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当十钱
作者:林二虎   风流大宋最新章节     
    一心想要登顶人臣之极的蔡京,自然不甘心于胡党的掣肘与权力分润。只是老于谋算的他,深知凡事必先有谋划方能有收获。
    胡党的优势有二,必须逐一针对,再进行瓦解。
    其一在西军,这是赵佶登位之后所希望自己能有文治武功的后者依托。
    西军原本的精神领袖章楶,已于崇宁元年七月底去世,享年七十六岁。赵佶下诏追赠他为右银青光禄大夫,后又加赠太师,追封秦国公,谥号“庄简”。章楶子孙皆从文,留在江淮苏州生活,不曾涉足军务。
    实际上在章楶离开陕西后,西军诸将便慢慢分为两派,一派为老西军,大多偏向熙河经略安抚使王厚,并随之向青唐地区发展;一派为新西军,大部分都参加过当年秦刚在渭州开的讲武堂,之间关系比较松散,但大多都与赵驷保持着联系。
    王厚本来与胡衍在首次青唐开边战事中有所合作,崇宁元年时,奉旨与童贯再次合作进行二次青唐开边,老西军基本上算是与胡党关系匪浅。
    而新西军更是由于赵驷明确支持了胡衍,算得上是胡党的势力范围,高俅更是在胡衍的安排下,去西军那里参加了几次必胜的战斗,既刷到了军功,又在那里拉拢了不少的军官。
    虽然如此,蔡京对西军依旧没有放弃。因为他清楚,如今的大宋,南军孱弱、北军荒弛,东部的水师还在建设,唯一具有战斗力的便就是西军。
    而对于无论是童贯与王厚的交情,还是胡衍通过赵驷对基层部将的影响,他都不以为然。
    因为大宋以文制武的历史悠久,控制西军的关键还是在重树一个类似章楶这样的文臣。所以,在选来选去之后,他便看中了章楶的门生陶节夫。
    陶节夫,字子礼,江西鄱阳人。绍圣四年的进士,因为在章楶知广州时曾以智平盗突显才干,而被其收为门生,之后带至泾原路提拔并重用,也在西军中有了不俗的基础。
    陶节夫在章楶离开陕西时还有点迷惘,因为章楶不愿结党,对于自己的门生也只是留下了几句勉励之语。而为了自己的明天与前途,陶节夫必须要寻找另外的大树,所以在蔡京一有伸手之意后,便毫不犹豫地倚靠了上去。
    崇宁元年,陶节夫被蔡京召回京城做了讲议司检讨官,负责了一段兵事事务。蔡京见其通晓用兵,又对自己言听计从,便十分满意,便很快给他加封了虞部员外郎,并在崇宁二年三月时,将他迁为陕西路转运副使,然后转徙为知延安府、鄜延路经略使。
    陶节夫的特点就是:他极好地继承了章楶的垒筑浅攻战术,在对阵西夏人的战场上,屡获胜绩。然后,他还发挥了自己善于招抚的才能与手段,在鄜延地区展开各种招抚活动,惹得西夏边关将士心猿意马,时不时地就会有人投奔大宋。
    最关键的是,在做这些事情时,一方面他会借机虚报费用,将所得尽数贿赂给蔡京;另一方面在报功请赏之时,都会十分谦恭地将这些谋划、决策的功劳归于蔡京。
    所以,陶节夫在蔡京赏识下,坐稳了鄜延路主官之位,又先后加为集贤殿修撰、显谟阁待制等职。并成为了蔡京一党为赵佶崇宁开边建功的重要功臣。
    胡党的优势二在于商税。
    胡衍毕竟还是盟友,他在海贸领域的优势也不可替代。蔡京当然不会不知轻重地自己派人进去强行分利,也不会昏了头对这些事务进行破坏以至于自毁阵脚。所以,蔡京所想的,就是要充分发挥自己当年跟着王安石研究学习了不短时间的财政知识优势,对于赵佶尤其重视的开财盈库之举,他正有一个雄心勃勃的重大计划想要推行。
    在蔡京的心中,这个计划一旦成功,他将成为这个朝堂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功臣,而且还可展现出他“点石成金”的神来之笔。
    这个计划就是:折十钱!
    所谓折十钱的想法源自于王安石变法时期的折二钱,也就是由朝廷新铸一种新铜钱,个头在一枚铜钱与两枚铜钱之间,但是却可当成两文钱使用。
    折二钱出现的背景有两点,第一,大宋的铜价比铜钱贵,所以此前民间几乎无人铸私钱,反而会收集铜钱融掉,再铸铜器,导致市场上不时会出现铜钱荒;第二,宋人从皇室到商人百姓都喜欢存钱,而且是存在自己家里的库窖中,不再重新进入市场,从而更加剧了市场上的铜钱荒!
