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但他没有选择摁下去，反而闭上了双眼。
    他的脑海中随即浮现出了一个情景。
    那是几十年的的雪夜，一处营地，一顶帐篷，两头温迪戈正在激烈的争吵。
    他们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整个部族的延续。
    埃吉迪乌斯想要带领温迪戈一族投靠特蕾西娅殿下，想要为殿下征战，从而夺回并重建万千萨卡兹的家园——卡兹戴尔。
    而另一位温迪戈，他是温迪戈一族的王，但他也是埃吉迪乌斯的哥哥——博卓卡斯替。
    他认为埃吉迪乌斯的想法完全就是天马行空、不切实际，因为温迪戈一族的数量本就不多，而且整个部族在经历那场大战后，伤亡更加惨重，已经没有能力去参加更多的战争了。
    他认为唯一能救全族的办法就是寻求庇护，博卓卡斯替想投靠北方的强大帝国——乌萨斯。
    他想以自己为筹码，换取全族在乌萨斯的国土上能有落脚之处。
    但埃吉迪乌斯很快的反驳了他的观点，他也认为博卓卡斯替的想法太天真了。
    双方僵持不下、互不相让。
    但问题最终有了答案：
    埃吉迪乌斯自己独自一人脱离族群，投靠特蕾西娅。
    而博卓卡斯替则带领剩余的全部族人投靠北方的乌萨斯。
    即便博卓卡斯替百般劝阻埃吉迪乌斯，甚至最后他提出了：你若敢离开这个营地，你就不再是温迪戈王庭的一员，就不再是我的弟弟。
    但他依旧在那场大雪中，乘着夜色离开了。
    但时间会消磨一切。
    现在经过多年刀尖舔血的佣兵生涯的锤炼，他已不再是当时那个一意孤行的青年。
    他并未没有反悔，他认为自己的选择很正确，但他认为哥哥的想法更符合当时温迪戈一族所面对的艰苦条件：军事委员会的追杀、贫瘠的土地、紧缺的食物。
    如果哥哥当时听了他的意见，恐怕整个巴别塔早就揭不开锅了吧。
    甚至特雷西斯会有正当的理由将巴别塔彻底摧毁吧。
    “哈哈……”
    他无奈的笑了笑，随即睁开了眼睛，他决定放弃打电话。
    但就在这时终端响了起来，他看到了来电的标注——哥哥。
    “喂？”
    “是我。”
    “我知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明白你现在不想与我说话，但你先听我说。”
    “嗯。”
    “乌萨斯帝国的皇帝要收编你们巴别塔。”
    “我知道，巴别塔已经收到了那份所谓的‘收编文件’。”
    “……看起来，他果然用的是强硬手段……有迂回的可能性吗？”
    “简而言之就是：主不主动都会死。”
    “唉。”
    “你现在是什么地位。”
    “嗯？啊，我现在是大士。”
    “那你现在有属于自己的卫队吗？”
    “……没有。”
    “我们的族人现在在哪？”
    博卓卡斯替顿了一下，告诉了他：“在帝国北方抗击邪魔……”
    “砰！那与流放有什么区别！我就不该问你！”
    埃吉迪乌斯气愤地挂掉了通讯。
    其实他早就知道博卓卡斯替进入了军营，也知道他取得了许多的军功。
    但在他关注的新闻中，军功比他少的乌萨斯人都已经当上了少尉，而博卓卡斯替却只是个大士。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乌萨斯的皇帝定然会百般阻挠博卓卡斯替，他的军衔也比其他乌萨斯人更加难升。
    但埃吉迪乌斯原以为那位皇帝会善待其他人，但结果却令他失望。
    彻底的失望。
    但他却给博卓卡斯替发了一条信息：请尽可能的拖住帝国进军的步伐。
    不一会儿，博卓卡斯替回复道：我尽力。
    埃吉迪乌斯将那件女妖之主赠予的黑色金纹的咒术长袍披在身上。
    随后他戴上了一副面具。
    它来自曾经令其他人闻风丧胆的萨卡兹雇佣兵，是他最有标志性的事物。
    它曾有一个名字——无声。
    埃吉迪乌斯打开了窗户，从窗口边后仰而下，乘着夜色滑翔。
    而目的地就是——乌萨斯。