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以姌听说艾倪要来,她有点兴奋,在前院等了会都没看见山道那有车的影子。
从她早上去工作室到现在,穆以姌什么都没吃,胃饿得疼了她才慢吞吞摸进餐厅,本想随便煮点面垫胃,却发现餐桌上早就温好了三菜一汤。
全是闽南菜。
“这是谁做的…”穆以姌下意识喃喃出声。
可说完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愚蠢,跟以前不一样,别墅里除了她和时攸隰没有别人,谁会回答她?
“是少爷做的。”
一声苍老突然在身后响起,穆以姌吓得一激灵往后看。
看清人的瞬间,穆以姌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林伯?”
其实在她的记忆里,跟时攸隰有关的人都才几个月没见而已,即便林伯已经比她记忆力老了不少,但穆以姌依旧一眼就认出对方。
林伯一如既往地穿着讲究的中山装,他的头发已经全白,整齐地梳在两鬓,老人脸上带着不管什么时候都有的和煦笑容,一如初见的,他对着穆以姌问道:
“是穆小姐吧。”
同样的一声称呼,恍如隔世。
“我...”
林伯看女人怔愣在那,还以为是对他的称呼不满,微弯腰解释道:“少爷说过穆小姐年纪不大,我想现在的年轻女孩都不喜欢被人叫的老气横生,所以没叫您夫人。”
“以前也不是没叫过...”穆以姌窃窃低语。
但当时她用的是程姌的身体,有这一层隔阂,听林伯叫她夫人还不觉得奇怪...但要是现在跟爷爷一般年纪的林伯对着她叫夫人,那还真是有点不自在。
林伯看着女孩生动的小表情,下意识觉得心软,总有种熟悉感,他想了一下发现想不起来也没细究,这个年纪记忆不好是正常事。
“那穆小姐是希望我叫——”
“林伯就叫我姌姌吧。”穆以姌嘴角翘着,鼓起两边饱满的苹果肌,可爱怡人,是极其讨老人家喜欢的笑容。
“您就像我爷爷一样,一家人没必要那么见外,姌姌是我的小名,您就这么叫就好,叫别的,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林伯也没能幸免,他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位穆小姐,但不知怎么就是很合眼缘,不愧是少爷喜欢的人。
林伯也不跟她纠结这事,反正私下小姑娘喜欢怎么来他就怎么做,但在外人面前他可不会忘了小姑娘该待的礼仪,给别人怠慢她的机会。
他慈爱一笑:“那姌姌——”
“不许叫!”
穆以姌跟林伯一愣都同时转头,时攸隰单手拿着手机杵在餐厅门口,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转到林伯身上再转回来,最后垂下眼转着手机散漫地走过来。
“我说打电话怎么接,原来姐姐在跟别人聊天呢!”
穆以姌挑眉:“你给我打电话了?我没听见哎。”
离的近了,两人都听到从男人胸膛溢出那一声轻哼。
穆以姌:...这熟悉的狗脾气又来了!
林伯呵呵一笑:耍小孩子脾气了这是!
几步的距离,时攸隰硬生生走了许久,愣是没看到穆以姌主动朝他倾一下的动作,时攸隰看得火大,一把把穆以姌拉到身边,故意绕到林伯的对面去,按着人坐在自己身边。
林伯连忙把两人的餐具摆上,时攸隰还没消气,见穆以姌已经心无旁骛地准备夹菜,他幼稚地捏着叉子压在筷子上,“姐姐?姌姌?”
“我也想这么叫。”
穆以姌饿得不行,眼里顾不得其他:“你想叫就叫,我又没不让你叫。”
这能一样吗?!
对他就是他想叫就叫,对别人就是主动让别人叫小名?凭什么!
“我不想,我不叫!别人也不许叫!姌姌?土死了!”时攸隰看着林伯说。
“........”穆以姌忙着嚼饭,嘴皮子努动几下,骂的很脏。
老人心照不宣地点头微笑:“少爷说的算。”说完,他静静离开餐厅,给两个小年轻空间说话。
看来跟小夫人相处时最要注意的不是旁人,而是小少爷呢。
餐厅一片寂静,时攸隰这下彻底肆无忌惮起来,等穆以姌塞了几口焖鸡肉,他长腿一勾——
“唔!”
直接把穆以姌屁股下的椅子转了个方向。
“我还没吃完!”
时攸隰盯着她探出来舔酱汁的舌头,意味不明道:“好吃吗?”
穆以姌想起林伯说这些都是时攸隰做的,她吞咽几下,“还行...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时攸隰一直看着她唇瓣被汤汁染上的晶莹,这菜他都做过很多次了,什么味道时攸隰一清二楚,但莫名现在他又想再尝尝,就感觉她身上的东西总是不一样。
穆以姌转着身子刨饭,没等到时攸隰的回答瞅了他一眼,“嗯?怎么不说话啊,不会这不是你做的?叫的外卖?我就说难怪以前没见你做过。”
嘴角堵上一片湿润,时攸隰捏着热毛巾给她擦了擦,洁白的毛巾上印着红,不知道是酱汁还是残存的口红,他看了几秒,就这个距离抬眼:“外卖能知道姐姐只喜欢吃蛋白不加蛋黄?”
