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区酒馆不多,
一是酿酒在物资紧缺的末日太浪费粮食,
二是大家伙疲于奔命根本没有闲情逸致。
可就是在这满城娱乐店铺没的七七八八的情况下,
却有一家酒吧灯火长明。
酒吧老板戈登眼见门口涌来数不胜数的伤者,
眼皮都没跳一下,
就吩咐伙计招呼着,
仍不忘强调医疗费,
“断胳膊断腿的不用来了,我这治不了。小刮小蹭的也消停回去,都挺大个人了矫情什么。用粮食当医疗费,足斤足两的哈。”
队伍前头不乏为守城流血流泪的血腥汉子,
看这哥们一副奸商口吻,
当即来了火气,
“我们是为保护你们受的伤,到头来,你还敢要医疗费。”
戈登捋捋下巴,
抖抖身上虎皮大衣,
“你以为我乐意待这呀?是你们祝执行请我帮忙医治伤员的,要不然这烂摊子,我跑还来不及呢。”
“你…”
那守城者面露不怠,
一旁受伤的队友却轻轻拍拍他肩膀,
“算了吧,咱也是有求于人。”
戈登吹个口哨,
指指那出言调和的队友,
“你小子很不错,医疗费免了。”
他这话一出场下众人纷纷不乐意了,
“凭什么啊?”
“我们交了那么多粮食,结果他说免就免了?”
“你这黑店吧!”
戈登冷哼一声,
“十里八乡就我这一家能治病的店,不服别来啊。看看你们拖着伤口还能活多久?”
伤者们骂声连天,
酒吧门口却忽然安静下来。
戈登紧紧大衣,
胡渣遍布的脸上神色莫名。
众人见状纷纷回头,
只见一身红衣的祝炔款步走进酒馆。
她身后跟着个黑衣少年,
少年公主抱着个金发白皮小姑娘,
她浑身是血,
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戈登眼睛在三人之间贼溜溜转了圈,
先一步开口,
“老执行,您这是要走后门?咱俩这交情自然没的说,只不过…您老这手下人可不安分啊。”
祝炔听懂他言外之意,
戈登这话看似要卖她个人情,
实际在暗戳戳列出价码,
自己要是出面让他治疗安娜,
就必须压制手下人,
让他们接受戈登不合理的标价。
正当火凤凰踌躇不语,
苏方辰抢先一步走到柜台前,
把安娜放在较为干净的一侧。
戈登咂咂嘴,
没有贸然制止这少年的动作。
谁料还没等他俩聊什么,
又有只红眼黑猫轻盈一跃跳到安娜耳边,
阿七抬眼看苏方辰,
低低喵了一声。
苏方辰脸色如初,
摇摇头,
“我知道你解决完暴食能力衰退,你不用自责。”
戈登脸色不大好看。
这家伙宁可跟一只猫说话都不理自己这个名义上的酒馆主人,
也太嚣张了点。
他手伸到抽屉里,
眨眼间拿出一瓶红色涂装的酒,
敲敲桌面,
“哥们儿,这是什么意思?”
“请你帮忙治疗。”
戈登闻言面色更冷,
他身体前倾凑到苏方辰面前,
“…你就是这么请的?”
队伍中显然也不都是识时务的家伙,
还有几个对苏方辰贸然插队的行为不满,
却被老执行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她环视四周,
“这两位异能者在这次作战中的贡献极大,再加上那小姑娘身受重伤,优先照顾也是理所当然,还有谁有异议吗?”
话说到这再迟钝的人也能看明白自家执行是要死保这两人一猫,
没有人再枉自冒头。
苏方辰眼见其他麻烦已经被消除,
不急不缓把三途缠好绷带挎到肩上,
“单聊?”
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平凡人,
对抗平凡最快速也最廉价的方法就是及时行乐。
灾变前的戈登没什么大理想,
开家收支平衡的小酒馆,
偶尔山上打打猎,
跟几个叫不上名字的狐朋狗友野炊豪饮,
这日子也就过去了。
但灾变第一个改变的就是自然生态,
山上野兽的凶猛劝退了不少和他爱好相投的猎户。
戈登对这些家伙的怯懦嗤之以鼻,
畜生再怎么厉害也是畜生,
不可能对人造成什么威胁。
直到他偶然出门解手,
看见一只有两台卡车高的黑熊张牙舞爪向他酒馆跑来。
他知道一切都变了。
戈登没有回去通知酒馆里吃喝正酣的同伴,
而是蹿到酒馆后边的储藏室关好大门。
门外同伴惨叫声此起彼伏,
门内陈年佳酿味道弥漫,
恰到好处地遮掩了从门缝飘进来的血腥气。
戈登透过门缝看清那畜生正咀嚼着同伴的身躯,
他抑制不住尖叫,
手本能抄起酒瓶一口闷下,
炽烈入喉,
他整个人像被推进无边火海里。
只有戈登自己知道,
苟且偷生的罪,
将伴随他的余生。
“能治吗?”
戈登被少年的话惊醒,
随即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他左右观望一阵,
自己方才领着两人一猫走到酒馆储藏室,
安娜则被安放在整洁的角落里。
那红眼猫主子直勾勾盯他有些渗人,
戈登不自然转过头,
把目光投向倒在地上的安娜。
这小女孩年纪不大,
但皮肤超乎常人的细腻,
哪怕是放在各种美容花样辈出的太平年,
也算是个美人胚子。
可和她这种美丽相对的是,
金发萝莉胸口有个骇人的血洞,
戈登竟能隐约看见那模糊血肉背后的地面。
更令这位见多识广的酒馆老板惊疑不定的是,
这位金发女孩的脖颈早已错位,
连带四肢骨骼都被摔得七零八落,
寻常人受了这种程度的伤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她竟然还有着微弱的呼吸。
很快戈登反应过来什么,
扭头看苏方辰,
“她是异能者?”
此情此景苏方辰根本没必要也不可能瞒住,
“她有自愈能力,但这次受的伤似乎超出限度了。”
苏方辰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
这储藏室似乎没什么酒液,
遍地都是唬人一般的大箱子。
戈登探了探安娜的鼻息,
脸色中不自然只持续很短一瞬。
苏方辰显然捕捉到他的异常,
把三途立在身边,
“不能治,还是不想治。”
进门开始戈登就没从这黑衣少年那捕捉到一丝半点的情绪变化,
他也不好分辨少年与那小萝莉的关系。
但话赶到这,
他也没什么办法,
戈登深吸口气,
“能是能,但要看,你付什么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