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恶魔眷属】最难的一点就是抑制他们近乎恐怖的再生能力,
方寒等人不是没见过所谓【眷属】在濒临重伤时,靠吞噬血肉不到半分钟恢复原状的奇迹。
两相比较,
没有任何一个【灵执】可以让战斗完结得如此迅捷。
而面对这般卓硕的战果,
黑衣少年脸上却只是一片萧条的死寂,
像是早习惯了生命的淹没。
苏方辰张开羽翼,
飞跃外层防线,
轻轻落到方寒身边。
这位统治局局长惊讶之余注意到他手上那奇异的银色棍子。
方才殷红血液被黑色绷带包裹后全然消失,
就好像那绷带张口吞噬血珠一般。
他深吸口气,
“朋友,你的异能是召唤那些黑气吗?”
不是方寒游移,
少年身上难以捉摸的东西太多,
禁疗、飞行、造物、吸血……
在他身上展现的异能特质近乎于繁杂且毫不相干。
根本不符合目前的异能研究体系…
方寒思路掠过之前看过那些南崇明的实验报告,
微吸口气,轻声补充,
“朋友,你不必戒心太重。你已经展现了自己的能力,【灵执】级别异能者的能力是高度保密的,对外只留存代号便于配合…”
“我没有异能,且不从属任何组织。”
苏方辰冷声开口,
他转过身面向镇北关外,
寒风尽头是一片攒动的黑暗。
乌鸦知道那群幕后黑手在窥视,
但他不在乎,
千百年的风吹过,
他还在,但很多人死了。
凤鸣区异治局。
有人说权力的价值并不来源于权力本身,
而是它所附带的影响力,
时代车轮滚滚向前,
掌舵人或许看不清眼前是礁石还是绿洲,
但他至少清楚,
风浪来时,要牺牲的是左半船还是右半船。
“老执行,我不赞成长驱万里去镇北关。”
眼镜青年放下手中统计报表,
把文件夹推到坐在长桌尽头的老执行面前,
“单论基建,凤鸣区确实有叫嚣各大聚居地的资本。但这也仅限于民生设施。论兵力我们不如涔边,论信息储备我们不如京兆…
劳师远征对它们兴许只是伤筋动骨,但对我们来说,是颠覆性的灾难。”
“我赞同他的看法。”
身着蓝衣的格勒微吐口气,
“咱们之前御敌虽然战绩很好,但也只局限于守卫战——祝老执行的【凤凰火】和我的【柏拉之锁】在阵地战中有奇效…
镇北关不可能没有和我们相似的异能者,他们都守得如此艰难,我们去也只是杯水车薪。”
“可…镇北关是国境线一带吧。如果我们不帮忙,让所谓外敌打得国门大开——我们也捞不到好处吧。”
雀斑脸青年试探着开口,
“…我想是,要不支援些物资?或者生活异能者也好,反正我们现在基建也差不多了。又有诚意,又不会太损害凤鸣区。”
灾变后本是人心散乱,
但凤鸣区祝执行深得民心,
连带着统属地区人们对统治局认可度都高了许多。
此刻名义上的政府有难,
大家还是乐于帮些力所能及的忙,
这位青年的提议不出意外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赞同。
众人议论纷纷,
末席那名身材窈窕的少女却只摆弄着自己新做的粉蓝指甲,
但属于她的安静并没持续太长时间,
祝炔拍拍桌子,
声音苍老而威严,
“白丫头,你有什么想法?”
“想法?”
白魅回过头看她,
闪烁金色纹路的眼底拉丝般勾人,
“我能有什么想法,人家异能再怎么强也是老执行麾下的大头兵。执行大人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让我躺着我也不敢坐着。”
四目对视,
祝炔轻轻开口,
“我虽然是凤鸣区名义上的最高权力者,但我们能有今天,还是主要靠各位集思广益。”
白魅嗯了声,
翘起二郎腿晃悠着白皙脚趾,
“那…我还真有点想法。老执行,你总说统治局那群人在镇北关抵御外敌——我们总该知道敌人是谁吧,单凭统治局那个什么秦钦一张嘴我们就豁出命。我可是不同意的。”
这话一出,在座各位齐刷刷看向老执行。
他们心头不是没有相同的疑问,
只是碍于老执行面子不肯第一个提起。
但这个白魅本就是凤鸣区边缘人物,
也只有风评本就不好的她敢这么直言不讳。
“恶魔。”
祝炔只吐了两个字,
便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恶魔?传说中的恶魔吗?”
“…它们是真实存在的?!”
“不会灾变也是它们搞出来的吧,那我们怎么可能打赢?”
【心火】在老执行手上一闪而逝,
大家识相停住话头。
老执行梳理了下额前散落的碎发,
她目光灼灼,
“凤鸣区走到现在,是一砖一瓦堆叠起来的。在座各位都是异能者,难道会被虚无缥缈的魔鬼吓到吗?”
“嗯哼…”
白魅张开细嫩的五指,
漫不经心支应着,
“…是啊是啊,恶魔不远万里而来肯定不是来吃你们的。它们想跟人类做朋友,同舟共济、共创美好家园。”
她的反讽过分犀利,
祝炔却没有理会,
她只轻轻扫过在座各位,
“大家,镇北关一战关乎全境安全。我们如果不尽心尽力帮忙,唇亡齿寒,到最后凤鸣区也会受到波及。
当然,我不会强制各位远征。愿意跟我一起驰援镇北关的,可以举手表决。”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眼镜青年正想举手附和,
却被老执行的话打断,
“区里面各项事务还需要你调度,你就不必去了。安守后方也是为战事做贡献。”
他点点头,
望向一反常态沉默的风衣大汉,
“嘿,要往常碰上这事你不早上了吗?现在怎么了,凤鸣区待时间长了,骨头待软了?”
风衣大汉被他这么一激,
张嘴就要回怼,却像想起什么。
他终究叹口气,回望老执行,
“祝执行,我有些自己的事想要做——可能这次帮不上什么忙了。”
祝炔点点头,
她很清楚这次战争兴许旷日持久,
一时冲动去了,
或许会成为终身的遗憾。
“有家室的,有孩子的,把手放下吧。你们的命…不只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