    王安石推行的折二钱,关键意义就在于短时间解决了钱荒,让市场上有钱可用,虽然会有昔日藏钱的宗室官绅反对,但在锐意改革的神宗皇帝坚持下,很快收到了成效。而朝廷铸造折二钱降低了用铜的成本,赚取了不少的收益,这只是副产品。而折二钱虽然低于了铜价,但低得不多,加上严厉的法律打击,私铸当二钱的现象也极少。
    可惜的是,蔡京并没有什么货币的观念,就只是简单地总结了折二钱能够解决市场缺钱的矛盾、还能降低铸钱成本,然后能给朝廷带来惊人的财富。蔡京让人算过折二钱可以赚到的钱,如果改成折十钱的话,那就是整整扩大到五倍啊!
    不过,表面工作还是蔡京极为擅长的,为了表示自己不是随意推行,他专门挑了已经更换成自己亲信的陕西五路地区,在今年五月份,先试着发行了折五钱。
    几个月下来,陕西地区对于折五钱的反应还算正常。于是蔡京也就放心了,下令按照陕西大钱形制正式铸造折十钱,限当年铸行,其中铜钱折十钱三亿文,铁钱折十钱二十亿文。
    蔡京原本认为,既然百姓对于折五钱是能够接受的,那折十钱不过就只比折五钱大一倍,应该也没问题。
    其实他在这里犯了一个十分低级的错误,那就是:折十钱相对于折五钱的倍数似乎只有两倍,而折五钱相对于折二钱也只有两倍半,再看折二钱相对于普通钱还是只有两倍,这每一次的变化看似都能接受,可问题在于,绝大多数地区百姓,看到的折十钱就是整整比普通铜板增长成了十倍,这让人如何相信这举动不是在抢钱呢?
    大宋京城至辽阳的情报线打通的第一份消息,就是秦湛发来的关于蔡京发行折十钱的消息,此外还附上了折十钱与普通钱各一枚。
    秦刚拿起一枚个头偏大的铜钱,这枚折十钱上,并没有想像中的任何“折十”或“十”的标志,它就是比普通的“崇宁通宝”大了一倍左右,然后围着方孔铸的是“崇宁重宝”四个字。朝廷宣布一枚重宝可兑十枚通宝,这便就是折十钱。
    秦湛在来信中介绍,据说因为赵佶是神宗的第十子,有拍马屁者说这“折十”叫法不祥,日前已经正式下令,将“折十”改称“当十”。这“崇宁重宝”便就是“当十钱”!
    “这枚重宝,最多用到三枚通宝的铜。换句话说,只要熔了三文通宝,就可铸得十文的重宝。朝廷的算盘打得这么清楚,百姓又岂不是傻子!”秦刚放下了手中的当十钱,“盗铸私钱之风必然大起!”
    “朝廷对于盗铸私钱的刑罚一直是极严的!”秦虎说道,他在西北流浪时,曾不止一次看见过盗铸私钱的人被砍头。
    “小虎你要记住:做生意的,有五成之利,就敢铤而走险;有一倍之利,就敢藐视所有的法律;若有三倍以上之利,无论流放斩首都无法阻止其犯罪的行径!”秦刚将这段后世最经典的关于资本面目的真理用此时的习惯用语缓缓说出,“当十钱的盗铸早就超过了三倍的利润,是任何刑罚都无法阻止得了的。只是,守法的商人百姓却是要苦了。”
    “是啊!”秦虎是提前看过了秦湛写来的信,“蔡京这奸人,还强令京城的商贾限期将手里的通宝钱尽数兑换成折十钱。建爷那里的四海银行,都直接被朝廷派来的官吏直接看管,先是要强兑通宝钱,之后开始强兑银铤与金铤,损失惨重啊!”
    “蔡相这是将手伸进了我们胡爷的口袋里,他就没有一点反应吗?”秦刚知道,在他出事之后,在胡衍的软硬兼施之下,谈建被迫将四海银行的总部迁到了京城。胡衍对他还是有所利用,也通过讲议司的优势,让四海银行的业务有所发展。谈建性格懦弱,又得了赵驷的暗示,也只能暂时与胡衍进行合作。
    “建爷那边说了,胡衍那厮对此事也极为恼火,但是当十钱赚去的钱,都是进了皇帝的府库,他在明面上也没办法。不过却曾提过,希望动用处州的铜矿,自己来开盗铸当十钱的私钱!”秦虎提及胡衍时十分地不客气。
    “幼稚!”秦刚不屑地说道,“蔡京本身就想着推行当十钱,四海银行又是他重视的目标,你自己再弄出当十钱来,还不就是自投罗网吗?告诉建哥,此事万万不可!”
    “可是,就这么让蔡京明着用当十钱敛财吗?”
