钥匙就插在钥匙孔里,直接踩下离合启动了车子。
陈燃见状,指了指门口:“康叔,您可以开出去试试,外面那条路基本没什么车。”
康宝生正有此意,朝陈燃点了一下头后,看向一旁长相粗狂的超子,吩咐道:“你带他们先把旧电池卸下来,然后装上新电池。”
名为超子的中年人点点头,客气的朝陈燃说道:“陈小哥,可能要麻烦你一下,先把这三辆跑车挪出去。”
陈燃‘嗯’了一声,笑着说道:“好,郭经理直接让司机把车倒进来就行,我这就挪。”
半个小时后。
意犹未尽的康宝生开着车停在陈燃身前,“好小子,你这修车的本事哪里学的,这辆车开起来一点顿挫感都没有,比我那几辆车可好太多了。”
陈燃呵呵一笑,递了一根九五之尊过去,谦虚应道:“康叔说笑了,我能有什么本事,这车是魔都一个朋友帮忙修的。”
康宝生推开车门,接过烟点燃,啧啧称奇道:“什么人这么厉害,回头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呗。”
陈燃愣了一下,打着哈哈说道:“康叔该不会是想把车库里那些车都修好吧?”
康宝生理所当然的应道:“当然啊,还有那几辆能开的,回头也修了。”
陈燃眼皮子抽搐了一下,止住笑脸,直接泼了一把凉水过去。
“康叔,您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修这种古董车可不便宜,零件需要特别定制,费用比造一台新车也差不多了,不划算啊。”
康宝生眉心微蹙,这才想起来,这辆车的修理费用还没问过陈燃。
“小子,这辆车花了多少钱?”
陈燃有意让他知难而退,开口应道:“前前后后差不多30万,而且为了最大程度的还原车况,人家还去德国车厂要了原车设计图,就连座椅上的针线都是顶级裁缝手工定制的。”
康宝生倒吸一口凉气,默了默,试探道:“30万啊,也还好,是友情价?”
陈燃回头朝他看去,好笑道:“康叔,您还不死心啊,修复一辆70年代的奔驰就这么麻烦了,您车库里那些藏品可是遍布世界各地,修起来可是大工程。”
康宝生眼珠子一转,揽住陈燃的肩膀,嘿嘿说道:“陈燃呐,你也知道,康叔我活到这个岁数,就这么一个小爱好,你看能不能麻烦你那个朋友,帮我再修复几辆?”
陈燃眉头慢慢皱起。
康宝生见状,急忙说道:“你放心,价钱不是问题,一辆50万,余下的钱就当是你的辛苦费了,你就当卖康叔一个面子,回头去了鹏城,我带你出海玩个三天三夜。”
陈燃一脸无奈,眼见康宝生正在兴头上,他也不好拒绝。
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回头我帮您问问那边,如果对方肯接的话,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哈哈哈,好,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会答应的,我跟你说啊,回头到了鹏城,叔叔我专门给你安排一个十国佳丽团,咱们来个赤诚相见的游艇派对怎么样,嘿嘿嘿……”
陈燃翻了翻白眼,“您还是悠着点吧,小心让我爸知道,回头非得跟您绝交不可。”
康宝生哈哈大笑起来:“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你爸怎么可能知道。”
···
下午,送走康宝生后,陈燃开车来到军区医院。
老爸陈建国不知道什么事情,非得让他赶过去一趟。
陈燃刚好也有去医院的想法,赶到医院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3点半。
来到病房,当先看到一个三十五六的中年站在门口打电话,而且说话的声音还不小。
陈燃眉心微蹙,上前拉住中年人的手臂,沉声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医院吗?”
中年人突然被拉了一下,踉跄着撞到了门框,本就焦躁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
“md,你小子跟谁呼呼呢啊?”说着就伸手朝陈燃推了过来。
陈燃脸色一沉,往后退了一步后,抓住他的手腕,直接来了一个反手擒拿。
动作一气呵成。
“啊,疼疼疼,你特么放开我,知道我是谁吗?”
这时,病房里传来一道威严的呵斥声。
“杨涛,你小子咋呼什么呢,不知道这里是医院吗?”
中年人也就是杨涛被陈燃压着胳膊,整个人紧贴着墙壁,一脸气急败坏的应道:“刘书记,不是,我,我……”
他想说自己被人擒拿了,可是一想,自己丢不起那个人啊。
支支吾吾了半天,病房门从里面打开,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见到眼前的一幕,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小同志,你这是干什么?”他的语气颇为严肃,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凌然。
陈燃皱了皱眉头,刚要解释的时候,看到老妈王美玲也跟了出来。
王美玲被吓得不轻,赶紧让陈燃把人放开。
接着朝那个中年赔笑道:“不好意思,刘书记,这是我儿子,估计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家燃燃平时很乖的。”
刘红新双手背负,微微皱起的眉头打量着面前的陈燃,半响,才笑着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你就是陈燃?”
