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轻笑：“我已经是警视正了，再过几年我应该会正式接手企划课。”
    望月芥羽有些意外：“竟然还没有让你接手吗？”
    还过几年？这么大的饼，一看就是上面领导画的。
    降谷零耸肩：“他们目前还在评估我的心理状态，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让我直接接手。”
    这就是卧底的无奈，身处黑暗多年，回来后也无法彻底融入原本的警察队伍。
    ——他在黑暗组织卧底了那么多年，目前是否还保持着诚挚的忠诚？这期间是否有违背卧底原则的事情？这都需要用时间来证明。
    而且降谷零缺席了这么多年，在一定程度上讲，想要继续往上升，他就必须要继续在公安厅沉淀几年。
    只不过这样来看，这些嘉奖对他这个大功臣来讲，属实有些寒酸。
    好在降谷零早有心理准备，目前看得很开：“我的上级已经在帮我争取了，所以我现在只需要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
    望月芥羽蹙了蹙眉，倒是没再说话。
    降谷零的上级是黑田兵卫，而黑田兵卫是大冈一派，那么换句话说，降谷零也算是大冈一派的人了。
    所以他之后的道路总归是一片坦途，倒也不用心急。
    两人又随意聊了一会儿，降谷零的手机突然亮起，他打开看了一眼，眼底闪过晦暗，随后面带歉意地说道：“我这边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望月芥羽不着痕迹地扫过他的屏幕，只看到一闪而过的“kumo”。
    “好的。”他点头，“路上注意安全。”
    降谷零：“再会。”
    说罢他拿起手机匆匆离开。
    望月芥羽目送着他离去，将最后一口蛋糕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走出波洛咖啡厅，他的身后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望月芥羽停下脚步。
    他回过头，见到那个气喘吁吁的少年。
    夕阳下，少年脸上的汗水都多了几分夕霞的色彩，他睁大眼睛，惊喜地看着望月芥羽，一边扶着膝盖调整呼吸，一边轻声唤道：“望月警官。”
    银发青年静静地看着他，半边脸落在霞光中，带着温柔的暖芒，仿佛整个人都正在发光。
    即使已经消失了一年，当年的那个警官也一如他们第一次在街口相遇那样，没有任何时光流逝的痕迹，而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已经重新变为了少年，甚至在这一年中长高了几厘米，即将超过一米八的大关。
    工藤新一看着眼前的青年，终于喘匀呼吸：“我听兰说你回来了，所以想要过来看看您。”
    望月芥羽有些意外。
    竟然专门来找他吗？
    “你……是有什么事吗？”望月芥羽开口轻声询问。
    工藤新一：“上次离别太过突然，我本来想找你道谢，但是您在那次之后就销声匿迹，我实在没有办法找到您……所以刚才兰告诉我，我就马上跑过来了。”
    幸好他和兰分开后也没有走多远，正好赶上望月芥羽离开。
    “道谢？”
    “对。”
    望月芥羽轻笑：“为什么向我道谢？”
    工藤新一垂下眼，仿佛鼓足了勇气，笃定地说道：“因为你救了我一命。”
    望月芥羽只是温和地看着他，并没有接话。
    “我虽然不知道望月警官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一点毋容置疑。”工藤新一说。
    “这些事情是你的父亲告诉你的吧。”望月芥羽说道。
    工藤新一垂下眼：“不全是他告诉我的，也有一些是我自己猜到的。”
    红桃组的存在并非完全隐秘，总会有人发现他们的身影。无论当时有多么的隐蔽，事后复盘的时候也会被发现那些蛛丝马迹。
    更何况工藤新一也并不是傻子，现在过去了一年的时间，完全足够工藤新一将一切推测清楚。
    不过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父亲工藤优作确实也暗示过他一些忽略掉的细节，让他更快的抽丝剥茧，找到真相。
    当年在悬崖上，如果没有红桃k舍命相救，柯南早就死掉了。
    经过当年的那些事，工藤新一已经彻底成长起来，也终于明白了父亲当年的那句话。
    “世界本无黑白，有人定义黑白，所以产生黑白。”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父亲说的长大，但是他忽然就升起一丝挫败感——他想要成为福尔摩斯那样的侦探，却似乎永远无法成为那样的侦探。
    工藤新一苦笑一声：“或许我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侦探。”
    明明知道最后的幕后黑手是谁，可是他已经失去了评判正义的资格。
    而且越是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他才越发明白“正义”的苍白。
    迟来的正义还是正义吗？法律定义的正义就是绝对的正义吗？
    这一年来工藤新一已经很少再去参与那些案件的侦破，一个原因是他的学业确实开始繁忙起来，另一个原因是他打算先沉淀下来，再仔细思考一下自己作为侦探的价值和意义。
    望月芥羽没有直接安慰他，只是问道：“所以你想要放弃吗？”
    工藤新一摇头否认：“当然不会！”
    他从未放弃过自己的理想。
    望月芥羽轻笑：“那不就对了。”
    他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说道：“既然不想放弃，那就继续走下去，反正人生那么长，你总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侦探。”
    相较于福尔摩斯，工藤新一更加正直，追求法律的正义，抨击任何邪恶力量。
    或许在许多人看来，他更像是一个绝对执行正义的机器，充分展现着自己的推理能力，坚持世上黑白分明，罪恶会得到惩罚，坏人会得到报应。
    本来这样的存在也非常令人敬佩，可是在这样一个复杂的现实世界里，工藤新一的纯粹反而会受到诟病和抨击。
    望月芥羽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傻乎乎地去执行正义，像工藤新一这样的赤子之心，他恐怕是永远也不会有了。
    所以他其实挺欣赏这样的人。
    工藤新一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望月警官。”
    望月芥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背对着工藤新一摆摆手：“我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你也高考加油。”
    工藤新一踌躇片刻，又一次伸出手：“望月警官，还请等一下——”
    望月芥羽只能重新停下脚步。
    工藤新一犹豫着，取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递到望月芥羽的手中。
    望月芥羽垂下眼，看着那个透明的证物袋，眸光闪烁。
    “或许那晚，那个人从未想过杀我。”工藤新一轻声说道。
    那是一颗从他身上取下来的子弹，威力比原本的子弹小了一半，属于劣质品。
    如果这样的子弹是组织其他人射过来的，工藤新一相信这肯定是他运气好，正好遇到了一颗劣质子弹。
    但这一枪是琴酒射来的——那个谨慎到极致，几乎没有任何破绽的男人。
    工藤新一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但是排除了种种可能，他只能相信这个离谱的猜测。
    ——琴酒……或许并没打算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