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在旁边听完全部,小脸煞白。她有心劝阻那位大姐姐不要以身犯险,可陷入这种境地,很多事由不得心软。
她走到叶槿初身边,轻轻拉过她的手指。
叶槿初笑笑:“准备好了吗?”
沫强撑着自己不颤抖:“好…好了,槿初姐姐你开始吧。”
刀刃划破手腕,鲜血溅射到墙壁上。殷红蔓延那片无可言喻的兽像,血滴捶打到地面,将浓黑雾气侵蚀出一个孔洞。
叶槿初紧咬牙关,任由那象征生命的血液喷涌而出。也不知第几刀划下去,她终于忍耐不住脚下一顿。
沫扑进她怀里,用舌尖磨蹭着她的伤口,淡白色光晕闪动,疤痕肉眼可见迅速愈合。叶槿初身体似被某种东西刺激,恢复速度堪称惊人。
过了小一会儿,小狼女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叶槿初主动推开她,再度走到石壁面前。
那驺吾半个身子鲜红如罗刹,半个身子古朴如丰碑。它眼眸直勾勾盯着面前的女人,却像在透过她看些别的什么。
“…还差一点。”
“槿初姐姐,我来了我来了…”
沫再度扑到她身边,忍着干呕为她治疗伤势。新肉复生,却又被利刃划开,驺吾石雕最后一点尾巴也被鲜红淹没。
完成所有,两女身心俱疲。她们脚下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却被身后成员敏捷扶住
陈石面色难看:“还是没有动静,看来……我们猜错了。”
冯老赖苦涩笑笑:“看来…今生之路算是走到头了。”
“别急…”张灵生凑上前去,那石壁忽然震颤,血迹再度消融,可那石雕的眼眸却越来越亮,生生在黑雾中劈开一道光柱。
石缝间磨损的灰粉随风飞散,只见那石雕所在的墙壁转瞬坍塌成石块,其中隐见烛火冉冉。
“火?这地方封闭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生起火来?”
陈石脸色微阴:“为今之计,刀山火海,总好过死路一条。”
马立新自觉走到道路最前头:“我和张小子开路吧,你们……”
他话没说完,身后忽然出现嘈杂的脚步声。过度透支昏昏欲睡的沫陡然睁眼,一脸惊恐望向道路那边:
“那些…穿盔甲的,杀过来了!”
“什么?!”
事发突然,等围在原来石壁位置上的众人反应过来,那大将已手持长刀杀入人群中。一处少年站起身,踏步前冲,长刀挥砍过去。
那大将不躲不避,愣是用盔甲接下这一击。叶槿初大声喊他:“别和他打,快退回来!”
陈石:“来不及了……”
将军大刀一挥,那少年上半身横飞而起,血沫如雨洒落在身后众人脸上身上。
方知月甩出一片暗器,眼神恨恨:“撤!”
冯老赖急了:“除了洞口,我们还能……”
“那就撤进洞口!”
叶槿初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吩咐:“外围的成员压住阵列逐渐后退,后几排,跟着我们进洞……陈石,我现在没力气,你帮我喊一下。”
陈石看她一眼,扭身冲去前线:“跟着我的节奏往后压!”
几位银甲士兵冲来,陈石双刀抽出,堪堪抵御他们长刀的劈砍。当头银甲横刀砍腹,风气划开黑雾,长嘶一声。
陈石双刀下放,一个交叉架住那人的刀,借势劈砍他的手腕——嘶!
利刃割开皮肉,没有涌出鲜血,反倒是一片浓稠的黑气。那银甲似全然不知疼痛,断了一只手仍旧冲势不止。
银甲抽刀再撩,陈石手中一把刀生生被他劈断。眼看着局势危急,张灵生也终于赶到。
他双手如连绵云气缠住银甲手腕,借势一个肘击。银甲毕竟身披甲胄,侧身受撞,险些控制不住重心,仰翻在地。
“伤门,碎琳琅!”
无形劲力砸向银甲头颅,轰然一声炸开黑气。张灵生足尖点地,起身拦在最前方。
那些甲胄士兵装备齐全,异调局一行人的冷兵器根本起不到什么建设性的作用。几大处成员只能在周遭牵制,尽管如此,也是多有死伤。
方知月脚踩石块起身,几个腾跃跳到了那大将面前。她反持短匕,借下落势头,刺向将军被头盔尾甲覆盖的喉咙。
铛——嘶!
果不其然,这一击被那重甲表面轻松化解。只是她这番悍不畏死的行为显然被大将理解成了挑衅,一刀当面而去,眼看要把方知月一分为二。
马立新拖刀前来,不打人,却扭身直抽马腿。
战马失了前蹄,左蹬右踹眼见要摔倒。可支援毕竟迟缓,这一刀方知月仍旧没有完全躲开。
她小臂齐肘而断,整个人也被余力甩到地上。方知月呕出一大口鲜血,那双眼没有将死的悔恨,只一种令人胆寒的快意。
嘶!
她单手伸入怀中,火光一闪而逝。方知月冲着大将抛出那最后一束手雷……
前线众人很快意识到她干了什么,可事发突然,连惊讶的时间都稀缺。张灵生瞳孔骤缩,踏步上前,指诀成型前所未有的快:
“死门,燃魂!景门,万念归!开门,借天机!”
三个加成术法,只为这一瞬间的庇护——
生门,定风波!
无形墙壁出现在方知月和那夺人性命的爆炸物之间,火花炸裂,烟尘四散,那大将接连受到冲击,终究摔下战马,再起困难。
“方知月!快,把她接回来!”
站在洞边组织秩序的叶槿初意识到什么,面色惨白:“……快,撤回来,赶快!”
面色血红的张灵生咬咬牙,一个太极起手式逼退周遭银甲,一把背起方知月。冯老赖也顺手拿过她的断臂,全力往门口冲。
银甲仍在步步紧逼,可几位处长的行动越发迟缓。无视方位强行发动术法的后果显而易见,一个已足以让他内伤深深,更别提三个了。
张灵生只觉得浑身经脉都在被反复剁碎又研磨。好不容易背着方知月走到洞口,他沉沉扑倒在地,半个身子已失了知觉。
陈石放下双刀,拼了命把他俩往里拉,手腕却忽然被一只血淋淋的手压住…
抬眼,是方知月似嗔似狂的眸。
她笑容前所未有的真诚:
“来不及了,救他回去,我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