“你当然没见过,毕竟是在没有你的以前学会的。”
“.........”
在没有穆以姌的以前,是指只有时攸隰一个人经历的那五年?
穆以姌有点心闷。
重逢到现在她和时攸隰从来没有正面提起过那五年,即便这五年在穆以姌这只不过区区两个月,但对于时攸隰而言确是真真正正,差点就无期限延长的五年。
五年能改变很多东西,即使时攸隰现在恢复记忆,但他依旧跟穆以姌记忆的时攸隰有些不一样,穆以姌不知道他这五年里学会了厨艺,不知道他这五年是否继续攻读学位,时节称他为先生,是不是意味着这五年时攸隰已经彻底取代时言成为时家的一把手,还有..这五年时攸隰有没有跟别人交往过,在记忆恢复之前,有没有喜欢上别人...
穆以姌又想起了赫连歆。
“哪还有谁知道你会做菜?赫连歆?”鬼使神差,这话居然就这么问出来了。穆以姌自己都没想到,跟微诧的时攸隰大眼瞪小眼。
时攸隰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又忍不住地翘起嘴角:“姐姐你...”
穆以姌岔开话题:“没什么,我随便问问而已。”
她想装作若无其事地吃饭,但时攸隰怎么可能放过她,那张脸瞬间在穆以姌面前放大,“那怎么不说官识延?偏偏是赫连歆?”
穆以姌也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跟赫连歆有关,是因为今天见到她了?
时攸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表情,指腹捏住她的下巴轻扯,然后撵上被她咬出印的唇瓣,低声问:“你见到她了?赫连歆?”
穆以姌眼珠骨碌一转。
这下时攸隰肯定:“你见到她了。”
“是啊,我下午见到了,她是这次节目组请的特邀嘉宾,原本我们是要一组合作的,但我不是很想,所以已经跟沐沐说了要换人。”穆以姌干脆承认,她口气随意,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在意。
时攸隰却一下就听出她话里藏着的那股低落和不爽,想要解释的急切突然就慢了下来,他问:“为什么不先找我?”
穆以姌疑惑:“…找你干什么?”
时攸隰两手压在她的椅背上,声音低沉:“看到曾经陷害你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你想到的第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穆以姌不知道时攸隰想要诱导她说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心乱七八糟,只在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说赫连歆!
“她陷害的是我又不是你,我想你干嘛。”
想你有什么用。
这隐藏的画外音,让穆以姌像个刺猬一样,时攸隰越靠近她想要追问,就越会被刺伤。
他眼神黯淡下来,而后捏着穆以姌下巴逼她直视自己,“想我为什么没告诉你赫连歆的事,想我为什么收拾了赛奇亚却没动赫连歆,想我为什么嘴上说好会让伤害你的人都付出代价,却没毁了赫连歆!”
“再看到她光鲜亮丽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姐姐连一点怨恨都没有?怨恨她在害了你之后还完好无损…从而记恨我?”
时攸隰一字一句地说着,他说得直白,把穆以姌心中不愿正视怨怒都说出来了,可感到堂皇难过,他却不比穆以姌少。
即使不是因为想要有依赖于他的心,哪怕是迁怒也好,怨恨也罢,时攸隰都想要穆以姌在任何时候第一个想起都是他!
穆以姌很震惊,她张了张嘴,无法言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好像懂了时攸隰异于常人的“求情”方式。
时攸隰看她纠结抿着嘴,有些泄气软下身,脑袋重重砸进她的颈间。
“不怪我吗?”
“……”
“要怪我姐姐。”
“要怪我,要生气我,要质问我!要惩罚我!”
…要让我有能离你心里近点的机会。
穆以姌还没组织好语言,那边时攸隰就又急又狠地连咬她好几下!
“卧槽!嘶——时攸隰!”穆以姌拍上时攸隰的侧脸把人推开!
时攸隰不甘地撅着嘴,又想啃她的手。
穆以姌忍无可忍,“你再这样乱发脾气我不跟你说话了!我都还没生气!你气什么!”
时攸隰听她这么说,立马安静下来,双手在她腰后交叉把人揽过来,“…那你气什么?”
“……”
穆以姌被这人整得连脾气都快没了,说不行,不说也不行,她深呼吸:“我是生气,哪个受害者见到施暴者没受到惩罚,反而还那么风光无限的样子会不气,想杀了她的心都有。”
穆以姌静静坦诚,“我也确实…有怪过你,但这毕竟是我跟她的事,没人逼我那晚去酒店,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虽然后面时攸隰及时赶来救她,但两个人还是因此滚了床单。
穆以姌不知道当时时攸隰的做法于她而言对不对,现在的她判断不出来了,因为她确实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动摇之心。
她对脸色僵硬的时攸隰说:“总之,我跟赫连歆的事我会自己处理,就算是到后面会弄得很难看,那也是她欠我的,我先告诉你,要是你有什么顾忌的话,那我们…”
离婚吗?
可这才刚结不到一星期就要进去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
穆以姌正想怎么措辞才能让这男人接受——
“我动过手。”时攸隰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