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南小城小地,
要放往常,秦钦不会花和涔边一般的心思拉拢。
但这地界出了太多怪事,
先是绮梦事务所所长变成了怪兽,
毁灭整个城市声势浩大之余,又被那黑衣少年降服。
但这些高阶异能者混斗虽然重要,
但并未多得秦钦青眼,
真正让她感到好奇的是这个建立在残垣断壁上的新生组织——【鸢尾】。
她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哨兵塔,
那设施陈旧且简陋,
但城头上的人们却目光灼灼、满脸戒备看着她。
这种军情军貌秦钦有好久没见过,
灾变前她在【特别调查科】带过几队兵,
但那些士兵要么习惯了安稳日子、作风懒散,
要么顾忌任务风险、再就业回家。
当兵在很早前就不单单是为了保家卫国,
秦钦心底微微一叹,
刚要向前催促哨兵通知【鸢尾】的话事人。
拦路栅栏对面忽地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站在队伍前头的是一位衣着叛逆的少女,
她梳着双马尾,
烟熏妆下眸子微亮。
她足底钉面鞋拍开尘土,
有种铿锵玫瑰的姿态。
“【鸢尾】二把手,井予,给予的予。”
“京兆统治局全境总秘书长,秦钦。”
两只同样略显粗糙的手轻轻握了下,
秦钦扭头望向站在小太妹旁边那位圆框眼镜青年。
【特别调查科】沉浮多年,
秦钦能敏锐捕捉到这位青年在听说自己是统治局的人时眼底一闪而逝的冷光,
在和平年代,罪犯不会写在脸上。
但杀过人的凶戾总难以全然掩盖,
它化作流淌在血液里的花种,
只等宿主一阵怒火,便再度盛放。
不是善茬…
秦钦心中落了判断,
嘴上很自然把话题往四儿身上引,
“这位是?”
“我军师,也算什么秘书吧,四儿…打招呼呀。”
四儿轻笑一声,
单手握持折扇,另一只手缓缓伸出,
“吴四野,叫我四儿就行。我干的活没我家老大说的那么高大上…就是一出主意的。”
这个名字出乎意料的陌生,
秦钦微皱眉头,
正想继续试探些什么,
却忽然被赶过来的哨兵打断。
他目光盯着她身上这身军服,
若有所指,
“这次也是一样吗,统治局要跟槿南宣战吗?”
这话一出,原本还算融洽的氛围急转直下,
井予身边几个近战异能者齐刷刷前踏一步护住老大,
就连四儿也打开折扇拦住另一只手,
暗自准备发动【荼毒】。
秦钦没想到哨兵会做出这种猜测,
连忙出言回绝,
“我是来请你们老大帮忙的。”
“帮忙?”
四儿明显没被这个蹩脚的理由说服,
“京兆统治局那种量级的组织,还有什么忙是我们能帮上的吗?”
秦钦左右环视,
周遭军民神情严峻,
“换个地方说话吧。”
“这位也是我们【鸢尾】的成员,姓温。”
井予带着一众手下走进温瓷所住的小二楼,
她还是那件高领毛衣,
一见有生面孔还以为是新来的成员,
“新来的姐妹吗?你们先坐,我去泡点茶。”
秦钦还以为自己会被带去什么审讯室,
再不及也是涔边那般被丁峥这种强大异能者监管的下场。
可这个聊天的地方远超她想象的平静,
温瓷居所一楼摆放着许多灾变后未枯萎品种的绿植,
能看出被人悉心照料过,枝叶繁茂。
房间宽敞,
装潢略显破旧却分外整洁。
简单的柜子上摆着好多相框,
合照里人人笑靥如花,丝毫不见灾变后的晦暗神采。
注意到这位的目光,
拿来茶叶的温瓷轻柔笑笑,
“那是灾变前我和家人朋友的合影。”
井予也发现这位总秘书长神情中的游移,
出言解释,
“温姑娘脾气好,平时有新来的成员,或者心理状态不好的难民。
他们都喜欢来这儿跟她聊天,一来二去,很多重要事都在这里谈。”
跟四儿混得时间长了,
谈判经验算不得丰富的井予也学会了藏一部分话不说,
她带秦钦来这儿,
一是放松她的警惕便于过一会儿获取信息,
二则是防止她拥有什么短时间爆发性的异能。
——温瓷的【盛大落幕】能消解所有注视她舞蹈人的异能,
虽然发挥场合极端,却也是关键时刻一针有效的镇定剂。
京兆这个名头太吓人了,
她不得不长个心眼。
相较于城门口,
有资格参与这种等级会谈的人就少了许多,
跟着井予过来的就是几个最开始跟她建立【鸢尾】的兄弟姐妹,
连四儿和温瓷在内不到十个人。
众人纷纷落座,
秦钦轻轻开口,
“实不相瞒,京兆统治局近些日子遇到些麻烦。需要各位帮忙…”
“还是那个道理,京兆统治局掌握那种量级的资源,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来搭把手?”
四儿合上折扇,
接过温瓷递来的茶道了声谢。
他轻轻吹着茶水,眼底神色隐晦,
“而且希望秦秘书长清楚,现在是末日…我们不属于统治局所属,想要让我们干事,一纸调令可不够。”
秦钦点点头,
她摊开从涔边那头要来的地图,
冲众人指指朔河旁边的一座废墟,
“我不太清楚各位对全境形势了解多少,这个忙…关于统治局在灾变前就开始秘密建造的一座战争关隘——镇北关。”
朔河的冬天源于一场雪,
这纷扬的白淹没秋日怨景,
把萧条打上一层喑哑的灰。
灰冥下意识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
他透过裹在眼前的布条看清那结晶体的形状,
“和家那边的雪不一样。”
实干家极少伤春悲秋,
背井离乡是他祖上主动或被动流传下来的常态。
灰冥的急切并不源于这个,
他和漩涡中心的许多人一样,都在担心时间。
他手中对讲机响起女声,
“灰冥,镇北关那我们打赢了一场,你可以放手去做了。”
“放手去做?”
灰冥薄唇微抿,
似讽刺似揶揄,
“你真觉得一场战斗就能削弱那统治局的【灵执】们?”
那头女生仿佛早料到他会这么反问,
啧啧两声,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这次不一样,他们的局长…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