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孙嘉鸣的好兄弟,潘健也知道他家里有一位老革命家,而孙嘉鸣正是在这位老人膝下长大,关系极其亲密。
眼下老人家突发病危,孙嘉鸣当然要立即赶回去。
因为当孙嘉鸣说清楚原因之后,潘健没有丝毫迟疑,让王月留下解释,而自己则主动拽着孙嘉鸣一起离开。
医院内几乎没有人奔跑,不过两人脚下的步伐并不慢。疾步之间速度相当不弱,下了楼之后两兄弟更是默契的一起奔跑。
潘健熟练的拦了一辆出租车,询问道:“需不需要我去学校帮你请假?”
“不用!”孙嘉鸣立即钻进了车子,又打开车窗,神色凝重道,“我打听了你爸住院的基本情况,叔叔的身体状况不用担心,如果钱不够的话一定要跟我说,我有能借到钱!”
看着言辞真诚的孙嘉鸣,潘健心中暖流涌现,挥手告别已经坐车离开的男生。孙嘉鸣的确是个没有工作的学生,不过他与嘉家关系那么亲密,足以令自己家里陷入窘境的医疗费用在他们眼中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不过,自己也是有原则的人,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无论如何都不会去乞求他人的。
……
跟着老舅学了不少东西,见识了不少的人,多数事情知道该怎么处理。
所以与潘健说清楚自己能帮到忙之后,孙嘉鸣并没有强求,非要潘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如今老太爷病危,自己眼下第一要务就是回老家去!
不过外公老早就叮嘱,如果老太爷有什么异常,一定要提醒他,所以这一次孙嘉鸣是跟着外公一起。
而且有外公陪同,孙嘉鸣也不用赶什么火车,而是直接打车去机场,先到市里,再转车去县里。
那个时候的交通不发达,孙嘉鸣与外公紧赶慢赶还没有到县城的范围,孙颖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让不要去医院了,直接回老家!
听到这般,孙嘉鸣的心几乎瞬间跌到了谷底!
车子的速度永远赶不上心急如焚的心思。
好在孙嘉鸣坐在前排当向导,司机才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开到了老家门口,车子还没停稳,孙嘉鸣便立即冲了出去。
那里,孙颖早已等候多时。
此刻的孙颖或许是因为产期越来越近的缘故,原本略尖的下巴开始圆润,脸颊也多了一丝肥胖,双手轻轻抱着隆起的腹部,见心心念念得男孩儿靠近,便立即喊道:“都在房里!”
没有丝毫迟疑,孙嘉鸣没有停下来关心,而是直接冲进了屋内,而孙颖则默契的等候着缓慢下车的外公。
房间内,病榻上
老人身上插满了呼吸设备,脸庞随着年龄而愈发浓郁的褶皱此刻却较之以往平缓了不少,凹陷的双眼也没有多少神采,胸口微微起伏,仿佛下一刻便会彻底伏下,干枯的手掌摊开,仿佛没有了一丝力气。
老人身旁,男子十分熟悉,正是与孙嘉鸣关系不太好的孙大虎,此刻的后者愁容满面,神色也没有了一贯的风轻云淡。
而孙大虎身后的女孩儿轻声哭泣,女孩儿正是孙嘉鸣的妹妹孙嘉璐,后者嘴里不停的呼喊着老太爷,只可惜如今的老太爷躺在床上,再也不能笑呵呵的了。
孙嘉璐身旁的张佑琳两眼微微通红,老人家虽然有些不待见自己这个孙媳妇儿,但是对于重孙女儿璐璐是打心眼儿里的疼爱,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孩儿而有所偏见。
而且,老人家这一走,家里的生意恐怕多少也会受到影响了。
此刻的于妈早已哭成了泪人,心中默念老叔一定要再坚持坚持,您的重孙子快回来了!
默念之余,于妈眼前一亮,因为前者忽的发现老人混浊的眼神开始清明,呼吸也变得均匀,手掌轻轻握紧,嘴巴轻轻动了动。正欲上前查看,孙大虎先一步上前,鼻子一酸,几乎哭了出来。
老人手臂艰难的抬起,又重重的落下,手指缓缓挪动,最后停在了呼吸罩,再也没有动作。
孙大虎眼含泪光的看着一旁的医护人员,领队的中年男子迟疑的看了一眼老人,轻声解释道:“病人现在完全依靠机器呼吸。如果现在摘掉,恐怕……”
“摘!”孙大虎声音颤抖,眼角一丝丝泪花落下。
“虎子……”病榻上,老人竟然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孙大虎眼中热泪终是忍不住的滚落而下,连连答应。
“鸣……璐……鸣……”老人的身体终究是快走到终点,最后竟然再也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
孙大虎泪如雨下,这位曾在军中历练过、这么多年经历无数磨难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男人,此刻心里再也忍不住。
一旁懂事的孙嘉璐迅速冲上前,一把握紧老太爷的手掌,放声痛哭。
老人似是有所感应,干枯的手掌轻轻握了握又缓缓摊开。
知道老爷子此刻最想看到什么,孙大虎将女孩儿拉到一旁,轻轻握紧老人的手掌,喊道:“爷爷,您重孙子马上就回来了!”
似是听到了孙大虎的声音,老人的手掌握了握。
孙大虎哭得更心痛了一分,老人含辛茹苦的将孙子扶养长大,又养大了重孙,临终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再看一下重孙。残忍的老天爷,难道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愿意满足么?
“滴!滴!滴!”
三道悠长的鸣笛声穿透空间而来,老人似是有所感应,手掌猛地抓紧床垫,无力的双眼异彩蹦出又缓缓消散。
“爷爷!”孙大虎痛哭流涕,察觉到老人的手掌在轻微颤抖,心中的悲痛才减弱了一分。
“老太爷!”屋外响起一道急促而洪亮的呼喊,老人干瘦的脸庞似是浮现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
孙大虎恸哭。
于妈闻声,立即打开房门,一道人影也迅速窜了进来。
人影冲进房间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直接扑到床沿,喊道:“老太爷,嘉鸣回来了!”
孙嘉鸣呼喊之间,手掌伸向老太爷缓缓抬起的手掌,然而就在充满牵念之手与思念之手想接触之际,那一双大手却陡然停在空中,在孙嘉鸣毫无准备之中,轻轻落下。
时间仿佛也在此刻停滞,孙嘉鸣神色哀恸的看着老太爷,眼眸中痛苦之色迅速汇聚,心脏也在此刻发颤,呼吸骤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