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活得长不一定是赢家
作者:衔馋   请,聆听我的声音最新章节     
    幽暗寺庙里,一位披头散发的男子借着烛光在灶台上摆弄。
    他面容枯瘦,显然好久没正经吃过饭了,只是那目光依旧灼灼,如探照灯打在那些破铜烂铁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位身着藏青色道袍的青年人沉沉看了他半晌,徐徐开口:
    “钱国义,差不多得了。那东西五号大人就是让我们管着,也没说要研究——你都看了小三个月了,不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么。别浪费时间了…”
    “张灵生,你不懂!”
    钱国义红着眼回头看他,
    “咱要是把它弄明白了,搞不齐能培养出一大堆优秀人才来。到时候别说打仗了,就单看寿命,咱都能熬死那群侵略者!”
    张灵生叹口气,把饭盒放在一边地上,一样一样往外拿着酒菜。
    他随手掰下一条鸡腿,大口大口嚼着,仍不忘劝他:
    “你只是抓住一星半点的苗头,整个人就扑了上去——这火到底能燎原,还是烧死你自己,钱国义你说得准吗?”
    他轻哼一声,
    “太过贪求真相会死得快…”
    “我就算死,也死得值得!”
    “好好好…我可不说你了,真搞不懂,你们研究四处的人都是这个德行吗?”
    张灵生骂骂咧咧一个人吃着两个人的菜,好不容易是想起来了正事:
    “前两天下山运输【灵装】的兄弟们带回消息了,如五号大人先前料想那样——那群西方人出手了,要抓那个妖精去。”
    “五号大人说的…狼女?”
    “没错。”
    张灵生一口酒一口肉吃得兴起,随手用道袍擦擦指尖油渣,
    “…现在具体情况还没传来,但就我对二处三处他俩的了解,这事多半成了。”
    钱国义微微挑眉,虽然仍然没抬头,到底活动了下脖颈接话,
    “你就这么相信那俩滑头?”
    “倒不是,他俩都是干事的人,也许能力不到,但绝对会拼尽全力——这事交到他们手上只有两种风声会传出来,要么是他俩的死讯,要么就是一片安静。”
    “没有情况就是最好的情况…”
    “可不是嘛。”
    张灵生一仰头,酒壶中仅剩几滴入了他的口。钱国义转身看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
    “有酒有肉,也不说给我剩一口。”
    “是你自己非要摆弄那个破面具的,那好酒在眼前,我怎么可能不喝?”
    钱国义一把抢过他手中酒壶,掂量几下没好气呛声:“你这成天泡在酒坛子里,那身子骨…我看还容得了你这么糟害几年?”
    “我可戒不掉,死了,那就是命该然哈哈哈哈……”
    张灵生大笑着靠到庙宇柱子上,钱国义难得好好吃了一顿饭。碗筷收拾好,他俩沉默对坐好久。
    “张灵生,你的活干完了吗?”
    “这月该生产的东西我们五处里兄弟都生产完了,五号大人最近除了让我们守好这个面具,也没吩咐研究什么别的东西…比起他们打生打死,我们还真算是清闲。”
    “我最近心里不踏实。”
    “呦,我看你那是没吃饱心慌!”
    钱国义挥挥手打断道袍青年的话。他沉思许久才下了决心,
    “灵生,你给我算一卦吧。”
    张灵生似笑非笑侧身看他:“你不是不信这个吗?说什么一切牛鬼蛇神都该被推进粪坑里埋了…”
    钱国义没有回怼,只是沉沉摇头,
    “迷信归迷信,你的手艺…应当只是一种还未被完全认知的科学。”
    “好好好…德先生赛先生,那我要说什么你不爱听了的,你可别跟我吵,我懒得跟人发生口角。”
    钱国义挠挠黏连的头发,静静点头。张灵生盘腿坐正,从道袍兜里掏出几枚铜钱,递到钱国义手里。
    “干什么?”
    “摔地上。”
    张灵生见他扬手发力,连忙拦截,
    “诶诶…没让你用那么大力!就简单甩一下就行!”
    铜钱触在荒土地上几声脆响,张灵生怔怔看了那卦象半天,直到钱国义出言催促才摆正表情。
    他面露怅然,手指敲敲放在饭盒旁边的酒壶,
    “唉…不贪那么多酒好了,你那点小量,把你灌多了就没那么多屁事了。”
    钱国义笑笑:“结果不好?”
    “这么跟你说吧兄弟,要是你是我的卦主,这一卦我都不要钱。”
    “什么意思?”
    “家里亲友还有惦记的吗?”
    张灵生没有直接回复,转而嬉笑着同他讲,
    “该安排的都安排好,做咱们这一行,哪怕咱不上前线,风险也时时刻刻存在。保不齐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家中老父老母有我弟弟照顾,我哥我姐都上了战场——我比你们身子骨都干净,没什么牵扯。”
    钱国义拍拍布衣,回身指指台上那个形容奇异的金属面具,
    “我现在就是想研究明白这东西的作用原理…不跟你小子吹,我也有个念想,千古留名啊!”
    张灵生乐了,
    “千古留名你搞什么情报工作,这行当,就算死了,我们也是无名荒冢里的枯骨…”
    钱国义手下动作一顿:
    “你说以后的人会怎么说我们?”
    “我觉得会骂。”
    张灵生乐呵呵叼着一根鸡骨头,
    “骂我们不当人,你打我我打你,窝里斗这么多年——让境外那些牛牛马马看笑话。”
    他顿下声,又补充:“当然,如果我们真走通了这条路,说不准会有一些人夸的…”
    “替我看看。”
    张灵生被他这话刺了一下,一双眼眸神光内敛:“老钱,你什么意思?”
    “我虽然不信命,但你小子确实能活,争抢心也弱…保不齐留到最后的就是你。到时候,我们没看到的太平盛世,你替我们看看。”
    张灵生拍拍屁股起身,甩给他一个背影。
    钱国义从庙内向外看去,那破旧牌匾高悬,堪堪遮住洒在青年肩头的阳光。
    他一个人待在暮色里,形单影只,还有些岌岌可危。
    “大家都长了眼睛,要看什么,自己去看,别指望我。”
    张灵生眯着眼看太阳,
    “…要是到时候你们都不在了,我自己多没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