    “我们可以换个思路,这蔡贼一定会对四海银行出来的当十钱进行严密地防备,但是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提防出现的私铸通宝钱?”
    “眼下私铸通宝钱又赚不了钱,不会有人去做,所以朝廷查私钱也不会查通宝钱。”
    “那就对了,胡衍他只知道我们在处州的那两三个小铜矿。却不知道麻逸那里,最后终于是出了好几座几百倍大的铜矿。原本这些铜料到了流求之后,一直都不敢大规模地铸钱。现在正好是通宝钱投放市场的最好机会。所以立刻去通知流求,全力开工加铸崇宁通宝!走江浙线提供给四海银行。蔡京不是想把他的当十钱兑给我们吗?他有多少,我们就兑给他多少通宝钱!”
    “对啊!主公又不缺铜料。”秦虎转念一想,“可是,万一这蔡贼收了我们的通宝钱,再转铸他的当十钱,不就是白白赚走我们的钱吗?”
    “你放心,要想玩钱,这个世道不会有玩得过我的。”秦刚拍了拍秦虎的肩膀道,“蔡京此贼的心里清楚,当十钱就是为了皇帝和他敛收财富的,所以值钱的只会是通宝钱,所以这些钱一旦兑到了手,是不可能转铸当十钱的,要么直接供皇帝与他们挥霍,要么就会收进库房里囤积。这样的话,市面上的通宝钱还会继续减少,然后就是越来越多的当十钱,以及民间开始盗铸的当十钱私钱,这样子的话,你想想,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秦虎听了,用心地想了想后便说:“那就是不会有人愿意用当十钱了呗!”
    “这钱的发行有钱道,当初朝廷在四川缺铜,铸了铁钱,开始时也是每只一文。但是老百姓不傻啊,这铜贵铁贱,最后这铁钱只能是十只算一文。所以,不要多长时间,只要大家看明白了,这当十钱就当不了十钱,一定会慢慢地只能当六钱、当四钱、甚至当三钱。”
    “啊!那不就走回来了吗?”
    “这就是我一直说的大道!世间万事万物,都须遵循大道而行!”秦刚正色道,“我们明白大道的人,就应该担负更大的责任。这蔡京操持朝廷权柄,动用国家大权,以当十钱而敛天下之财,当十钱兑走的,将会是多少百姓家里辛苦得来的积蓄?将会是多少商贩努力赚回来点滴收益?我们只要能多兑一些,百姓就会少被盘剥一些。更何况,就像刚才所说的,当十最后当不了十,四海银行还可以通过各处钱庄,帮助兑现,到了后面,我们也就未必会吃多少亏!”
    其实,作为穿越者,秦刚还知道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虽然蔡京并不是历史上唯一利用铸大钱敛财之人,但他却自作聪明地在“当十钱”的发行中“看客下药”:陕西、河北、河东等五路感觉朝廷控制力最强,必须严格执行;到了淮南、荆湖等路就慢慢放松成当五钱;在两浙路遇上强势商人后就只能当三钱,相当于回到其实际价值。甚至蔡京为保护自己在老家的名誉,还不允许福建流通当十钱。
    一是在历史上,无人会知晓这些后面的事,二是即使有人知道了,也难以在这些地方调动大量铜钱回本。可是秦刚是谁?他既已提前知晓,同时又不担心自己的运输能力。所以,他下令积极私铸的通宝钱,既能为他接下来在老百姓心目中谋取极高的声誉,又实际完全不会遭受到蔡京的掠夺式损失。只是这些道理,他也无须向秦虎说明了。
    “属下受教!”秦虎想了想,又建议道,“主公,属下倒是觉得,既然那胡衍提过让处州的铜矿私铸当十钱的事,还是应该象征性地私铸一些,这样也能做个样子,给之后大批出去的通宝钱作个掩护。”
    “嗯,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不错啊,虎子想得很周全。”秦刚由衷地赞道。
    秦刚的指令迅速向京城与流求发去。
    不过,要等到流求那里新铸的通宝钱出炉,还需要不短的时间。而就在这段时间里,几十亿文的折十钱由各地官府陆续投向市场,无数的百姓商贾,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开始遭受到这起空前规模的财富掠夺风暴。
    早有准备的各级官衙,纷纷宣布:所有衙门的赋税收账却都必须要用通宝钱缴纳,而从衙门出去的差役钱、结算钱等等,全部用折十钱支付。进而甚之,原本可以用稻谷、布帛缴纳的,一律折算成通宝钱。反过来,朝廷本身会在特定时节下发的炭薪、救济、补贴一些物资福利,又会折算成当十钱发下来。
    没两三个月下来,老百姓就尽数明白了官府的这套敛财套路,一时间,市场上通宝钱无处可见,当十钱泛滥无人肯收。
    眼见着除夕将至,原本应该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新年气氛,此时的大宋京城,却是处处哀声叹气、家家愁眉不展。许多人辛苦了一年,从东家处拿回来的却都是当十钱,转而到市场上想买些年货,却发现同样价钱的东西,用折十钱付必须加价三成。跟商家理论,可商家反过来诉苦:
    “客官,也就是在这京城,我还愿意收您这当十钱。您自己要是出了京城看看,小地方都没人愿意收。还有,我们做买卖的,我收了您这当十钱,官府收税也不收它,用它进货,还被压价,我也没办法啊!我这两头亏的,得是您的两倍!”
