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当然是姚锦瑟的退而求其次,如果现在这个时候谢云安能出现在姚锦瑟面前,直接给她封一个嫔位,整个毓秀宫都给姚锦瑟住,那姚锦瑟说不定还能安分一些。
可是这样的状况是只存在梦里的。
她没有这种资本去驾驭谢云安,不管是作为皇上还是作为男人,谢云安都不是她能够驾驭得了的。
但姚锦瑟有人脉。
谢云安生性贪图美色,这件事情对于姚锦瑟来说的唯一好处,就是她能够利用那些未来将会被谢云安宠幸,现在还没有被宠幸的人。
贵妃的身边,是时候增加一个新的跟随人选了。
光是一个嫔位,一个婕妤,两个人在皇上面前都不算太得宠,一加一只能等于人家的一,又有什么用呢?
贵妃是需要人手的。
出生于世家贵族,对家世的骄傲,让陈依妙这位贵妃不屑于在后宫争斗的时候使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虽然宜嫔借着贵妃的名头,也做了不少类似的事情,但这些终究不能算得上是贵妃的问题。
准确的说,目前来看算不上是贵妃的问题,好的时候这些事情都和贵妃无关,等不好的时候,这些事情都会成为贵妃作恶的呈堂证供。
这些东西,无关真相,只关乎利弊。
……
后宫里面不在乎真相的人有很多,是最不在乎真相的,就是内务府。
内务府每年都会死得很多小太监,这些小太监在宫里面白白送了命,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给人替罪,或者是因为得罪了某个主子。
即便是皇帝身边最不得宠的嫔妃,只要还没有被打入冷宫,那么和这些太监之间就是阶级分明的,嫔妃宫里面的太监说到底是奴才,依仗着主子的威风而威风,而那些不能够在小主娘娘身边伺候的,就是更加没有背景的人。
这样的人,要么卯足了劲儿去给自己谋一份好的前程,要么就只能在内务府的某一个出苦力的地方干到死。
小池子倒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好,起码这个地方安稳,而且能吃上一口饭,他是经历过乱世荒年的,知道外头的人为了不饿死连人肉都是能吃的,如今他已经给自己找到了一条活下去的路,自然很知足。
差不多死过一次的人,对于死亡这件事情本身便有着深深的恐惧。
他不希望自己在沦落到之前那个境地,原本他想着好过来之后便去报仇,可是如今宋美人落在了冷宫里,已经是那里的一缕幽魂,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找谁报这个仇。
好在他除了报仇还能报恩,有姚婕妤这位恩人在,他便也不觉得自己活的没什么意义。
“听说没有,前儿个庄妃娘娘身边的崔公公在浣衣局发了好大一顿火,说是娘娘的什么衣裳被洗坏了,但是我私下里打听着,那件衣服本来就是坏的,因为这件事,那边又打死了一个小太监。”
小凳子回来说这话的时候,小池子正坐在炕沿边上给自己和小凳子缝衣服。
宫里头的这点针线活,即便是嫔妃宫里许多时候也是得自己做的,这年头一个绣娘是非常优秀的人才,像这些缝缝补补的事情,差不多的时候就都得他们自己做。
不然的话,就没得穿了。
宫里头的衣裳是要钱的,初始发的这几身太监的衣服不要钱,每两年更换一次新的,若是穿坏了或者丢了,他们便只能自己补,否则的话就没有衣服穿了。
小池子和小凳子都是孤家寡人,两个人相互支撑着走到现在,在这宫里头好容易算是站住了脚,银子这些东西自然不能随便乱花。
他们还指望着这些银子给自己谋一个更好的差事,实在不行先给其中一个人谋出来出路,然后再拉扯着另一个人上去,也是好的。
“这宫里见着天儿死人,能是什么新鲜事?况且庄妃娘娘身边的崔公公,原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小宫女小太监死在他手里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咱们干这个活,本来也接触不到他们,平时真遇到了,躲着点这些人走就是。”
活在宫里头的人,待的时间长了就没几个正常了,太监原本就是去了根的东西,这没根儿的东西是个什么样,他们自己是最清楚的。
这人一旦憋的时间长了,就会不留神的发起疯来,要么伤了自己,要么向外伤人,而身为娘娘身边的公公,他们自然是不可能发起疯来便伤了自己的。
他们只会伤人。
“那些老不死的,没了根之后把那玩意儿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为了这个东西,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稀奇。”
小池子把缝好的衣服叠好放回去,一边放一边说道:“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是想要证明自己有什么,时间一长,就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如像咱们这样,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有那么多闲暇时间去琢磨自己有什么没有什么?”
他今天说话格外有趣,小凳子听着都乱了神:“你这是招了什么邪魔了?怎么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
“前儿个收东西的时候听几个宫女说的话,我就记在心里头了。”
小池子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如今的这个活的确是个好活,但是在这个地方一直干下去,就算待一辈子也出不了头,还不如往外走一走。
能走多远是多远,可是只要走了,就总比不走强。
这是他和小凳子当初进宫的时候许下的约定。
他一直都没忘。
“说起这件事情了,我倒也想到上次你说想要走一走姚婕妤的路子,但是我瞧着那姚婕妤似乎也没什么路子可走,如今贵妃已经没有了协理六宫的权柄,婕妤小主说话也不好使了呀?”
“谁知道,但是眼前咱们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在这宫里头当差,能遇上姚婕妤这样的人,已经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换做是旁人,压根连搭理都不会搭理他们,只会少一顿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