他朝一旁捂着胳膊敢怒不敢言的杨涛看去,蹙眉道:“你先去找个人看看扭伤了没有,一会儿在停车场等我。”
名为杨涛的中年瞪了一眼陈燃,而后狼狈的朝护士站走去。
陈燃冷哼一声,并没有理会他的眼神威慑,而是看向笑容和蔼的刘红新,客气的应道:“没想到是刘书记带来的人,多有冒犯,还希望刘书记大人大量,不要责怪,实在是他刚刚说话太大声了,我怕影响我爸休息。”
刘红新心里冷笑一声,暗道这个小家伙话里有话,颇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
其实,他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陈燃真的没有针对他的意思。
三人回到病房,陈建国拉着王美玲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陈燃对刘红新带来的那个人动手了,陈建国眉头皱起,瞪了一下陈燃后,赶紧跟刘红新赔礼道歉。
刘红新表面上客客气气,实则皮笑肉不笑。
寒暄了一会儿后。
刘红新突然说道:“老陈啊,刚刚你说你儿子不在,现在他也来了,你看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准话?”
陈燃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看向病床上的陈建国,“爸,什么事啊?”
陈建国叹了一口气,忌惮的瞥了眼刘红新,蹙眉道:“刘书记想让我把废品站卖了,说是为了开发区的整体规划,希望我能够配合。”
陈燃心道果然,之前俞亮和陈丰年跟他提过刘红新这个人,俞亮对他咬牙切齿,说了他不少的坏话,好像城建那边的人就是刘红新找来的开发商,看来是要跟自己竞争啊。
想到这里,陈燃计上心来,瞬间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喊道:“不行,凭什么你说卖就卖,现在我才是废品站的老板好吗,我不管,我不卖。”
陈建国愣了一下,没想到陈燃突然跟他呛了起来。
好在知子莫若父,陈建国心头一动,立刻反应了过来,暗叹一声好小子,然后,配合着陈燃,怒喝道:“什么你才是老板,老子还没死呢。”
旁边的王美玲一脸懵逼,不知道这对父子好端端怎么吵起来了,赶紧上前拉住陈燃,“哎呦,这是干什么啊,你别气你爸了,他才刚刚恢复了一点,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陈燃知道老妈的性子,怕她下一秒直接拆穿了自己跟老爸的把戏,直接一把挥开她的手,气呼呼的对陈建国喊道:“我说不卖就不卖,我还有事,先走了。”
放下狠话,陈燃怒气冲冲的跑出病房,理都没理刘红新,没办法,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呢,先拖着,赶紧去找俞亮打听一下再说。
至于老爸这边,相信他能够解决好。
果不其然,见到陈燃跑出去,陈建国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王美玲吓得急忙按下了呼叫器,不多时,就看到洪欣冉带着两个护士跑了进来。
刘红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眼看陈建国被气得‘奄奄一息’,他脸色阴晴不定的沉思了一会儿后,径直离开了病房。
来到停车场。
等候多时的杨涛迎了上来,谄媚道:“怎么样刘书记,那个陈建国答应了吗?”
刘红新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杨涛浓眉蹙起,“怎么了?”
刘红新坐进车后座,眼神阴鸷的看着住院大楼,“先回去再说。”
杨涛神色一敛,紧了紧拳头后,乖乖坐进了驾驶座。
路上,杨涛几次欲言又止。
想起刚刚的电话,他透过后视镜,看向刘红新说道:“刘书记,晚上有个局,在小汤山私人会所,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见刘红新眼珠子闪烁了一下,他补充道:“您放心,是我堂弟跟钱家那小子组的局,就咱们四个人,我堂弟那个人您是知道的,身边不少小姑娘围着他转,据说今晚都会到场。”
听到‘小姑娘’三个字,刘红新轻咳了一声,佯装淡然的看了一下手表,点头说道:“既然是钱家那小子的局,那就去凑个热闹吧,那小子可是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最近在忙什么。”
“好咧,那我这就掉头去小汤山。”
杨涛大喜,调转方向后,笑着说道:“说起钱家那小子,嗯,好像叫立勋吧,最近好像遇到麻烦了,听我弟说是看上了千禧家具那批货,结果被人截胡了。”
刘红新忍不住好奇道:“有他三叔出面,还能被人截胡?”
杨涛点了点头,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可不是嘛,要我说啊,钱有为就是当婊子立牌坊,又作又立,一个电话的事情,非得整得那么麻烦。”
刘红新挑了挑眉,沉声道:“这也是你能议论的?”
杨涛笑脸一僵,尴尬的哈哈道:“我,我就是打个比方,让您见笑了。”
见时机差不多,杨涛试探道:“刘书记,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儿啊,怎么谈得好好的,我这前脚刚离开,您后脚就下来了?”
刘红新眼皮子一睁一闭,脑海里回闪着放过病房里发生的一幕幕,好一会儿后,他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神情有些轻蔑的说道:“陈家那个小子不简单啊。”
“就那个小屁孩?”
说起陈燃,杨涛忍不住耸动一下胳膊,手关节现在还隐隐的疼呢。
刘红新见他一脸不屑的模样,冷笑道:“小屁孩,你一个老混子被他压在墙上的时候,我可没见你这么硬气。”
“我……”杨涛悻悻的握着方向盘,狡辩道:“我那是大意轻敌了,那小子阴险得很。”
沉默了一会儿,杨涛有些兴致缺缺的说道:“md,最近感觉跟姓陈的很不对付啊,今天这小子姓陈,钱家那小子拜托我查的那个小子也姓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刘红新眉心微蹙,“哦,钱家小子那你查的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