    “那可怎么办好?我可是要带了这钱回乡下的!”
    “这位哥,我看您也不容易,只能告诉您一个消息:这京城的四海银行挂出消息,明天起,他那愿意拿通宝钱来兑换当十钱,不过不能是当十,是当八。”
    “真的?当八也好啊!”
    “是啊,不过每天都限人数,每人一次只能兑十贯以内。想兑的话,明天一早得排队去!”
    此时,在路边的一名锦服男子一边摇着头,一边向前走去,他去的地方,正是四海银行在这附近的一家钱庄。
    不过,他过来可不是来兑当十钱的。进了钱庄,门里的伙计一瞧他脸,二话不说,立即殷勤地请进后堂,再有那里的人接应着,带他再转过几处走廊,却是到了更里面的一处隐秘房间。
    房间里,却是有人坐在那里,沏着此时不多见的叶茶,一看到他,眼睛顿时一亮:
    “湛哥,快请坐。”
    “建哥回来啦?怎么样?明州之行可有收获?”
    进来的人便是秦湛,如今他靠着存在四海银行里的一大笔钱按月吃着利息,还有早年买的几处铺子出租出去收租金,自己不赌不嫖,就好四处交友闲逛,是京城里比较出名的闲散少爷。
    在朝廷刚弄出党佑党籍碑时,由于父亲秦观及名义上的十八叔秦刚碑上有名,他自然也在被遣出京城的名单之列。
    不过与奸臣打交道的好处就在于,花钱就能办成事。
    不出一个月,他便换了一个商人的身份,重新在开封里办好了手续,就可以继续在这京城里到处晃荡了。
    京城上百万的人,不少他一个,也不多他一个。
    关于流求那边愿意提供足额的通宝钱支持四海银行放开兑换当十钱的事情,谈建在秦湛说了之后,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明州跑一趟,又终于在这除夕之前赶回了京城。
    “湛哥你果真没骗我,足额的通宝钱,铜料足,做工精,可是绝不亚于四大钱监的货!”谈建说完此话,立即一转话题急切地问道,“湛哥你必须给我一句实话,大哥是不是没有死?他回来了吧?”
    秦湛却不惊讶对方的这一句问话,他淡定了喝了一口杯中的叶茶,再徐徐地吹开杯边漂浮的茶叶,这才笑道:“怎么就突然问起这件事了?”
    “私铸通宝钱,兑当十钱,而不是直接私铸当十钱!这样的格局,这样的气魄,还有这样的担当。除了大哥,没有人能做得出!”谈建语气坚定地说道,“再者说,盼姐从京城离开后,既没有回高邮,也没有去流求,一下子就是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见踪影。我心里知道,你们其实一直都没放弃去寻找大哥。谈建我没有别的本事,也就一心想把大哥交给我的银行与商行都守好。所以我在明州从看到那批钱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就突然地明亮了起来,我相信,大哥他一定是回来了!”
    “胡朝议可是一直都对建哥你多有照应啊!”秦湛笑着说。
    “他走他的阳光道,我还是走我的独木桥!”谈建摇摇头,“他照应我,是因为四海有他必须要照应的价值!其实明州回来,我这心就彻底放下了,你说不说都不重要了。当初四海银行就是为了解决两浙百姓的青苗贷而建的。今天,当十钱坑害民生,这满朝文武,包括他胡朝议在内,竟无一人敢仗义执言。民间富户,有奉迎讨好的,有明哲保身的,还有囤小钱拒大钱的,更有偷偷盗铸大钱牟利的。哪个人不都是紧盯着自己家的小口袋?又哪个人不是将他人的生死穷困视若无物?看到流求来的这批钱,你不说也无妨,我知道,这便是大哥的手笔,是大哥的旨意!请湛哥转告好了,我谈建立即遵守,哪怕流求供钱一时不足,我情愿先行散尽家财,也决不辜负大哥的期望!”
    秦湛将杯中的茶水饮完,起身拍了拍谈建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这茶很不错,我过些时候再来讨喝。”
    说完便离开了钱庄,出门时,门外竟已经围了不少的市民百姓,都是在打听第二天的兑换通宝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